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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執白注視著城內的情況,面色凝重。可許話寧憋了一路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絲毫,她流著淚喊道:「風知呢!」

  她問完便瞧見了靠牆而坐的醒目血色,那瞬間她甚至聽到了心臟出現裂痕的聲音。

  她不顧一切,快步奔向那人屍身,手抖得不成樣,哭聲近乎壓抑不住,顫抖著摸到一片冰涼。

  「那看來是都知道了。」孟憑瑾蔑然輕笑。

  沈執白聽出了他的恨意敵意,他抿唇,神色似乎有些無奈痛苦。

  沈執白從守門士兵那兒接到聖旨時就直覺不對,見那人哆哆嗦嗦精神恍惚,留心逼問了兩句,結果那人一股腦痛哭流涕,將事情全倒了出來。

  徐風知暴斃,屍身被送至奐京城門,屍身上有冠京的劍痕,而冠京是他沈執白的佩劍。孟憑瑾以奐京城做要挾,逼他回奐京,大概已認定是他殺了徐風知。

  沈執白深知,這時候若回奐京城,那要面對的,未必是神智清醒的孟憑瑾。

  徐風知身死…孟憑瑾極有可能已經走火入魔決絕偏執,若碰上這種情況,回奐京城必死無疑——

  沈執白一路用了許多速符,馬更是換了一匹又一匹……他毫不遲疑地趕到奐京城下,用盡他所能、以最快的速度趕到。

  此刻站在城門下,沈執白遠遠望著孟憑瑾,袖下的手指早已攥緊,眉間隱隱深重悲苦。

  他第一次,不是以師兄,而是以親哥的身份去看那人的眉眼。

  沈執白先前便覺得每每一見孟憑瑾心底總覺親切,把他當做弟弟。

  卻原來,孟憑瑾真的是他弟弟,是姝妃娘娘的孩子…他二人間的親切,是埋在血液里的親切。

  如今總算得以相認,以兄弟身份再見時竟是滿目涼薄冷漠,恨意滔天。沈執白眼底酸澀,默了半天,他開口,「憑瑾,風知的死不是我所為。」

  「我們是同日離開空城沒錯,可半路上風知說有事,與我二人分別。我們回了灼雪門,這幾日沒有下山。」

  這番話,沈執白不能確定孟憑瑾會相信幾分。

  孟憑瑾的手負在身後,視線遙遙落在他身上,沈執白有些緊張,而孟憑瑾旋即笑出來,「三哥,別狡辯了。」

  話音一落,那鬼面劍尖急停在他眼前一寸。沈執白渾身僵住,心跳在耳邊狂響,猛然意識到自己與死離得如此近。

  遠遠地,傳來始作俑者的聲音,他已站至城門上。

  「風知身上的劍痕實在太特殊。冠京是三哥的劍吧。還是三哥硬要告訴我,有劍痕也證明不了什麼。」

  沈執白聞言擰眉望向屍身旁邊的許話寧,許話寧哭著回頭,目光已經將答案說給了他。

  絕望油然而生,沈執白有些無從辯駁,「冠京未曾離過我手,劍痕…我真的不知究竟是什麼原因。」

  孟憑瑾搖搖頭,慢條斯理坐在城門邊,語氣平靜。

  「我這個弟弟突然冒出來,三哥很不高興吧?」

  「搶了你的東宮之位,將來君王變成我,三哥的什麼天命豈不成了笑話麼。」

  孟憑瑾的手探出袖下,纖白腕上銀鐲晃著,輕飄飄指向城門下頭戰戰兢兢跪地的百姓們,無辜道來,「他們都這麼說。」

  眾人冷汗涔涔。

  孟憑瑾的笑意快要瓦解盡,聲音隨之冷淡下去,「三哥無法殺我,所以三哥殺了風知。」

  沈執白被劍尖盯著,陰冷撲面而至,他呼吸起伏急促,生氣又苦惱,不知道該怎麼跟自己這個弟弟解釋他才能相信自己。

  他仰望著城門上那人,澀聲開口,「憑瑾,我根本不在乎這些。帝位與天命在我心裡不及情分一毫釐重,我怎麼會對你起恨。」

  孟憑瑾撐著後身,仰面卻不再是笑眯眯的小狐狸模樣,冷淡輕蔑道,「不在乎這些啊,好啊。」

  鬼面邪劍又逼近一寸。

  「我記得這劍能斬天命來著。」他說到此處頓住,一雙幽藍眼眸盯著城門下那郎君,無辜挽笑。

  「不如這樣,三哥用這劍去死,我就放了奐京城。」

  沈執白瞪大眼睛,身形不穩慌亂向後趔趄兩步,手下意識按上劍柄。

  孟憑瑾歪頭,「三哥也可以不去死,那我就按我原先想的,每每日升與日落就殺死一千人,直到奐京再沒有活人,成為第二個空城。」

  輕巧語調將殘忍殺局洋洋灑灑宣之於口,冷意直擊心底,眾人臉色蒼白已經做不出反應。

  「憑瑾!」

