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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臨聞言一怔,被沐桐仁話里的曖昧撲了滿面紅光。

  「因為你快死了啊,沐桐仁,你自己感覺不到嗎?」江漓摩挲著手裡的佛珠望天,天幕亮堂堂,但時辰已臨近黃昏,他瞧著天上越靠越近的那輪紅日,笑道,「你虛弱得路都走不穩,原身的狀態還不如當年扶桑隕前,你回大荒,不也是圖金烏身上那點最後的扶桑靈脈?從了金烏,正好哄出靈脈續命,不好嗎?」

  「你知道得不少,小看你了。沐桐仁面色一沉,面上是被揪出心事的不悅,「我靈力是全失,但也不是非要靈脈才能活。」

  手心被驀地攥緊,沐桐仁感受到一股強勢的,炙熱的,不容拒絕的靈力從掌心侵入經脈,洛臨像一汪滾燙的江水,瞬間遊走遍全身。

  「你看,洛臨也可以。」沐桐仁因為洛臨的動作而心神震盪,但他還是朝江漓舉起了緊握的雙手,「無非費些勁,以陽補陽。」

  操縱著靈力的洛臨,聞言也同樣心神震盪,停在沐桐仁丹田處的熱流猛地撞入丹田,沐桐仁一對青瞳晃了晃,嗔怒地將指甲刺入洛臨手背。

  得了警告,洛臨也毫不收斂,知道沐桐仁難以抵抗,他直接將神識擠滿自家師父的識海,強勢地和沐桐仁神魂相連。

  「師父,你又瞞我。」這一回,連沐桐仁也不知道,開口的究竟是洛臨還是「洛臨」,識海內闖入的兩個魂體實在太過無禮。

  「為師……咳。」再開口,聲音不免啞了些,沐桐仁輕咳一聲,才紅著耳根繼續木著臉,「為師有分寸。」

  「你就只會逞強,狐狸不說我還不知道要被瞞到什麼時候,靈力和精氣我有的是!師父你先坐著,我去吃了那臭狐狸!」和洛臨」一齊共享了窮奇全部記憶的洛臨很是囂張,他現在感覺自己也很能打,尤其在沐桐仁口中被承認了道侶身份後,每一根毛髮都興奮得招搖過市。

  「哼,就許你們過河拆橋,不許我留後手,不陪你們玩了。」江漓黑著臉,看著師徒倆頭頂溢出的粉色情念,又看了眼天色,越發捏緊了腕上珠串,「正好,金烏也到了。」

  隨著遠處的天幕暗下,江漓身邊湧起一團黑霧,沐桐仁暗道不好,但枝蔓奔襲而去時,江漓早已不見蹤影。

  湯谷卻不受天幕影響,亮如白日,從天上墜下的火球越飛越近,比起越發靠近的炙熱,讓人更難以忍受的是越來越逼近的刺眼亮光。

  洛臨被迫消散了獸瞳,山君的眼眸,為了夜行,比常人敏感數倍,洛臨閉著眼,仍感覺不適。

  沐桐仁不得不化為原身,為眾人擋下金烏的炙熱和光亮。

  「師父!你要幹什麼師父!我不許你——」洛臨也化為了原身,四隻爪子和翅膀一齊用力,扒在沐桐仁原身桑木上。

  「你閉嘴!」洛臨實在聒噪,沐桐仁送與洛臨的木鐲又化成了藤枝,熟練堵住洛臨的嘴。

  扶桑本就為了承載神鳥而生,沐桐仁原身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三足金烏的炙熱擋了回去,天上緩緩下墜的火球似乎怔在原地,沐桐仁抬眼看向天幕,不得不開口去喚神鳥。

  「小太陽,你滯留的時長已快超過夏至,快下來吧!」

  天上的火球狠狠震顫,那團火球緩緩變成了神鳥模樣,渾身燒著火的三足金烏展翅,鳴叫著朝著桑木飛來。

  話才畢,沐桐仁感覺自己原身上扒著的生物,露出了尖銳的利爪,洛臨悶悶的地咬住了沐桐仁一截枝杈磨牙。

  「師父……你喊得好親切,壞貓說你們有一腿我原來還不信……我不會真的是後來居上吧?」

  洛臨又哄騙又威脅地拽開了嘴邊堵著的藤條,皮實的屁股立刻挨了毫不留情的一藤鞭,沐桐仁整棵樹都氣得亂顫。

  「是,你是後來居上,小三,小四還不夠格,金烏足有十隻,你最多算小十一。」沐桐仁一邊護著樹下一群毛團,一邊咬牙切齒回懟。

  若非這群徒弟修煉不到家,他何須化回原型!

