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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漓眉頭一挑,嘴角似笑非笑地噙著。

  「我們這些分枝供養了扶桑樹幾千年,他怎麼想,我豈會不知?」

  「談個交易吧,我現在就可以打開大荒的通道,只要你能弄來金烏尾羽。」

  「我想扶桑也不想多具拖家帶口的新身體。」

  沐桐仁靠在綁著洛臨的藤枝上,他不再遮掩,右手大方地覆在不太舒服的小腹前。

  命格出錯的意外麼?

  既然來了,那就合該物盡其用。

  ——

  江漓咬牙,和腕上佛珠商量了許久,竟也答應得乾脆。

  「拔毛而已,我去想辦法。」

  金口玉言,契約已成。

  沐桐仁挑眉,抬手召來藤椅坐下:「那三日後,我回到本體,開啟返回大荒的通道。」

  洛臨被裹在桑木內,做著無用地掙扎。

  第34章 精氣和靈力我有的是!

  沐桐仁整個人縮在藤蔓織造的藤椅中, 冷靜下來的洛臨也被藤蔓放開,此刻正手足無措地跪在沐桐仁面前。

  「它……我……師父……」洛臨伸出手,卻不敢去碰沐桐仁, 他的目光虛虛地搭在沐桐仁小腹的位置, 匆匆瞥一眼後,又急促地收回眼底。

  哆哆嗦嗦窩囊樣子沐桐仁實在看不下去,他直接拽起洛臨的手腕貼上去。

  「呼!軟的!」兩道聲音一起驚呼, 洛臨不敢用力,生怕不小心按壞了沐桐仁。

  「……長了肉自然是軟乎的。」沐桐仁木著臉,低聲說,「可以送點靈力給它。」

  洛臨, 尤其是「洛臨」,朝那處柔軟的腹部輸送起靈力來,簡直不余遺力, 覆下的小東西吃得開心,沐桐仁卻被窮奇炙熱的靈力燙得渾身難受, 他捏住洛臨手腕, 止了這場滑稽的討好。

  「木頭,我……我不知道,我才記起來,對不起……」此時偏殿無人,「洛臨」低著頭, 洛臨也心虛得不敢說話。

  「這時候嘴巴會說人話了。」沐桐仁出聲嘲諷,這一個多月, 他著實被這倆混小子折騰不輕。

  「其實你可以拋掉我, 那傻小子也挺好的。」「洛臨」也自嘲笑笑,復生以來, 他的確沒看什麼好事,再次開口,帶了哽咽的聲音帶著輕顫,「為什麼不舍掉我?」

  「然後再過個百來年,你得了機緣殺回來,又把我關回小黑屋麼?」書房的話本子已殉,奈何它們影響深遠,沐桐仁也隱隱總結出一些經驗。

  「木頭,不,師……師父,我欠你一條命,以後你……」「洛臨」正經起來,只覺得師父兩字燙嘴,拗了好大一會,才把話說順。

  沐桐仁聽得眼皮直跳,他揚起嘴角打斷:「行了,少喊我師父,欠來欠去虧心得慌,只要你們倆冤孽以後少折騰我,來人間本就是迫不得己,我們去和扶桑搶上一搶。」

  「師父,你答應臭狐狸,是不是因為……因為……」洛臨抬眼看向沐桐仁一直捂著的小腹,吶吶問,「小果子讓你難受了?」

  洛臨難得心思細膩,在庭院,「洛臨」和師父大打出手時,他就隱隱察覺不對。

  師父是不是故意手下留情,他分的清,那天的師父,明明就是沒打過,沒有幻境壓制的情況下,師父怎麼可能打不過自己……

  「是啊……為師怕是要死了。」沐桐仁躺回藤椅,用外袍的大袖遮住面龐,閉上眼,「所以安靜一點,讓為師睡會。」

  洛臨和「洛臨」對視一眼,知道沐桐仁不想再談,默契地變回原身,把藤椅上的沐桐仁攬進懷裡,沐桐仁稍稍抬起眼皮,睨了洛臨一眼,扯了扯嘴角拽了條長尾搭在胸前。

  是棵樹都有可能結果,沐桐仁看得開,他當小果子是段緣分,便將就養著。意外結果,沐桐仁其實不怎麼高興,他不覺這果子來得好,才來一個多月,他的本體因為這小東西,就已經顯現出頹勢。

  靈氣全失只會是開始……

  人間靈氣稀薄,忘憂山雖好些,但也沒好到哪去,沐桐仁滯留人間的三千年,每分每秒都在損耗自己的精氣。

  紮根忘憂山之後,沐桐仁得以重新汲取天地養料,好不容易能勉強掙幾片葉子……幾月前,卻又因「洛臨」出逃而失了精魄……在借枝蔓壓制洛臨時,沐桐仁在洛臨體內探查過,他的精魄還好好的飄著,沒和洛臨融為一體。

  只是洛臨神魂的傷沒有養好,若強行將精魄割回體內,「洛臨」那倒霉小子又得回到在他原身內修養的日子——若「洛臨」意識不醒,沐桐仁定會這樣干。

  但這臭小子偏偏醒了,那沐桐仁就不敢將窮奇一般神魂納入體內了,溫養神魂……需存放在自己識海,若是洛臨還好,偏是「洛臨」。

  「洛臨」定會想方設法和自己神魂交融……經歷過幻境小黑屋,沐桐仁已經能想像到每日被迫神交的情景。

  江漓不提,沐桐仁也在考慮回大荒,繼續留在人間,他這殘破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育果的消耗。

