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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手去捏一隻蟹,卻被謝珩揮手不動聲色擋了回去:「還很燙,晚一些再吃。」

  「我不怕燙……」

  話還沒說完,她目光一滯,就眼睜睜看著剛剛隔開她的那隻手,從盤中捏了一隻肥蟹到自己盤中。

  「你為什麼自己吃?」

  但不讓她吃?

  謝珩抿了抿唇,溫和示意她:「你先吃其他的。」

  他抬手從手邊的胡木匣中取了剪夾刀鑷數樣工具,這數樣比平時日常所用要精細小巧許多,都是用純銀打造,在餐桌上專門用來拆分螃蟹的。

  沈青頓了頓,她想起剛才在西廂院時和岳瑛的對話,像有一道水波在心底,由內而外緩緩蕩漾開。

  她幾乎脫口要問出「難道你是要給我拆蟹」這樣的話,可是目光落在眼前這人平靜無波的俊容上,她又按捺住了。

  萬一不是呢?

  那豈不是顯得她自作多情很尷尬?

  想了想,她還是先默默吃著自己盤中佳肴,一雙清亮的眼睛滴溜溜的,始終被謝珩那套行雲流水的拆蟹動作吸引過去。

  一隻肥蟹,在他分明如玉的長指間,仿佛一間精雕細琢的工藝品。

  只見他先用銀剪拆了肥蟹兩邊的腿,再用鑷夾將每一隻蟹腿中的腿肉取出擺在玉盤中,因為蟹肥,腿肉也跟玉柱一般肥壯。

  而後,就看見他指尖握著肥蟹翻轉一下,眼中一晃,她看也沒看清,那整張蟹殼就被完完整整拆了下來。

  蟹心蟹膽之類的內臟被銀刀利落幾下乾淨剔出,沈青雖然還在咀嚼其他食物,還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一雙墨玉般的眼睛徹底定住,一隻螃蟹里,金黃流油的蟹黃幾乎要滿溢了出來。

  她目不轉睛盯著謝珩用銀勺將滿滿蟹黃掏出,才將蟹身再次拆卸,蟹身中還有一些肥美碎肉,用刀勺剔出,正好紛紛如雪,灑落在堆滿的蟹黃上。

  很快,他面前兩隻玉盤,一隻玉盤中是拆好的蟹肉,蟹黃高高攏在中間,上面灑了一層細碎蟹肉,如白雪覆蓋山頭,而周圍是蟹腿的肉有序排列擺放。

  另一隻玉盤中則是被拆下來的蟹腿蟹殼,謝珩可真是個講究人,怎麼將它們拆下來,就怎麼將它們擺放,最後那玉盤裡,看上去還是一隻完整的肥蟹。

  沈青簡直嘆為觀止。

  她以前不能理解,食蟹這種直接在桌上拆骨分肉的事情,怎麼會被稱作一大風雅事?這會兒她徹底明白了,這節骨分明的玉手,這澄黃圓潤的肥蟹,這行雲流水的拆卸,雅,真雅。

  下一瞬,她幾乎懷疑謝珩要對著這隻被拆分了的肥蟹賦詩一首。

  好在並沒有,下一瞬,那隻盛滿蟹黃的玉盤,被遞到她面前。

  沈青目光無法從玉盤上移開,原本心裡頭正微微盪開的水波,變成了一陣一陣潮水,打著浪頭,此起彼伏撲向岸邊。

  「你真是給我剝的?」

  「蟹肉寒涼,沾了醬汁再入口。」

  「好。」她緊緊壓抑住嘴角笑意。

  肥美的蟹肉入口,深秋湖水裡的鮮香都匯聚於舌尖,再佐以烈酒薑絲的熱辣,她捨不得大快朵頤了,一口一口淺嘗,都幾令人飄飄欲仙。

  餘光里,沈青瞥見他又從盤中取了一隻肥蟹,她一點一點細嘗,他就不動聲色坐在一旁,繼續行雲流水將那肥蟹拆得利落乾淨。

  等她盤中見空的時候,又一隻盛滿蟹黃和蟹肉的玉盤遞到眼前。

  她不由得抬眸:「你自己不吃嗎?」

  謝珩目光只落在她身上,清疏的眼底笑意溫和:「等你先吃個盡興。」

  「……好吧。」

  沈青忙別開眼,繼續緊緊壓抑著唇畔的笑意,盡興……怎麼可能吃盡興?

  不過他話雖這麼說,可是等她第四隻螃蟹下肚,謝珩就不再動手了。

  「蟹肉太寒涼,別一次性吃太多。」

  說話間,謝珩已經用雪巾將指尖擦拭乾淨,廚房裡來伺候的小廝也收了那剝蟹的小匣子回去清理。

  沈青果然意猶未盡地撇了撇嘴。

  如果是從前,什麼寒涼不寒涼,她才不會管那麼多,肚子疼也要先盡興了再說,誰知道明天還有沒有下一頓?

