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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里昂,你說句話,他們都聽你的。」沒人搭話,卓蕙妍開始點名薛里昂主持局面。

  與某種意義上相談甚歡的卓蕙妍與陸之遠,以及默不作聲眼神交流的兩位特工不同,薛里昂這一路上都有些異乎尋常的安靜,即使頂著一頭耀眼奪目的金髮,他周身的氣壓,卻使得他仿佛一個透明人一般,不是卓蕙妍提起,他可能就這麼一直沉默著直到行動開始。

  被問到的時候薛里昂靠著棵半死不活的老樹,腦袋上頂著塑料護目鏡,不參與同事紛爭的疏離模樣,仿佛他扮演的是一位外勤時狠狠摸魚的員工形象。

  「除了溝通所必須的通訊設備其他儘量少帶,我們不知道有多少關卡,萬一被檢查到會提前暴露。」薛里昂不接卓蕙妍的話,轉而提出另外的問題:「拍賣場既然安保要求高那麼肯定配備了相應的武器裝備,隨地取材,如何?」

  佩爾眼前一亮,對這個提議感到可行,但是保險起見還是記錄下來打算待會回警局讓策略專家對成功率進行建模評估。這種靈活應對的能力不是一朝一夕能鍛鍊出來的,如果薛里昂真的能做到他說的那樣的話,這個人毋庸置疑應該是至少算是個特工的好苗子。

  她不知道這個人跟上面做了什麼交易,那群老頑固竟然願意為了他冒著得罪幾個鼎鼎大名的家族的風險展開救援。說實在的,她寧願自己下去也不想多帶任何一個拖油瓶。但是怎麼說呢,大家都是棋子罷了,揣摩棋手的意見多累啊。

  ……可人就是會思考的蘆葦。她猜,之所以上邊讓薛里昂跟著她們一起執行任務,目的很簡單,如果成功了,人質可以得到救援,當前的局面也會被徹底翻盤,那麼雙方得利,彼此都能有一個交代。但是如果失敗了,跟著下去的薛里昂一定會死,死無對證,這個醜聞也不會有其他人再傳播出去,也沒有人會提出不滿。政客和商人們還能繼續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繼續維持現在的關係。

  她和這個金髮的年輕人不熟,其實也很好奇對方是否也想通了這層意思。

  「再帶一份藥品下去,腎上腺素、抗生素、營養劑之類的,我擔心他的處境不是很好。」薛里昂繼續補充道,這些東西可能不會像是武器那樣能夠隨手取用,即使能夠找到,薛里昂也不敢貿然用在薛銳身上。

  「了解,我會申請一份醫療補給。」佩爾點頭,把這項需求也記錄在案。

  卓蕙妍成功被帶著開始思考攜帶裝備的問題,聽到不讓攜帶武器的時候她就有點不放心了,在她的眼裡,槍械就是雙手的延伸,沒有這個東西很沒有安全感的。

  「……不帶武器,那帶點炸彈?」卓蕙妍提議道。

  其他人沒說話,陸之遠反正是深深吸了一口氣,下邊的地質情況完全不清晰,十幾年前的採礦程序可能是十分野蠻的,資本家都是要錢不要命的。當時條件誰都不敢保證安全監管有沒有完全到位,更何況過了這麼久,就算是當年的井下安全措施都做到位了,也難免說有沒有老化和隱患。多大劑量的炸彈能用這誰都說不準的,炸一個下去,可能大家都要被埋在裡邊,給人渣陪葬。

  「不帶,太危險。」薛里昂倒是非常明確拒絕了,他看著腳下,薄薄一層土下邊是堅硬的岩石,他語氣隨意道:「萬一爆炸之後碎石頭亂飛擦傷我哥怎麼辦,我怕活干不好,出來被他打死。」

  這話說得太理所當然,佩爾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聽出來了言外之意。這個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年輕人,知道他們要去的是一個九死一生的地方,要做的是一件難之又難的任務。但是他說話的態度,就好像預見了結局——他一定可以帶著那個人平安出來。真不知道該說這是自大還是自信。

  從理察的眼睛裡,佩爾看到了同樣的意外。但是她的搭檔比她樂觀很多,聽到薛里昂的必勝宣言反而笑了,一副這把穩了的樣子。佩爾懷疑他是不是又去聽了什麼宇宙之聲的神棍節目,相信這是「上帝的隱喻」。

  「……這點小事他不會打你的吧。」卓蕙妍也很認真,但是就是真的不會和這些八百個心眼子的人打交道,在場應該只有她沒有get到薛里昂的意思,還在試圖分析薛銳的嚴格程度:「薛銳對你應該很寬容。危險肯定都要面對的嘛,這種情況就算你炸斷了我一隻手一條腿我也不會怪你的,我們特殊時期特殊要求……話又說回來了,你到底帶不帶我去?」

  「不帶。」陸之遠替薛里昂作答了,他算是看明白了,這要是任由她問下去,她這能反覆問到下半夜。關於潛入人員這個問題,來之前他和薛里昂也聊了一下,按照薛里昂的意思,連陸之遠也不應該下去。理由很簡單,太危險了。可陸之遠的態度也很堅決,他一定要去。

