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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笙在天亮之前就離開了嘉嶼的臥室。

  退出房門口時,抱著被子的她正撞上走廊上行走的小鄭,兩人都愣了一下。她沒來由地紅了臉,下意識地解釋道:「昨晚他身體很不舒服,我陪了他一會。」

  話一出口,她又後悔,覺得自己這通說辭不如不解釋。

  小鄭臉上露出些微意外,壓低聲音道:「嶼少現在怎麼樣?昨晚我看他不太好……」

  「睡著了。」她說。

  小鄭鬆了口氣:「那麼多年我和他已經有了一種默契,平時他身體狀態還不錯的時候,早上我會等他叫我才進臥室。但如果他很不舒服,我會早點去看看,萬一遇到什麼事也好及時幫忙。他這人有時太不好意思麻煩人,連打擾我們睡覺都覺得不安,我就偷偷去,他睡著的話也不會知道。」

  「你有心了。」雲笙道,「昨晚他很晚才睡著,這會兒大概睡得正熟,先不要進去了,免得吵醒他。過兩個鐘頭再看看吧!讓他肌肉多放鬆一會兒,睡著時,他還少受點罪。」

  小鄭點頭:「謝謝你,雲小姐。」

  這一句感謝的話讓雲笙有些汗顏。她畢竟是嘉嶼的妻子,對自己的丈夫付出一點點關心卻讓家裡僱傭的工人反過來謝她這個所謂的女主人,實在說不過去,自己確實對嘉嶼太冷漠了。

  「剛好我有些事問你。」

  怕站在走廊上久聊會吵醒嘉嶼,她示意小鄭到走廊盡頭的書房繼續談話。在那裡仔細問了問嘉嶼這些年來的就診情況,說好過幾天複診時,她要一同前往。

  「辛苦你了,時間還早,你可以再回去休息一會。」談完嘉嶼的事,她對小鄭道。

  小鄭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還有事?」她看出了他的異樣。

  「雲小姐,以後……你晚上會常常陪嶼少嗎?我是說,我怕我沒敲門就……不太好。」小鄭試探著問。

  她一愣,隨後道:「你還是照舊吧,敲門容易吵醒他——我不會常去的。」

  小鄭看著有些失落,但仍然有禮貌地說:「那沒什麼吩咐,我就先下樓去了。晚些再來看嶼少。」

  小鄭走後,雲笙沒有立刻離開嘉嶼的書房。

  她平時很少進來這裡,但一年裡也有過三四次,只是每次找嘉嶼說完事就走,也不久留。

  至於樓上她的那間書房,嘉嶼一次也沒去過。

  窗外又下起了雨。她打開了一點窗,看著窗幔輕輕翻飛。天光微現,卻因陰雨天而顯得比晴朗天氣昏暗許多。細密的雨珠打到庭院中的手碟上,聲音不響亮卻幾乎無斷絕。

  那個手碟,自從她開口說交由嘉嶼保養,他就真的親力親為,每次雨後,都會坐著輪椅,用並不靈便的雙手去給它擦拭、上油。那些活兒,用人當然也能幹,可是他做得很快活,她也就沒再提讓用人去負責的話。

  看得出來,只要能為她做一點點事,他就會開心得不得了,尤其是,當某一件事是她主動要求他做的,他就更起勁了。

  擦手碟也是、練習手碟也是、開無障礙酒吧也是,就連當初諸多帶著惡毒本意的要求,他也一直都配合。

  昂貴卻極少佩戴的婚戒、帶有羞辱意味的婚紗照,直到現在,只要餐桌上有帶殼的蝦,他都會為她剝上一兩隻,真不知他是真不懂還是不介意她當時故意的為難。

  那幅巨大的由她「精心挑選」的醜態婚紗照還背著牆安放在書房內,她鬼使神差地伸指一摸相框,那裡一塵不染。

  停步到窗邊,雲笙的心被雨點打出的毫無規律的手碟節奏帶得亂亂的。

  也不知為什麼,她打開了保險柜。密碼她和嘉嶼是共享的,上次她同他說過原密碼不安全後,已改成他們搬到這個新家的日期。

  在她面前,嘉嶼幾乎是透明的。曾經藏得最深的秘密恐怕就是他愛她,在這層心事揭穿以後,他對她更無隱瞞。

  從上次把紫鑽婚戒放進保險柜後,她再也沒有打開過它。此刻,無論是紫鑽婚戒、還是他偷偷買來卻不敢送出的對戒,又或者是結婚證書和婚紗相冊,都還安靜地躺在保險柜里。

  她拿出相冊,第一次翻看,發現誠然大多都是堪稱災難現場的廢片,但也有那麼兩三張是相對不那麼駭人的。攝影師恰好抓到了嘉嶼表情正常的一瞬,甚至可以看到他的眼神溫柔堅定,淺淺的笑意也沒有被肌張力拉扯破壞。而她固然一臉漠然,但至少沒有張牙舞爪翻白眼,反而帶著幾分冷美人的氣質。

