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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再度抬起頭望向武晨遠,嘴唇動了動,卻沒把話說出來。

  創作者一般會在自己的作品裡投入自己的經歷與情感,蘭玉修和苗連凱這麼明顯的特質,他怎麼看不出來呢?

  第194章 《少年之死》蘭玉修

  舞台劇劇本的後面, 附有幾頁武晨遠未完成的電影故事梗概,這裡面的才是潘澤永要拍的那版《少年之死》的真正劇情。

  武晨遠解釋說:「舞台劇和電影的關係,前者更像後者的衍生。其實我最開始確定的主角就是蘭玉修。只是因為我暫時沒能夠一口氣完成世界的塑造, 又想看一下效果, 才先用苗連凱的故事做一個市場測驗。」

  如果舞台劇表現不好,武晨遠便會酌情修改。

  《少年之死》的故事被他特意放到了一個架空的世界,講的是在戰爭年代,一群十七八歲正在形成自我和三觀的少年們在一所寄宿學校里的故事。劇名為少年之「死」,死的卻不是「少年」。

  作為主角之一的苗連凱是家中獨子, 他出生於上層社會, 在父母的寵愛和充實的金錢的呵護下著長大,物質和精神上的充裕讓他養成了跋扈的性格。他從小便為自己所擁有的社會地位驕傲, 理所應當的接受著階級的存在。他明明還能算個孩子,卻熟練地使用著從父母那裡學來的規則, 以出身的好壞去評判周圍人的價值。

  因為戰爭,苗連凱所在的貴族學校和幾所普通學校合併了。在合併的當天,無法改變這種現狀的苗連凱發出聲音,他想團結起所有人為新學校制定新的規則。

  他妄圖把社會上的那一套帶到學校里來。

  在眾人的擁護下,迎新會上,本該表現出友好的學生代表苗連凱發出了以下發言:

  「貧富之間就是存在差距的。哪怕擁有天賦和智慧,也會被由缺少金錢和地位造成的信息缺失而止步於此。你們或許應該感謝這所學校制定規則的人, 因為來這兒讀書,可能是你們人生中唯一接觸到上層社會的機會。」

  他一定會要讓那群下等人明白,什麼叫「認命」。

  當他說出這句話之後,平民學院的學生們一片譁然,老師的臉色也很難看;貴族學院的學生們卻開始鼓掌,吹口哨, 他們的老師們亦高高的挺起胸膛。

  得到擁護,苗連凱覺得自己做了正確的事,他開始變本加厲。

  哪怕事後有平民出身的同學找到他,大膽的讓他道歉,苗連凱也絕無悔意。

  「別傻了。哪怕你聰明,有才學,如果沒有匹配的出身,稍微想想也能猜到你會扮演什麼身份。」

  「能讓你們這種人進入學校繼續讀書,已經算是社會制度的寬鬆了。要知道井底之蛙固然可笑,但誰又能反駁愚昧的下等人至少會生活得幸福?不要覺得我的話是在悚然聽聞。我父母作為社會的成功者早就告訴過我,對你們這種窮人來說,一旦讓你們見識到世界有多廣闊,你們就會因為知識和智慧而自怨自艾。你會痛恨這個世界的不公,你會憤懣自己不能得到想到的一切。你不滿,你貪婪,你會指責身邊所有的一切!你們不能不能理解,「不公平」本來就是構成這個世界的獨一份規則!」

  「一個徒步在街上行走的人,怎麼會趕得上那些坐馬車的人?當然,你努努力,或許是能夠讓你的兒子坐上車的,可那概率嘛,就很難說了。你能保證自己是那千萬分之一幸運的人嗎?你們能料想得到當你們有車坐之後,富人們已經開上飛機了嗎?」

  苗連凱不辭辛苦做著思想的開闢者,他以暴力的手段打壓著每一個試圖往上爬的人,他要讓所有痴心妄想的人明白,富人就是要比窮人高貴,而窮人活在世上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認命」!

