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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無與倫比的救世功勞,足以讓姜氏名垂青史,即便失去了靈脈,也可以藉此得到任何想要的資源。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可姜陟還是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當年劍尊沒有做到的事情,憑姜氏這些人就能做到了?」

  辭秋低笑了一聲:「我當年扶持魔君,手裡總要握著點有用的東西。如果不是趁我不備,他怕是早死在我手上了。所以,姜氏所求的,不過是在我讓魔君瀕死後,當眾使出最後一劍的機會」

  姜陟的目光在辭秋和他身後的姜綏之間來回梭巡了幾番,忽然篤定道:

  「你們結了血契。」

  這種所謂的合作怎麼可能就靠口頭上的三言兩語,以這兩方的謹慎程度,必然有什麼讓他們一定得履約的機制。

  而血契便是以雙方精血為引,輔以特定的術法,將契約內容刻入血脈之中。一旦成立,便受天道法則的約束,極難破除,也因此在天師界被視為最可靠的契約之一。

  辭秋點了點頭,似是有些讚賞地說道:「猜的沒錯。」

  姜陟沉默了一會,又問他:「那你現在又為什麼要將你們的計劃和盤托出,是故意的嗎?」

  他忽然笑了起來,笑聲里有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愉悅。

  「我記得我說過,你總是比我想像的要聰明一些。」

  「人年紀大了之後,就總想找個人說說話,畢竟你也知道,我曾經獨自活了很長時間。」

  他微微低頭,睫毛在眼下的位置投下一片陰影,倒顯得他那張時常含笑的臉陡然變得陰鬱了起來。

  「我只是突然覺得,這個計劃很無聊。」

  他的語調輕快,聲音放鬆,可字字句句都像是淬了毒的刀,只是這些刀的鋒刃,卻是向著他身後的姜綏的。

  「我既然已經能夠靠著擬元珠打開封印,那為什麼還要給他們的勞什子名聲鋪路?」

  他又忽然抬起眼,姜陟也終於看清他眸子裡幾乎要滿溢出來的瘋狂。

  「為什麼要殺了魔君,我巴不得這個世界早點毀掉才好。」

  他話音剛落,就驟然抬手,動作快得幾乎要化作一道殘影。

  姜陟只覺得肩頭一沉,還沒感覺到痛,整個人就控制不住地向後跌去,直跌進身後林微明的懷裡,同他一起後退了數步。

  他終於控制不住,吐出一口血沫。

  林微明連忙撫住他的胸口,替他梳理身體裡的靈氣。

  姜陟擦了擦嘴角,抬頭的時候,正看見辭秋已經轉過了身,看向了姜綏。

  姜綏自然已經察覺出了這個人的意圖,驚懼地叫道:「你想做什麼!我們之間可有血契!」

  辭秋稍稍俯身,因為背對著的緣故姜陟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能聽見他聲音里的明顯的笑意:

  「血契?」

  「你是不是忘了,這身體都不是我的身體,血自然也不是我的血,你到底,是和誰結的血契?」

  姜綏顫抖地重重喘息著:「你......你從一開始......」

  「我不過是利用你得到開啟封印的'鑰匙',順便再借你之勢在這邶都暫時藏身而已。是誰給你的膽子,覺得你這個螻蟻也可以和我平起平坐了?竟也敢威脅起我了。」

  辭秋抬起手,動作優雅又帶著點漫不經心。

  姜綏瞪大了眼睛,護體真氣本能地暴漲,卻在那隻手朝自己靠近的過程中,被輕易地一層層破開。

  他的喉嚨里,忽然就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困惑的悶哼,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辭秋的手已經就這樣如利刃般破開了他的胸膛,被撐開的皮膚下,似乎還能隱約瞧見他手指的輪廓。

  而那隻手的主人只輕笑著說道:

  「我以為你應該知道,我要是想殺你,只需要'我想'這一個理由。」

  手腕微微一轉,姜綏的身體便猛地痙攣了起來,早先還威風凜凜的姜家家主,此刻卻活像是一隻被壓在案板上的畜生一般,只能依靠本能地做出這些瀕死的,徒勞的掙扎。

  等到他徹底不動了之後。辭秋的手也從他的胸口抽出,掌心中托著一顆仍在跳動的心臟,鮮紅的血液順著他的指縫溢出,在他的手腕上劃出醒目的痕跡。

  幾乎是同時,他的五指猛地收攏,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噗嘰」聲,那顆心臟在他的手中被擠成一灘血泥,然後又順著他鬆開的手指,砸在了姜綏迅速灰敗下去的屍體上。