  連她自己都有些出乎意料,面對如此佳肴,她竟然真的克制住自己,已經食過四隻,謝珩說不要吃了,她便真的不打算再吃。

  雖然她對此時的自己感到陌生,但還是眼睜睜看著自己,在謝珩欣慰的注視下,放下了玉箸。

  「那你自己就不吃了嗎?」

  看著工具都被收走,她忽然想起。

  「時辰不早了,我該去衙署了。」

  她看著謝珩已經拂衣起身,桌上杯盤幾乎沒有動過,所以他中午趕回來,就是為了給她剝幾隻蟹嗎?

  「你何必中午非要回來用膳。」

  下意識地一句小聲嘟囔,忽然兩個人都愣了一下,沈青忙道:「不是,我的意思是…… 」

  誒呀,都怪自己太自來熟,居然開始反客為主,竟然不讓主人回家了?

  謝珩眸底微閃:「不想讓我這樣為了一頓午膳倉促奔忙嗎?」

  沈青眼睛眨了眨,確定她是這個意思嗎?

  不等她答,謝珩已經自己先答:「不論衙署里公務幾何,都不及陪你用膳重要。」

  沈青眼睛都不眨了,如果別人能透過她那雙眼睛,看到她腦子裡在想什麼,她猜這時候從她眼睛裡看去,應該是有一簇簇煙花,在眸光里粲然綻放。

  「這些日子會很忙,也許常有二更天回來的日子,不過到了晚膳的時候,我也會先回來與你用了晚膳。」謝珩繼續循循囑咐。

  只要他每一次用膳的時候都趕回來,那她便不會趁他不在,去西廂院用飯了。

  「好。」

  沈青覺得自己好像被耳畔溫潤的聲音蠱惑,這個開口說話的人仿佛不是自己。

  等她回過神來,那道清矜如玉的身影已經出了院門,消失在視線之中。

  她眸光中的簇簇煙花終於沉寂下來,只留下一些四處散落的火星子。

  什麼意思?

  他怎麼能說那樣的話?

  他怎麼在說那樣的話時,面色還能如此清淡毫無波瀾?

  這樣顯得她很不淡定似的!

  哼。

  晚膳的時候,謝珩果然匆匆回來陪她用了個晚上,又去了衙署,直到二更天以後,她在睡意迷糊中,聽見了他回來的動靜,不過實在太困了,等她第二日一睜眼,謝珩的床鋪早就被褥疊蓋整齊,空無一人。

  關於朝中的情況,手下每天都會跟她匯報,謝珩跟世家一些頑固而又位高的長輩們斗得如火如荼,雖然庾、桓以及其他一些世家已經被查辦清理過,畢竟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即便苟延殘喘,匯集到一起的力量也不容小覷。

  當然,謝珩身邊一批世家中的後起之秀也不甘示弱,他們清正凜然,目光長遠,亦是後生可畏。

  坐山觀虎鬥的就變成了蕭瑞,在晉王的扶持下,天下寒門歸依的越來越多,他的勢頭越發要有與世家爭輝之勢。

  沈青最近不方便露面,反倒樂得清閒。

  每天在東院,有謝珩陪她用膳,去西廂,是岳瑛給她準備的溫補湯藥。

  恍惚間,她總覺得,上一次過這種毫不操心的日子,恐怕還是在父母兄長庇佑下,當沈若清的時光。

  謝珩雖然早出晚歸看不見人,只用膳的時候會匆匆出現,有時候連半柱香的時間都不到。

  不過沈青時不時能感受到身邊的一些微妙變化。

  不說她每日用膳,都是廚房按她的口味變著花樣來做出菜餚,有時候她偶爾在哪道菜餚里多夾上幾塊,第二日那菜餚便會重新上桌,直到某天她夾得少了,立刻又換上其他新式菜餚。

  原本臥房裡只有淡淡的陳年木香,不知那一日起,房中竟然有了清雅的松竹香,正是冬日裡松竹覆雪的凜冽清香。

  浴房裡的澡豆藥包,每天都換著不同新奇模樣和氣味。

  軟榻上的錦被絲綢,更加輕軟如雲。

  神仙日子也莫過於此了吧?

  有時候沈青很惆悵地想,由奢入儉難也太難了,等她哪天回了沈府,要花多少錢才能繼續享受這樣的生活啊?

  不過她沒有忘記臥房中的兩套頭面,擺在這裡到底是做什麼呢?

  謝珩給自己戴得滿頭珠翠?那簡直太嚇人了。

  那如果真是買給她的呢?不會半夜偷偷在榻邊給她戴上吧?她現在也是一個男人啊!那也很毛骨悚然。

  好好的一個神仙公子,為什麼會有這種奇異怪癖?

  偷偷觀察了好些天,至少夜裡她醒著的時候,還沒有出現什麼讓她不能接受的畫面,她白日裡去看那兩套頭面,一絲一毫都沒有被挪動過的跡象。

  可能他最近太累了,還沒有來得偶爾滿足一下自己的怪癖?

  有時候她也會想到自己身上,如果謝珩真的心悅於她,那到底是心悅作為男人的她,還是作為女人的她?<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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