  只要和天生地養沾了些關係的小東西,哪個孕育後代不是費勁巴拉,哪怕只論神木結果……少說也得百年。

  沐桐仁嚴格來論已經不算天一代了,但神木生靈的分枝……這麼多年好像也就他一棵,他的靈識,長了近千年才長出來。

  到五千多歲的時候,他才能堪堪脫離扶桑行動,也是那時候,他從金烏口中得知,想要徹底脫離扶桑,需要他的尾羽。

  當年金烏和扶桑正是濃情蜜意時,金烏想遞給他尾羽他沒接……年少散漫,沐桐仁那會已經能到處跑,他又想多從扶桑本枝那拿些好處……如今也因貪婪成了別人嫁衣。

  沐桐仁冷笑著,在心底暗罵扶桑是活了幾萬年的老不正經!

  神鳥尾羽,那是求偶才會給的東西!

  ——

  沐桐仁的確是拖家帶口,他身後除了洛臨,還跟著四隻神色各異的毛團,江漓擠在這群浩浩蕩蕩的毛團中間,莫名感覺汗熱。

  「我們又要重新築巢了。」季凌霄苦著臉,看著身後偌大的道觀念念不舍。

  「師兄,我,我也可以幫忙。」洛臨本來擠在沐桐仁身邊,但又被自家師父推了回來,他現在縮在一窩毛團旁邊,顫巍巍舉起只手。

  「你是哪個小師弟!」鳳景行面露驚恐。

  「……你喊我?」「洛臨」眨了眨獸瞳。

  鳳景行驚叫著去找葉乘舟拿鐵鍋。

  ——

  三千年未歸,沐桐仁望著已然陌生的湯谷,怔了好一會。

  原本該是參天巨木的位置,如今只餘一片焦黑。

  沐桐仁腕上也穿著棵燦金色的珠子,「洛臨」在臨行前一夜,將木鐲上被誤會成蜃珠的窮奇內丹硬塞進沐桐仁手裡。

  「師父,我努力幫你隔絕扶桑傳召。」生怕沐桐仁拒絕,「洛臨」又扮做洛臨。

  沐桐仁也不拆穿他,只是笑著用藤枝穿好,戴到右手上。

  「師兄們千萬要小心金烏,雖然都是鳥,但他畢竟在天上掛著,火氣特別大,你們看,扶桑這個床板子都被燒成灰了。」終於抵達傳說中大荒,洛臨靠在四隻毛團耳邊小聲嘀咕,不難看出,洛臨和天上飄著的,成了灰的,都有舊仇。

  舊仇根源沐桐仁重重咳嗽一聲,洛臨立刻挺起腰,巴巴挨到沐桐仁旁邊。

  「灰都揚了,他怎麼送你回去的?」他們就落在湯谷,進入大荒至今,沐桐仁也沒有感受到扶桑的氣息,他若有所思地盯上江漓,又把目光轉向江漓腕上的佛珠。

  「我何時說過與扶桑有關?」江漓不動聲色將手背到身後,他望著扶桑木焦黑的殘軀,嘆了口氣,「青丘狐族,修煉路上,不免會沾上他人情念,那天我和阿琰路過湯谷時,收到了神鳥執念。」

  江漓頓了頓,垂下眼眸:「扶桑確實在三千年前那場大劫里隕了,餘下的最後一隻金烏,沒有扶桑樹制衡,也不再是純粹的神鳥,它現在更像一團燃燒的火球。湯谷不再有承載金烏的神樹,金烏也不該再回湯谷休憩,但它到了夜間,還是會固執地變回三足金烏的樣貌,回落湯谷,伏在扶桑遺骸上。」

  「結果如你們所見,湯谷只剩一片焦土。我路過收到神鳥了卻執念的請求,而如今和扶桑有關的,只剩你沐桐仁了。」

  「臭狐狸,你休想讓我師父身上睡其他鳥!我要和你拼了!!!」衝動的洛臨,四隻毛團都有些拽不住,沐桐仁閉眼,把手搭在洛臨肩上。

  「洛臨,退回去。」沐桐仁冷聲,他想要走上前,洛臨偏不允,他擋在沐桐仁身前,瞪著江漓的,又換了個神魂。

  「這狐狸的意思是,叫你化成扶桑虛影,然後去和金烏虛與委蛇,許金烏一場……一場歡好!」「洛臨」的聲音更是咬牙切齒,他將江漓心裡的打算聽得明明白白,沐桐仁是他的人,他的樹,憑什麼要去安撫那團火球?

  「放心吧,你們不會再多個師娘了。」沐桐仁也望著扶桑焦黑的遺骸,面上看不出什麼情緒,眼底也是平靜無波瀾,他不看江漓,只留了餘光斜睨,沐桐仁像是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嗤笑道,「江漓,我現在既有道侶又有徒弟,金烏和扶桑不過命里過客,我憑什麼犧牲自己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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