  辭秋緩緩地轉過頭來,指尖上的鮮血還在不斷滴下,那雙上翹的眼睛裡看向姜陟的時候,依舊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有命,要用在該用的地方。」

  「你算是欠我一個人情。」

  他忽然後退,無數灰霧在他周身騰起,並翻湧著裹上他的身體。

  他這一次學乖了,離開的時候還對在場的所有人施了定身術。

  在他消失的前一瞬,姜陟聽見了他對自己說:

  「七日後,我在伏魔地等你。」

  第96章

  厚重的木門緩緩打開,發出了沉悶的「吱呀」聲。

  撲面而來的是一股重得人發暈的焚香氣味,大約是因為經年累月的積攢,那味道吸入鼻腔,仿佛能化為實質,沉甸甸地壓在胸口,連呼吸都變得慢了幾分。

  屋子裡沒有開燈,只有幾縷細弱的陽光透過窗欞斜斜地照進來,直落在正堂那一大片層疊的牌位之上。

  深色的木牌沉默地排列在那裡,像是一片樹影幢幢的林。

  而在那片「林」前,站著一個男人。

  似是聽到了腳步聲,他轉過身來,一張臉隨著動作慢慢浸入斜射進來的光線里,流動的陰影將他的輪廓勾勒得格外清晰,甚至於顯得有些陰鬱。

  他沒有立即開口說話,只沉默地看著來人。

  林微明跪了下來。

  他的雙手在袖中攥得緊緊,但說出的話卻帶著一種克制不住的顫意:

  「一定要......做那件事嗎?」

  牌位前的香爐里,未燃盡的線香上,青煙還在裊裊升騰,又在到達一定高度後盡數逸散在空氣里,讓整個室內都變得有些霧氣蒙蒙。

  男人的聲音隔著這淡淡煙霧響起,被薰染得也跟著變得飄忽了起來:

  「罰你在思過堂跪了三天,竟還沒有想明白嗎?」

  說著,他又嘆了一口氣,似乎是有點無奈。

  「微明,我一直以為,你會是看的最清楚的那個。」

  林微明卻直接搖了搖頭,反駁道:

  「不,我看不清。」

  他直視著男人的眼睛,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深處硬擠出來的,裡面還裹著他在思過堂的三日裡熬出來的血絲。

  「我不信,就沒有其他辦法。」

  男人的目光沉了下來,他站在明暗交界的地方,半張陷在陰影里的面龐冷得像塊冰。但他並沒有立即發作,而是轉身朝那些牌位走了幾步。

  「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要在祠堂見你嗎?」

  他指尖一彈,一道靈力倏忽就落進了牌位前的香爐之中。霎時間,無數細碎的光點從裡面迸濺而出,在昏暗的祠堂內懸浮流轉。

  那些光點如同有意識一般,又紛紛附著在旁邊的牌位上。深色的牌位也因此亮起了微弱的光芒,光芒之間彼此連接,轉眼便勾勒出一條蜿蜒的光脈。

  林微明自然認得這光脈的形狀,這是林氏世代相傳的靈脈,只不過是縮略版。

  可這靈脈現在看著,和他從前見到時相比,明顯要黯淡許多。

  那些原本該豐盈充沛的靈力,此刻卻細弱遊絲,時斷時續。而那末端更是已經近乎透明,只剩下一縷將斷未斷的殘絮,艱難地維持著最後的一點形狀。

  「看到了嗎?」

  男人伸手指著那靈脈幾乎快要消失不見的尾部說道:

  「林氏用了幾百年的靈脈,如今已經衰敗到連十年都要撐不過去了。」

  靈力散發出來的光芒落在林微明的臉上,襯得他的面色愈發的蒼白,他難以置信地開口:

  「怎麼會......」

  男人的嗓音低沉沙啞,像是被這件事情給徹底磨去了所有的意氣,只剩下了沉重的疲憊:

  「你以為林氏願意做這等損人利己的勾當?」

  他抬手一揮,那些懸浮著的光點便驟然熄滅,整個祠堂又重新陷入了一片昏暗,唯有香爐中還剩下一點殘火,在沉默地苟延殘喘著。

  「這百年來,林家試遍了所有法子,試圖延緩靈脈的衰退。最後實在沒有辦法,走了先祖留下來的一條絕路。」

  男人伸手扣在身前的香案上,似乎是想撐住自己無力的身體,手指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這條絕路,便是用血脈親族的魂魄吊著,為靈脈強行續命。」

  「你應該見過,藏書樓樓頂放著的那盞古燈,那是先祖留下的'命魂燈'。只有被那燈選中的人,才能成為靈脈續命的祭品。」

  「但這法子,每一代都只能撐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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