  不像她特意選了放大的那一張,一個將極盡厭惡寫在臉上,另一個表情極度扭曲,一看就是對標準怨偶。

  想來也是奇怪,這樣的他們竟然也過上了相敬如賓的生活。

  這樣已經很好,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還是隱隱作痛。

  把相冊放回去的時候,她發現保險柜里還有一個首飾盒,應該是放戒指的,很小,上次她都沒留意到有沒有。

  好奇心驅使下,她打開了它。

  原來裡面是當初她要嘉嶼替她還給嘉峻的那枚戒指。

  當初,她殘忍地要他按照這枚戒指的手寸去買婚戒,也不知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情。

  書房的門開了,嘉嶼從外面進來。

  「怎麼不多睡一會?」她看向他,莫名有些心虛,慌亂中沒把戒指插回首飾盒的凹槽內,那枚戒指就這樣滾落到了地板上,一路滾到嘉嶼的輪椅面前。

  嘉嶼看上去比他更緊張:「對、對啵哈啊、起!唔唔,沒還給、嘉峻……」

  他雙手撐住輪椅,似乎要挪到地板上。

  「你在幹嘛?」雲笙衝過去,試著拽住他,卻還是沒有拉住,兩人都摔到了地上。

  當初她把這枚戒指丟給他的那一天,他也是這樣毫不遲疑地從輪椅挪到地上,而她則帶著譏嘲的表情冷眼看他卑微又出醜的表現。

  但現在,她做不到!

  「你、摔痛沒?」嘉嶼焦急又自責地看著她。

  「沒有,我扶你坐好。」她趕忙說。

  「戒、戒指……」

  剛剛他們摔倒時無意中又把戒指推遠了一些。

  「它不重要。」雲笙道,「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配合好發力。」

  「我、可以、自己、噗啊啊、爬……」嘉嶼道。

  雲笙當然記得,當時的她可是全程冷漠臉看著他從輪椅上爬下來撿戒指、又看著他自己爬回輪椅累到四肢抽搐的模樣。

  「別廢話,」她說,「聽我的就好。」

  嘉嶼不再抗拒雲笙的幫助。等扶他坐好,雲笙才

  撿起地上的戒指,先是放回首飾盒,又把盒子放回了保險柜。

  「你、咕咕……怪我嗎?」嘉嶼緊張地問,手指絞在了一起。

  「你是說戒指的事?」她搖頭笑了笑,「如果不是剛剛看到,我都忘了我曾經讓你去還這個戒指了。老實說,我當時讓你去還,純粹是想讓嘉峻氣不過揍你一頓。」

  「那呃呃、你心愿、實現了……」

  「嗯?」

  「我沒、沒還、這個戒指,嘉峻也、把唔唔、打、打了一頓……」嘉嶼的語氣像在半開玩笑,「本、本來想還的、我、我也氣忘了……」

  雲笙先是跟著笑了起來,緊接著卻認真地說:「對不起,那時候我真的太壞了。」

  嘉嶼搖頭:「你對我、已、已經、嗬呃呃、很啊好。」

  雲笙道:「我想,嘉峻也不再需要這枚戒指,我和你一起扔掉它好不好?我們今天就去扔!」

  「你是、因為、嘉峻、下個月要、訂婚,才這麼說嗎?」嘉嶼說完,又面露悔意,「呃、唔唔、我沒資格、問嗬、呃……」

  「那你也問了,而我覺得回答你一下也無妨……」她看著他的眼睛,「不是。」

  聽到回答後的他看上去開心了好多,雲笙當然知道原因,只是也不點破。

  婚後的嘉嶼從沒掩飾過對她的愛。雖然他對她有無限的縱容,但又怎麼會沒有一點想獨占她的私心呢?

  既然嘉嶼不會為這一點私心強迫她做什麼、抑或不做什麼,那麼她也不會嚴苛到要他徹底拋棄愛一個人時產生的本能占有欲。

  雲笙知道,他一直很羨慕嘉峻,羨慕他與生俱來的健康、羨慕他輕而易舉就獲得的家人的愛、更羨慕他曾經擁有過自己。這些都幾乎是他終其一身都得不到的命運饋贈。可是,起碼,她不吝嗇於讓他明了:她對嘉峻,早已成過去,過去不可追,也不必追,她更從來也不想再追回!

  她不會在嘉嶼和嘉峻之間做二選一的題目。

  嘉嶼是她的家人朋友,而嘉峻,至多只算因為嫁給嘉嶼而產生聯繫的親戚。

  她不覺握住他的手:「對了,昨晚那麼晚睡的,今天怎麼不多睡一會?」她問。

  「我醒、醒來,你、啵、不見……我緊張……剛好、鄭哥、進來看啊啊、我,告訴我、你、去了書房……」

  「所以你就起來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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