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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庵堂,言霽對眾人道:「不必守著了,都退下吧。」

  短短一段路程,庵主還沒來得及將要說的說完,聽後老實離開,心中惆悵,已知陛下根本就沒聽她說什麼,她原本以為太后來了庵里的生活能好過些,哪想到太后是犯了罪被打發過來的,瞧皇帝這般模樣,也不像是念及舊情的。

  也對,畢竟也並非親生母子,傳言中還曾有過,陛下的生母就是被太后害死的。

  正要踏出殿門時,突聽陛下叫住她:「有沒有卦杯?」

  庵主忙道:「有的。」

  「拿來。」說完言霽便轉過身跪在蒲團上,仰頭望著上面的佛像,心底念叨:如果真有神靈的話,請給我一點啟示吧。

  好奇怪,他明明並不信這些事,為什麼卻會選擇來庵里求助虛無縹緲的神佛。

  言霽覺得自己奇怪地不像自己,心中升起股莫名的躁鬱,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暗道是何人如此大膽,不知道他已經屏退所有人了嗎?

  回頭一看是剛不知去哪了的顧弄潮。

  哦,那沒事了。

  自己無論下達什麼命令,其他人都會自動在這些命令囊括的人中,將顧弄潮屏除出去,這就是權勢夠大的話,就算不遵守任何規則也沒人敢說。

  顧弄潮走到他身邊道:「你身體未好,不要跪太久。」

  「不用你管。」言霽氣悶地扭回頭,繼續看著佛像,座上的觀音低眉垂目,仁慈且悲憫地俯視萬物眾生。

  庵主一路小跑,總算沒叫陛下久等,很快就將卦杯取來了。

  言霽接過卦杯,沒用過這玩意兒,向庵主詢問應該怎麼使用。

  庵主道:「陛下求卦時閉著眼在心裡默念想要得到答案的問題,三搖三停,我佛便會為庵主指明方向。」

  「知道了。」言霽握住卦杯,在心裡盤算想要問的問題。

  庵主識趣地退了下去,不過怕陛下還有使喚,只退到殿外。

  閉眼前,言霽看到顧弄潮盤腿坐在他面前,不過言霽已難得理會這次,闔上濃密纖長的眼睫,一邊搖動卦杯,一邊在心裡問道:我是誰,擁有其他人記憶的我,還是自己嗎?

  叮噹一聲,卦簽落地,言霽睜開眼,看到顧弄潮的袖袍一晃而過,快得幾乎是他眼花產生的錯覺。

  言霽凝目看顧弄潮,顧弄潮溫柔笑著問:「怎麼了?」

  果然是錯覺。

  言霽拾起地上的卦簽,上面畫著六條滿爻,屬上上籤,還有一段象語:

  「君子體仁足以長人,嘉會足以合禮,利物足以和義,貞固足以幹事。」

  象語表面詞譯言霽理解,但看不懂象語內的玄機,應該說的也是好的。

  將卦簽插回卦杯中,言霽繼續發問:「面前這個人究竟是什麼回事,為何要一直纏著我,他曾說跟我做那回事不過是發洩慾望,那現在呢,變得規規矩矩也不再碰我,是因為他已經變好了嗎?」

  這段有點長,搖了六次才聽到卦簽落地,言霽立刻睜開眼。

  又是一晃而過的袖袍。

  不可能兩次都看花眼,言霽怒道:「你動了手腳?」

  顧弄潮無辜而茫然地看著他道:「什麼?」

  言霽哽了一下,實在是顧弄潮那張珺璟如曄的臉太具欺詐性,他竟然再度以為自己眼花了。

  「你換了我的卦簽?」言霽鬱悶至極,緊抿的唇不由微噘,然而這次的語氣且不用於上次,而是猶豫且自我懷疑的。

  顧弄潮並沒說是或不是。

  只是道:「霽兒要不要看一看是何簽?」

  言霽看向地上的卦簽,簽面朝下,看不出來,但以顧弄潮的脾性,定要給他弄個下下籤打擊他的。

  言霽收回目光:「不看,我要重新搖。」

  然而顧弄潮纖細修長的手指卻已拾起落在地上的卦簽,念了起來:「鶴鳴在陰,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與爾靡之。」

  這條象語顯而易懂,就連言霽都聽明白了,臉一點點染上紅暈。念完後顧弄潮盈盈笑道:「霽兒可是在問姻緣?」

  中孚卦爻位二陽。

  言霽錯愕的睜大眼,他問的明明並不是姻緣,他只是問的顧弄潮。

  偏生顧弄潮還胡攪蠻纏道:「跟我有關?」

  言霽跪坐不住,唰地站了起來,站得太急,本就血氣不通的人,頓時眼前發黑,頭暈目眩,身體也隨著搖搖欲晃,這下倒將顧弄潮嚇住了,伸手扶著他,慌亂無措道:「我不過開個玩笑,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言霽眼前還泛著黑,連著喉間都有股疾跑過後的血鏽味,根本無力將顧弄潮推開,他熟練地緩慢平息氣息,讓雙目逐漸能夠重新視物。

