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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他罵了一聲髒話,這個死孩子是想死在裡面。

  陸之遠罵完,瘋狂搜尋能夠砸破這門的東西,無奈周邊連把消防斧都沒有。沒有辦法也不能坐以待斃,他只能跑去拖來不遠處的垃圾桶用盡力氣往門上砸,「哐哐」兩下震得手臂發麻,大門卻紋絲不動,連表皮都沒破一點。

  白大褂已經瑟縮在牆邊打電話叫安全保衛科帶著電鋸過來了,這人也只是單純的技術人員沒遇見過這種突發情況,打電話的時候,緊張得一直在結巴。

  「薛里昂!」陸之遠丟開垃圾桶,扯著喉嚨喊道,並抬腳往門上踹。門沒有變化,裡面的人也不作回應。他覺得裡面那個混蛋肯定聽得見,但就是不出聲。

  「薛里昂,你不給薛銳報仇,你不帶薛銳回家,你,對不起薛銳!」陸之遠不擅長這種體力活,他邊喊邊踹,幾聲就把嗓子喊劈叉了,裡面的人沒動靜,越沒動靜,他就越慌。「……你他媽的!混蛋!」

  薛里昂聽得見,即使這聲音因為被門阻隔而變得微弱模糊,他也能分辨出陸之遠罵了些什麼,所以他笑了一下。

  因為徹底的放鬆,他笑的比之前都誠心。

  躺在這裡,薛銳一定很冷。他從進來的第一秒就這麼想,不能讓薛銳自己在這裡,太冷了。

  他是對不起薛銳,如果另外的世界還能見面,薛銳要罵他沒用也是沒辦法的。薛里昂就是認死理又固執,他已經來不及為薛銳緩解痛楚和寒冷,那麼他就陪薛銳一起冷,一起痛。

  「哥,我是不是做得不對?」

  薛里昂靠著屍體躺臥的台子坐在地上,溫度持續下降,失溫的徵兆一點點出現,他說話的聲音顫抖且小聲,每說一個字,上下排牙齒都在互相磕碰。

  自然不會有人回應他,那具屍體的聲道可能都碳化了。

  他知道自己這樣做非常的偏執任性,但是沒辦法,他從來都是熊孩子,不是一直都在做對的事情。之前看起來像是個人,是因為他哥希望這樣。現在他哥不會再知道他做了什麼了,只要錯誤沒有被發現,就不是錯誤。

  「哥,他們都不要我,你不能不要我。」

  薛里昂的母親把他賣給了父親,他的父親更是寧願沒有這個孩子,他從會講話開始就只有薛銳在照顧,薛銳怎麼可以不要他了。

  「哥,原來我真的很愛你啊……」

  他自言自語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太委屈了,說出來都覺得自己矯情和廢物。

  哥,我願意為你去死啊。怎麼要在這個時候才能確定呢?我不需要你做什麼,你不用愛我……因為我,我是愛你的。

  薛里昂想抬手把自己的眼淚擦掉,但是手指已經凍得沒有知覺,麻木且腫脹,他想,薛銳也是這樣的感覺嗎?

  「要多久才能把門鋸開?」

  「可能……還要30分鐘,30分鐘左右。」

  陸之遠焦慮地走來走去,看著研究所拿出來的電鋸在門上像是雕花一樣一點點扣進去。腦子裡也跟著電鋸運作的噪音同頻「嗡嗡」作響。打開這個破門要30分鐘,薛里昂凍死過去可能都不需要15分鐘。

  「你們到底需要這麼結實的門來防什麼?怕裡面的屍體變成喪屍衝出來?」

  他真的不能理解這個東西的邏輯,調試溫度要進去調試,然後門要這麼厚,合著裡面有什麼活物智能到會調空調但是千萬不能放出來是嗎?美利堅真的他媽的在秘密研製喪屍把科研人員都嚇破膽了?

  但是這種事後的諸葛亮一點用都沒有,擱在平常陸之遠也看不起這樣的風涼話。但是現在裡面有個薛里昂,那他媽是薛銳的遺孀兼遺孤,他要是就這麼沒了,陸之遠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好意思死,一輩子都抬不起來頭,做鬼路過自己的墳頭都要往上邊吐痰。

  陸之遠掏出手機,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叫一下消防,別管他們過來要多久或者是不是真的效率堪憂,消防肯定有更好用的東西來把這個破門打開,多一個幫手就多一分力量。

  可他拿出手機的時候面對著陌生的界面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這是薛里昂的手機,剛剛進去的時候,他把手機交給自己保管。

  這時,一個陌生的來電號碼在屏幕上浮現,隨即熟悉的電話鈴聲在電鑽和嘈雜的人聲中響起,冥冥之中像是有玄之又玄的力量牽引著,鬼使神差的,陸之遠點了接聽鍵,把聽筒部分貼在了耳邊。

