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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問題又回來了,她現在到底算男人還是女人?

  不用等她思考清楚,她的身體已經給出答案。

  她來葵水了。

  好在來葵水的時候,謝珩不在府上,她白著一張臉,幾乎是跋山涉水九死一生從東院千里迢迢去了西廂。

  進了西廂,大門一關,她進了岳瑛房門,再也沒有出來過。

  午膳的時候,謝珩得知沈青不在,有一點意外,但還算輕車熟路:「去備她兩天念叨了一句的蓴菜銀魚羹。」

  蓴菜不是這個季節的產物,所以前兩日沈青隨口念叨一句,並沒有馬上出現在餐桌上。

  廚房緊鑼密鼓去辦,紛紛慶幸,還好這兩日皇天不負苦心人,可算是弄到了新鮮蓴菜。

  清香的蓴菜銀魚上桌,即便是清淡湯羹,其鮮美也勾得人食慾大動。

  謝珩獨自坐在桌邊,周身像斂了寒霜,連鳴山都有點不敢靠近。

  許久,他望了一眼外面天色:「將湯羹送去西廂吧,別放涼了。跟她說,今日晚膳還是做酒釀肥蟹,讓她回東院吃。」

  晚膳的時候,他特地鉚著勁兒將公務一口氣處理完,回東院的時候,鮮肥的酒釀蟹已經騰騰上桌,直到一隻只澄黃圓潤的肥蟹,再冒不出一點兒熱氣,冷冷的一雙雙小眼睛臥在盤子裡盯著他看,好像在嘲笑他。

  「這些天,她每日都會去西廂嗎?」他召來府上管事。

  「每天都會去,有時候待的時間長,有時候待的時間短些。」

  很好,東院與西廂相隔甚遠,也阻攔不住她日日探訪。

  他抬手捻了捻眉心:「那些給婦人溫補的藥,岳瑛還是每天都會服用嗎?」

  「是,還是按公子吩咐,岳瑛有需求,就將府庫中最好的珍品送去。」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謝珩抬手將人捻走,眉眼中依舊清冷一片。

  直到桌上滿滿肥蟹和佳肴都被撤走,謝珩這晚沒再去衙署。

  他回了臥房,臥房中氤氳的,依舊是雪後松竹清香,他知道沈青一定會喜歡,才專門讓人制了這香。

  軟榻上被褥和暖香都是昨日新換上的,是剛進府的西域雪綢加緊定製出來的,她昨晚還嚷著說這被褥實在舒服。

  怎麼實在舒服,還要眼巴巴去那西廂呢?

  對了,還有一盞玉燈,正在趕製中,不過還沒有做成。

  他枯坐在書案前,明燈大亮,細細打量著屋中一應擺設器具,這間他生活了好幾年的臥房,還有哪些不妥貼之處?

  不知不覺,已經是二更天,是他這些日子回來的時候。

  他心裡有一點點希冀,會不會她算著他回來的時間,然後就回來了呢?

  可惜窗外只有寂寂沉夜。

  是不是因為他平日回來得太晚,她在房中無聊,才會想著要去西廂呢?

  也對,不管怎麼樣,她在東院已經生活了數日,偶爾去一次西廂,也是理所應當的。

  很快,他聽到了三更天的更哨聲,冷月如霜照滿庭前屋後。

  那些給婦人溫補的藥,他知道於沈青的子嗣無益,他本來覺得是無所謂的。

  可是沒有哪個男人會真正接受這樣的事實,沈青自然也不會。

  她沒有讓岳瑛放棄喝藥。

  此時他正坐在兩人同眠數日的臥房中,但每晚抬眼可見軟榻上那個

  人,今夜在與旁人同眠。

  再往下想,他幾乎無法呼吸,腑內肝腸,寸寸折斷。

  牆外傳來五更最後一輪更哨,案前明燈微弱下來,照映案前清影,容光如玉的清雋面容上,隱約憔悴,連下頜的青青胡茬,好像都在一夜之間冒了出來。

  謝珩面無表情抬手一捻,伏在燈台上微微跳躍的燈芯瞬間堙滅。

  冷月褪去,檐上寒霜清光鋪灑桌邊。

  第85章 第85章想趁機親她嗎?