  他信不過這些異國他鄉的所謂特工,那具屍體的DNA是如何造假的,薛銳死亡的消息又是被誰授意傳播的,就算和薛里昂對接的人是站在他們這邊的。這些問題的出現都說明,要麼他們整個機構本身就出現了問題,要麼有些人的控制力不像是他說的那麼強。井下情況複雜,一旦有人反水或者本身就有異心,如何保證行動正常展開,別說薛銳能不能帶出來,連薛里昂的能不能活下來都未可知。在這裡,他只信自己是來幫助薛里昂和薛銳的。

  至於薛里昂擔心是否會連帶陸之遠一起陷入危險,陸之遠對自己也很有信心,他說:「我女朋友來之前去廟裡給我抽籤了,大吉。你放心,必要的時候我會裝作不認識你,有危險我也胡把你賣了的。畢竟我家裡還有人等著,不會跟你倆一起殉情。」

  第116章

  卓蕙妍還在據理力爭自己也加入計劃的必要性,薛里昂卻視她於無物。卓蕙妍翻遍白眼無人在意,只拉開那套制服似的螢光色衝鋒衣,雙眼有神從內袋裡掏出兩個透明塑膠袋,裡邊裝著巨型口香糖一般的不明物體:「我把這樣的好東西都帶來了,雷管就在我褲子第六個口袋裡——還不帶上我?」

  這種危險物品不拿出來還好,一拿出來薛里昂無法再假裝自己眼瞎了,斬釘截鐵道:「不帶。」

  陸之遠在卓蕙妍這邊的威懾力基本為零,她才不在乎陸之遠說了什麼,但這話要是薛里昂說的那她就得想想別的辦法了,於是她小心謹慎提著自己的工具決定另想辦法。

  一番討論和偵查,粗略計劃以及行動成員構成已經大體明晰,「某某環境諮詢公司」此行工作目標達成,幾人相攜相助把亂七八糟的工具再搬回車裡。回程的車是理察在開。

  緊張暫時告一段落,這回換做陸之遠和卓蕙妍睡得四仰八叉,兩個人一個往前撲一個往後仰,在後排睡得天昏地暗,佩爾應該也在休息,只不過常年的訓練讓她即使在睡著的時候也能保持一定的警覺性,不至於睡姿太難看。

  薛里昂看著山體離自己越來越遠,還是很難安心,他打開手機,亓飛和他匯報說好幾家媒體聯繫啟辰問詢關於薛銳葬禮的相關事宜了,試圖進行全程的跟拍報導,但是她都拒絕了。

  國內薛銳死亡的消息甚囂塵上。

  薛里昂點進啟辰的辦公軟體,成員列表剩下的人也越來越少。好像大家都開始相信啟辰真的完了。風生水起幾百年的大家族,風頭無限的時候薛家隨便哪個人在外人嘴裡都是萬里無一的翹楚,野心和財富膨脹到了極限的薛家竟然在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內相繼傳出成員的死訊,從門前車馬繁華到門可羅雀似乎只用了一夕時間,大廈的富麗堂皇依然屹立,但支撐著它發展下去的主心骨已經碎成了滿地殘渣。

  這就是薛銳想看到的嗎?

  主流媒體在抨擊國外的治安情況。財經專報用大版面羅列的薛銳生前的成就以及預測啟辰的未來。和薛銳有過合作關係的一些業界知名人士在自己的帳號上發布了悼念他的小作文。很多曾經就職啟辰的員工說出了薛銳治下公司的氛圍和福利條件。那些在啟辰門前圍堵薛銳的人也不來了,有人陸續收到薛銳授權的基金會發放的專項補助金。很多人在道歉曾經對薛銳惡語相向,很多人在督促對於薛銳真實死因的調查。

  越來越多人的站出來懷念薛銳,越來越多關於他的正向言論湧現出來。好像自從他死去,全世界都開始愛他。

  薛里昂並不覺得悲傷或者難過,他只覺得有些麻木。他瀏覽網頁,各種關於薛銳死訊的消息鋪天蓋地,有個喜劇直播節目的熱度很高,置頂的切片視頻是薛銳的黑白照片,薛里昂點了進去。

  這是一檔惡搞全球新聞的節目,曾經公司里的女孩子會在午休吃飯的時候看它解悶,昨天它竟然花三十秒的時間播報了關於薛銳死訊的段子。

  故作侷促捏著小鉛筆的黑人主持嘻嘻哈哈講了些什麼,薛里昂沒注意聽,而後他身後的屏幕上掛上一張薛銳的黑白大頭照,這張證件照薛里昂記得,大約是三四年前薛銳的官方網頁大頭照。原來的照片是彩色的,畫面里里,薛銳穿著西裝,眉眼冷峻,頭髮絲都橫平豎直,精英和美貌兩個詞幾乎寫在臉上。而這個喜劇新聞欄目中,大約使用了拙劣的AI編輯技術,屏幕上薛銳擺出了一個標準的社交微笑,微微挑眉,一副花花公子的做派。只是可惜,這幅花花公子的面目黑白分明,成了張很不合時宜的遺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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