  一道清麗的女聲穿過無線電信號如同天諭般降臨,儘管她聲音焦急語速飛快,陸之遠還是覺得聽到了這輩子聽過最動聽的聲音。

  「薛里昂,我是卓蕙妍,你聽我說……薛銳沒死,他沒死,我知道他在哪兒!」

  第111章

  「……你說什麼?」

  陸之遠瞪大了眼睛,這個消息太過震撼,但是他又忍不住想要相信。過了好幾秒才找到自己的嘴在哪裡,囁嚅著問出非常弱智的話。

  對面的女孩子並沒有在意這些細枝末節,她甚至沒聽出來接電話的不是薛里昂,像是在一邊快步走動,一邊說話,呼吸聲明顯,但是咬字果斷:「薛銳沒死,那是假消息,但得快點把他救出來。你把位置發給我,我現在開車過去找你。」

  一連串的聲音像是在腦子裡放鞭炮,陸之遠幾乎想哭,他完全忘了自己的嗓子現在是什麼狀態,握著手機撲到門上,拍打著金屬的大門,用最大的聲音喊:

  「薛里昂!快點出來!薛銳沒死!薛銳沒死!!」

  「他沒死!我們去救他!!!」

  「出來救他啊!」

  他聲帶沙啞,像是漏勺敲破鍋,嘶吼著脖頸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旁邊聽不懂中文的白人一大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種級別的嘶吼只在搖滾live上聽到過,現在在屍體存放處聽到這一出,驚眼睛都圓了,不敢靠近也不敢動作,有人小聲跟同伴討論「death rock?」

  吼得太用力陸之遠被自己口水嗆到,扶著門弓起身子在旁邊咳生咳死,借力支撐的手卻按了個空,他抬頭卻看見薛里昂出現,幾乎欣喜至極,涕泗橫流,「……太好了你也沒死。」

  「他在哪兒?」

  薛里昂的臉被凍得發紅泛紫,睫毛上像是結了一層霜,眼睛裡卻隱隱躍動著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的光。

  陸之遠自然而然把他手機遞了過去,兩人也是一起經歷過火併的默契,薛里昂立刻用他因為太冷而不怎麼靈活的手指接過了手機貼在自己臉旁。

  「……他,」電話另一邊的卓蕙妍感覺到了這裡好像發生了不尋常的事情,但是她本身就懶得在意這些細枝末節,僅僅是卡頓了一下,緊接著發動機的轟鳴聲從聽筒里傳來,卓蕙妍的聲音變動了些許,應該是連結了車載藍牙:「你聽說過『天使時間』嗎?他就在那。」

  不賣關子、不繞彎子是卓蕙妍的本色,當初飯桌上的一身好嫁風是她媽強行給她裝起來的,衣服標籤都是現穿現拆的。答應放棄和薛銳的婚約之後,薛里昂兌現諾言幫她改名換姓偽造了身份,然後送來了紐約。離開逼她結婚嫁人的父母和腦殘但受盡寵愛的耀祖弟弟,她在異國他鄉覺得終於能活得像自己。

  薛里昂聽到這個名詞,第一反應是耳熟。仔細回想了一下,這個地方他確實聽說過。

  當時他還在美國讀大學,某次社交場合中,一群有錢有精力的少年少女盡情揮灑荷爾蒙和青春。有個學長喝多了醜態百出,但據說是個中東王子,所以其他人還願意捧著他。薛里昂當時忙著跟酒保調情,一群人簇擁著醉鬼過來,非要這不知真假的王子給在場所有人點一杯他喝過最好喝的雞尾酒,那個阿拉伯長相明顯的男人像是駱駝一樣的眼睛眯著,不只是吹牛還是怎麼,說「最好喝的酒,他曾經在『天使時間』喝過,那裡的酒最好喝,女人也最頂級」。之後又有人讓他說說「天使時間」,可能因為太醉了,他詞不達意又真真假假講了幾件奇聞軼事,什麼那裡賣兩個頭的老虎,有產奶的男人可以隨便睡,還能現場點服務生來殺……

  因為太過離奇和詭異,他當時是當都市傳說聽的,沒想到真的有這個地方,所以……這是個什麼地方,薛銳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呢?

  陸之遠把自己外套披在薛里昂身上,有點驚喜雙手拍打著這個把自己塞進冰櫃還能活著出來的畜生,覺得自己百年之後終於能安穩閉眼了。就是不知道是哪裡練就的護體神功,還是這其實是洋鬼子的天生體質。

  可薛里昂真的是身體底子太好了,之前他在緬甸被人吊起來打斷幾根骨頭都只是躺了個把月,現在好幾分鐘的冷氣吹足沒凍死不說,接了個電話就能活蹦亂跳。因為他整個檢測機構都亂成了一鍋粥,他聽到薛銳的消息就對亂攤子看也不看,像是要把這鍋粥趁亂喝下一樣順理成章、理直氣壯往外走,那叫一個步履穩健、步步生風。陸之遠覺得自己這輩子都學不來這樣的厚顏無恥……堅守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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