  接下來的兩日,謝珩依舊如常,每日點卯上值處理朝中事物,到了午膳和晚膳的時間,總是會風雨無阻回謝府。

  謝府的廚房,也絞盡腦汁,變著花樣按沈青的口味喜好鑽研各種菜餚,這些看起來精緻又可口的菜餚熱騰騰上桌,又在深秋冷冽的餐桌上一點一點涼透得毫無顏色,再被漸次撤下桌。

  無一例外。

  東院更深露重的一盞明燈,與冷月相照,總是待屋檐上漸漸覆了一層清霜,再到晨曦清陽灑在那一層清霜上,屋中明燈才俶爾熄滅。

  公子身著絳紅官服,肅雅清正,踏下玉階,一路款款步下如生清霜。

  沈青至少是在兩日後才勉強緩過神來,她抱著一隻保命的湯婆子,白著小臉窩在榻上,活像一隻無精打采的小病貓。

  「珩公子那邊來人請,說院中架了小石鍋,烙一些牛羊肉,正好深秋用來滋補身體,看你過不過去?」

  岳瑛推門進來,很盡職盡責轉述東院來人的話。

  一想到西廂與東院相隔迢迢,沈青有氣無力擺擺手:「你看我現在這樣,像是能出門的樣子嗎?」

  送走東院的人,岳瑛在沈青身邊坐下:「你要是再不回去,我只怕珩公子要哭了。」

  沈青哼唧著翻了個身,有一點臉熱:「你可別亂說,他這人小肚雞腸的,小心找你麻煩。」

  「你自己算算,這幾日東院來過多少人?」

  「我都跟來的人明明白白說了,這幾日不會過去,誰讓他每天還派人來請。」

  「因為人家每天都變著法搜羅了各種山珍海味等你賞臉去品嘗啊。不過話又說回來,要真碰上個厲害的主母,珩公子這樣不安分的,只怕要被發賣……」

  「誒呀,我知道了知道了!」

  沈青嗔著一張臉,一把用被子罩住自己腦袋,好一會兒,聽到岳瑛搖頭嘆氣出門的聲音,她一張臉越發燙得厲害,忙掀開被窩一點小角,確定岳瑛真的出門,她才重新把被子退到胸前。

  她不用算,但是知道,只是來西廂這兩日,午膳、晚膳甚至夜裡就寢休息的時間,東院總有理由過來請人。

  明明她遣人回話說這幾日都會待在西廂這邊,可是那回話好像一顆石頭被悶悶拋入湖底後一聲不吭沉了下去,每到午膳或晚膳時候,東院總有新鮮菜式在等著她。

  仿佛她才是東院真正的主人一般。

  她心裡突然有點說不上來的難受,等她回了沈府,難道謝珩還要天天派人去沈府相邀嗎?

  不知是不是東院每日的菜餚太過誘人,西廂的日子竟然變得漫長起來。

  好不容易又捱了兩日,沈青總算勉強恢復些生龍活虎的力氣,等這日午膳東院又派人來請時,她便跟著那小廝去了東院。

  在東院食廳的餐桌前見到謝珩時,沈青都嚇了一跳,才幾日不見的光景,只是一道背影,她看在眼中都覺得莫名地黯淡憔悴。

  最近朝局之事這麼蹉跎人嗎?

  可是她所知的消息,現在應該黯淡憔悴的應該是謝道清吧?

  「下去吧。」

  聽到腳步,那道清瘦身形未動,聲音有點無力。

  沈青不解:「下到哪裡去?」

  枯坐在桌前的人猛然回過身來,看向來人,目光在她臉上逡巡一瞬,好像終於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微鬆了口氣:「你來了啊。」

  他打量過來的同時,沈青目光也怔了怔,那張絕世容光的面容,憔悴黯淡,比背影更甚。

  她不動聲色繞到餐桌前坐下,各色菜餚果然精緻豐富更甚從前,好些食材根本不是這個季節會有的,不知謝府的廚房有何扭轉時令的妙法,凜冽深秋的餐桌上,能飄散出夏日的清荷藕香。

  「桌上菜餚擺了許久,你為何不動筷呢?」

  「……我想等你。」

  「那我要是沒來,你就不吃了嗎?」

  謝珩睫羽微垂,掩蓋住眼底的一點無措,他本意不是想要讓她有壓力的。

  「你來不來,都無妨。」

  沈青沒有再繼續追問,她利落地舉起玉箸:「那就開吃吧。」

  這幾日本來就吃得少,今日好不容易恢復些胃口,結果從西廂走到東院,簡直要耗盡她所有力氣,這會兒終於可以大快朵頤了。

  謝珩沒有動筷,垂眸看著眼前埋頭用膳的人,幾日不見的光景,他覺得她看上去沒前些日子那樣精神,眉眼唇色,略顯得蒼白。

  是不是岳瑛在起居上不夠細心?

  他眉頭不由得輕蹙,想到了沉溺於後宮聲色中的孝武帝,一張臉也總莫名浮腫蒼白。

  還好沈青看上去倒沒這麼嚴重……

  「你怎麼不吃啊?」

  思忖間,一張微微蒼白的面容從玉盤中抬起,他完全確定,絕對沒有孝武帝那樣誇張。

  壓在心頭的一塊大石頭被微微挪開:「好,這就吃。」

  看著眼前人埋頭繼續大快朵頤,謝珩終於被勾動一點用膳的欲望,前幾日什麼山珍海味入口都如嚼蠟,現在竟然能嘗出這些佳肴的美味了。

  真是令人無奈。<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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