  發現自己依偎在顧弄潮懷裡時,言霽紅了眼眶,不滿於這具破爛身體,未免也太無用了。

  正在這時,庵堂外再次傳來腳步聲,以及庵主略帶焦急的聲音:「太后,非是我故意阻攔,陛下進去禮佛,特意交代任何人不得打擾。」

  「禮佛?」女子說得輕聲細語,話里話外卻咄咄逼人:「他來這裡不就是向哀家請安的麼,哀家久等陛下不至,知道自己找來了,莫非還要讓哀家在外面等著?」

  「不敢。」

  「不敢就讓開!」

  言霽眨了眨眼,遲鈍的大腦後半拍轉動起來,意識到外面的人是顧漣漪。

  作者有話要說:

  君子體仁足以長人,嘉會足以合禮,利物足以和義,貞固足以幹事。——《周易·文言傳》

  鶴鳴在陰,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與爾靡之。——《周易·中孚》

  第113章

  可是顧漣漪為何會在這裡?

  他看向顧弄潮, 根據往常經驗,果斷以為是顧弄潮動的手腳。

  顧弄潮無辜地低聲對他道:「真不是我。」

  然而言霽眼中已有怒意,好奇怪, 他如今面對顧弄潮動不動就生起, 大約是這個人實在太煩人,總是干涉他。

  干涉他回不到五方, 干涉他喝不喝藥的權利,如今竟連他願不願意見顧漣漪也要干涉。

  顧漣漪不是一向護著她這位唯一的弟弟嗎?

  言霽突然伸手勾住顧弄潮脖頸,身高原因, 他得稍微仰起頭才能親到顧弄潮的嘴角,一觸即發後, 言霽惡作劇般道:「顧漣漪看到我們這樣, 會不會氣得再維持不住那副讓人討厭的『端莊』?」

  言霽一直都是知道的,顧漣漪知道他跟顧弄潮的關係, 但顧漣漪從未阻止過,甚至可能還在暗處拊掌稱快,當不知道母妃的死跟顧漣漪有關時, 他是真的將顧漣漪當做自己在皇宮內唯一的倚靠。

  也曾向顧漣漪尋求過幫助, 希望她能以嫡姐的身份壓一壓顧弄潮。

  可是每次他無意間剛提起一點, 顧漣漪很快就會轉移話題。

  言霽決定當挑撥離間的「妖姬」,讓他們兩個踩狼虎豹彼此傷害,反目為仇!

  顧弄潮本就抱著言霽, 此時心臟驟緊, 手臂錮著言霽貼向自己的腰身,在觸感軟綿的親吻下亂了呼吸, 低頭撞進那雙幸災樂禍的雙眸中。大約言霽以為自己將意圖藏得很好, 卻不知顧弄潮何等了解他, 一眼就看出來了。

  顧弄潮已經數不清自上次後自己有多久沒碰過言霽,如今光是聞著他身上淡淡的藥香,就會意亂情迷的程度,他向來控制得很好,但就算自制力再強,也很難經得住對方主動撩撥。

  在腳步聲踏入庵堂門坎時,顧弄潮低下頭,擒住言霽正要逃離開的唇瓣。

  言霽驚愕得睜大眼,滿目都是近在咫尺極具視網衝擊的俊美容貌,他雙手抵住對方胸口想將人推開,然而推拒卻變得像是欲拒還迎。

  太后以及庵主縱然撞見的便是這樣一幕,庵主為了保護她這雙眼睛,立刻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不是要激她麼,閉眼。」分開的間隙,顧弄潮撩開眼帘,眸底晦暗不明,說完再度低頭親了過來。

  言霽身體僵硬了下,覺得顧弄潮說得很有道理,在閉眼前挑釁地往瞠目結舌的顧漣漪掃了一眼。

  他要讓顧漣漪知道,之前沒有阻止,如今她在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也要她明白,如今是顧弄潮臣服於他,皇權兵權都回到了他手中,顧漣漪就算貴為太后,也將回天乏力。

  顧漣漪終於忍不住地怒吼道:「夠了!」

  「顧弄潮,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嗎!」

  顧弄潮時放開言霽,不過手臂依然摟著他,深黑幽暗的眼眸在看著顧漣漪時透著滲骨的冷意:「我已經縱然過你很多次,可你依然不知悔改,康樂、姜棠清全在你的慫恿下送死,而你為何到現在還能安然無事?」

  他閉了閉眼,再睜眼時那點顧念的情分煙消雲散:「聯繫柔然巫師,用那邊給的法子在霽兒喝的藥里動手腳,讓他病得更加厲害,我沒按照大崇律法讓你入幽牢,已是全我們同姓顧的情分了。」

  言霽這還是第一次準確聽到太后被送到庵里的原因,之前兩點他都知道,但顧漣漪在他藥里動手腳這事,他也是第一次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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