  「……這……這麼多?!」洛臨大驚,炙熱的火光幾乎要撩上毛髮,洛臨用身後的羽翼攏住抱著的樹身,閉上眼大聲尖叫,「那你要拔毛只抓我一隻窮奇怎麼夠!」

  「洛臨」也跟著洛臨胡亂嚷嚷,沐桐仁一棵樹都被吵得頭昏腦脹,他不得不又往洛臨嘴上加了幾道「藤枝封印。」

  ——

  神鳥落地,炙熱驟消,刺眼的光亮也漸漸柔和回白日的水平,世界終於安靜下來……

  也不是徹底安靜。

  「……扶桑?」清脆的嗓音似暖陽拂過耳根,沐桐仁的原身桑木邊上,多了個身著燦金色衣袍的少年。

  洛臨一愣,接著他也變回了人身,早就不是少年樣貌的洛臨抽動嘴角,囂張地攏緊剛變回人形的沐桐仁。

  「嫂嫂好,我師父不是扶桑。」

  洛臨不大的聲音如一道驚雷,炸得金烏擰緊眉,也炸得沐桐仁臉上五光十色,好不精彩。

  「嫂嫂……?扶桑的徒弟……是誰啊?」扶桑隕落至今,金烏哭幹了淚,已許久沒同人說過話,他在自己不大的人際網內翻找許久,也沒找到能和這倆字對應上的人影。

  沐桐仁身前身後人實在太多,金烏顧及自己周身炙熱難平,沒敢貿然靠近,只停在百米外,眨著眼,愣愣地看幾乎要抱成一團的洛臨和沐桐仁。

  「我不是扶桑,扶桑是我的主枝,剛才我貿然裝作主枝,冒犯了。」沐桐仁在金烏面前顯得謙卑有禮,洛臨不服氣地把沐桐仁抱得更緊,沐桐仁寒著眼眸一睨,將洛臨硬生生看了下來,沐桐仁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了笑,把洛臨拉到身邊,硬著頭皮介紹,「這隻上不得台面的貓是我道侶,按我和主枝的關係來論,喊聲嫂嫂也沒錯。」

  「啊……我記得你,你是小木頭。」金烏面上肉眼可見地的失落下來,沐桐仁身上沾著扶桑木的氣息,他和扶桑的人身也不可避免有些相似,但倆人周身的氣質,大相逕庭,金烏緩過神後,認出了沐桐仁,也辨出……

  「你是為了它來和我討東西的麼?」金烏的目光停在沐桐仁小腹上,洛臨乾的混帳事被挑明,沐桐仁被看得面紅,悶悶嗯了聲。

  「你還活著,真好。」金烏化成的少年也溫和地笑,三千年,對金烏而言不過白駒過隙,但也足矣讓他對早逝的愛人記憶模糊,看見沐桐仁,他難得想起了扶桑的樣貌,少年笑得格外開心,「扶桑都沒了,尾羽我就不給你了,扶桑總是沒個正經,他一直都把你當孩子看,就是逗你的玩笑太過分了……不說他了,扶桑知道你被窮奇捲去人間後,他給我留了東西,說要給你。」

  說著不提扶桑,卻字字不離扶桑,聽見扶桑有東西留給自己,沐桐仁抬眼怔住。

  「給我?」

  「嗯!」認出沐桐仁,金烏也還是站在百米外,他的目光望過洛臨,笑著從體內析出靈魄,「他都猜到了,你會捨身救人,說是如果你來找我討要東西,就把這個給你。」

  青綠色的靈魄飄在金烏掌心,洛臨看見那團靈魄好像化成了人形,但只是眨了個眼,靈魄又恢復成青綠色的一團,只留了一截殘餘的小指,勾著金烏的指節。

  沐桐仁定在原地,邁不開步伐,同為神木,沐桐仁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扶桑靈魄內的神魂幾乎要沒了,若他不接,那道念想還能陪著金烏再過百年,若他接過,扶桑主枝就再也回不來了。

  捧著靈魄的少年嘆口氣,他往沐桐仁走來。

  洛臨下意識擋在沐桐仁面前,神火炙烤神魂的痛楚太過恐怖,那些傷痛緩和了千年亦宛如昨日,但是這回金烏身上的火焰卻沒有燙到洛臨,金烏掌心的溫度,甚至有些寒涼。

  「小木頭養的小貓,我也知道你,我在天上輪值,無聊的時候會偷看……嗯,也不算偷看。」

  「……你這麼說我也不會把師父讓給你的!」有些話「洛臨」張不開口,但洛臨卻沒有這個顧慮,在沐桐仁身邊被嬌慣著長大,潛意識內早就失了分寸。

  「他不肯接,你替我拿著,我要走啦。」金烏眨眨眼,掰開洛臨的手,把手上的靈魄硬塞了過去,明明是與天地共生的神鳥,如今的面龐卻稚氣得像個孩子。

  「給了我,你就真見不到主枝了!」沐桐仁著急地去拽金烏衣袍,卻只摸到一團熄滅的火焰。

  「世間可以沒有金烏,卻不能沒有太陽,我早就該回天上去了。」金烏又退回了百米外,他又變回了三足神鳥的樣貌,斂著自身的光和熱看著天幕,他戀戀不捨地回頭看了沐桐仁一眼,又一眼,沐桐仁知道,他是在和扶桑告別。

  「哥哥們還在的時候,瞞著天地替我輪值,我和扶桑偷偷去了好多地方,現在也該讓我該替他們輪值了。」隨著金烏緩緩往天上升,神鳥的模樣也維持不住,但未離開湯谷,他還是盡力斂著屬於太陽的光和熱,他最後往沐桐仁身上看了一眼,面上滾下一滴燃燒的火焰,湮入天際,「我沒做過哥哥,不過你們既喊了我嫂嫂,那就當我也是哥哥了,收下吧,就當哥哥和嫂嫂送你們的新婚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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