  眾人看向三皇子沈執白,但沈執白也一臉驚愕,這才想起人群里還有一位皇子。

  符郁站起身,抹去眼淚甩袖,大步朝著沈執白走去,毅然決然地擋在沈執白身前,抬手衣袖遮住弟弟,仰面望著孟憑瑾眼中翻湧苦澀,決絕開口:「憑瑾,絕不可。」

  符郁滿臉不忍,心痛一目了然,「難道你要殺死自己的親哥哥嗎!他是你的血親啊!天下哪有這樣的兄弟!」

  他的聲聲質問令百姓遲鈍湧上憤怒,他們不敢表露出來,只能把它暗藏在緊咬的牙關間。

  孟憑瑾晃著腦袋若有所思,「那我殺天下就是了。」

  符郁無奈咽回痛苦,「憑瑾,我知道你現在一心想為徐風知報仇,可一定要將天下都逼至此嗎。」

  有人偷偷抹淚,孩童膽怯地縮在母親的懷裡。

  城門上,雪白衣帶舒捲,那人水藍眼瞳里倒映著他們恐懼與幽怨,支頤著答道,「我還覺得輕了少了,不太足夠呢。」

  「她孤零零死掉,渾身是傷…我不殺天下?」他朗然輕笑了聲,寂冷裹挾在音色里,「我該凌遲天下。」

  眼看勸說已經無用,符郁瞥了眼沈執白腰間的佩劍,兀地,聲音悠悠落下。

  「不要試圖和我動手,萬劍之一你們都沒有勝算。」

  萬道劍陣應聲一響,刃與刃相磨。符郁只得別開頭,不去想著打敗他獲得破局之法。

  可孟憑瑾有些等煩了,揚眉問城門下頭的人,「沈執白,你和天下蒼生,只能活一邊。」

  「你要如何選呢。」

  …風卷沙土,馬兒懨懨地甩著蹄子。沈執白垂著頭,靜默須臾,他的手撫上劍柄。一旁的符郁愕然無措。

  劍光映目,孟憑瑾勾著唇,一點都不擔心沈執白的劍出鞘後將會指向何處,他身後自有萬萬劍。

  沈執白更是清楚這一點,不必出手也知道沒有勝算,也許還會惹怒他,連帶著天下一起掀翻。

  他沒有將冠京拔出鞘,而是雙手將它交給身旁的大哥符郁,符郁瞳仁猛地動盪。

  沈執白平靜回身,直視那指著自己的劍尖,神色無懼只有苦意蔓延,「憑瑾,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殺風知。」

  孟憑瑾笑意未變,他自顧說下去,「可如果這是你真正所願,那三哥願意以死平息你的怒火。」

  人群倒吸一口冷氣。

  沈執白懇切道:「我不想看你殺盡天下,不想你被復仇沖昏頭走火入魔……我是你的三哥,也是皇子。不能棄蒼生於不顧,自己苟活。」

  沈執白的話音清晰地栽進每一個人的心底,百姓從來沒想過極盡耀眼的三殿下會護在他們這些平民身前,他們一時語塞,眼底湧上熱淚。

  他們眼睜睜看著,三殿下身旁的大殿下符郁咬牙握住弟弟的佩劍上前一步,朝著城門上頭的惡鬼喊道:「憑瑾!若今日一定要有一個人死才能平息你的怒火!那大哥代天下死!」

  百姓們泣不成聲。

  符郁流著淚執意擋在弟弟身前,面對那鋒利劍尖毫無懼色,擰著眉同他講:「憑瑾,執白絕不能死。執白他和我們不同,父皇十分看重執白,你若逼死他可有想過父皇知曉了會如何?再說執白身上有天命,斬天命萬萬使不得!」

  孟憑瑾斂眸,似乎有些不快。

  符郁管不了那麼多了,堅定地擋在沈執白身前,決絕嘶吼道:「你要殺就來殺我!我身為大哥,自當以死來消解你二人的恩怨!而身為大皇子,自當以死來護天下太平!」

  人群發出斷斷續續的壓抑哭聲,他們被兩位殿下以命相護觸動非常,更是因符郁這一番話深深泛起酸楚。

  他們都明白,此事和符郁根本沒有任何關係,可面對此局,他竟甘願站出來用命來平息弟弟間的恩怨,用命來守好一切。

  赤誠慈悲、心懷天下,如何不讓人觸動。

  「大哥。」

  沈執白輕喚了聲,伸手將他肩膀撥至自己後頭,符郁不願輕易讓步,可他只是笑,符郁的淚盡數湧出,沈執白溫柔又強硬地把符郁推到身後,自己再度站在前頭。

  百姓淚眼婆娑望著他們三殿下向孟憑瑾說出最後一句:

  「你答應三哥,我死後,你放過天下。」

  最後一字音落,百姓眼含熱淚,嘴裡喃喃著不要,卻只有流淚搖頭,對於生存下去的卑劣渴望令他們做不出任何阻攔他的舉動。

  沈執白平靜合目,他一人,擋在天下面前,竭力護住蒼生,竭力安撫弟弟。<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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