  「我知道外面正在打仗,但這能對我造成什麼影響?就算上戰場,我註定會是將軍,而你們永遠只是是士兵,是炮灰。你聰明的話,就該明白我們之間的區別。」

  苗連凱是傲慢的,是不可一世的,是高高在上的。

  同時也是封建愚昧,眼光狹隘的。

  但他偏偏又是有能力的。

  這些東西都在舞台劇的劇本中有體現。武晨遠並不怕塑造一個不完美的角色,也不認為角色有了瑕疵會不美。苗連凱是有成長路線的,他的好與壞武晨遠都沒有隱藏,電影劇本唯一和其不相同的,是加入了蘭玉修的視角。

  在學校照著苗連凱的預想劃分出來了「階級」之後,班級里突然轉進來一位轉校生,那人便是蘭玉修。

  蘭玉修同樣有著富貴出身,他的家庭成分甚至比苗連凱還要好上一些。只不過因為蘭玉修早早地失去雙親,他被寄養在叔叔家長大。要從這方面論,他的身世又是那樣的悽慘和坎坷。

  苗連凱最開始對蘭玉修表現出了出於社交禮儀的同情,然而當他得知蘭玉修的父母竟是有名的「戰爭英雄」後,這種同情變成了嘲笑。

  「太蠢了,我說真的。明明有那麼多的人可以代替他們去送命不是嗎?」

  蘭玉修並不為苗連凱的話生氣,他反而耐心解釋:「生命是平等的。我父母的命並不比別人的性命高貴多少,我相信他們是在深思熟慮之後做出的選擇。」

  「哈!」苗連凱笑出了聲,不知道是為「平等」,還是為「深思熟慮」。蘭玉修轉學過來的第一天,他就開始用異樣的眼神打量他,「你同情弱者,你視糞土於浮雲,你擁有高貴的靈魂,是嗎?」

  苗連凱當然是聰明的,以至於他能輕而易舉的從蘭玉修的一句話里分析出他的心中所想。

  「你不是我們的同類。你叛逆,愚蠢,你不知感恩,你也沒有對地位和權勢的敬畏!」

  苗連凱記得父母說過,蘭玉修這種異類就像瘟疫,是能像病毒那樣快速分裂傳播的。他現在正帶領所有人幹著一件大事,他不能讓蘭玉修這種有思想的變數影響自己的「統治」。

  所以苗連凱要將蘭玉修打為「階級的背叛者」,他將帶領所有人排擠他,孤立他。

  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接觸他!

  而蘭玉修呢?他並不把這種小手段當回事。他認為他是來學習的,而不是來交朋友的。

  蘭玉修的父母是戰爭英雄,他的叔叔也是覺醒了反抗意識的自由主義戰士。蘭玉修失去父母后,他將他帶在身邊言傳身教。在耳濡目染之下,蘭玉修接觸到了封建,也了解了何為「進步」。

  他從小就是一個有主意的人,他不認為從大人或者是老師那裡得到的知識就是正確正常的。

  「這個世界該是怎麼樣,和我以後具體要走什麼路,應該在我足夠了解之後由我自己決定,對嗎?」

  「是的。」叔叔非常欣慰蘭玉修能有這種「思辨」的本能。

  正如苗連凱所說,因為地位,因為財富,蘭玉修很小的時候就能輕而易舉地接觸到很多人花費一輩子都不會明白的道理。他的學習生涯里,既有傳統的老舊思想,又有新興的平等主義參與。他在兩種對沖的理念中夾縫求生,他依靠自己攫取到的知識和對世界的感知,形成了一套連大部分成年人都未能覺醒的三觀。

  若要想進步,階級主義是不能夠有的。不論是富人還是窮人,都應該團結起來。

  在此期間,或許會有些人不願意主動配合,蘭玉修也認為那是人之常情。真理是掌握在少數人手中的。什麼叫真理?擁有絕對的力量就是真理。

  苗連凱擁有權利,所以可以通過人群的力量來「處置」他,他對此心服口服。但他不會認命。蘭玉修才不想讓那群傻子影響到自己的學習生活,所以他打算通過自己的力量來瓦解苗連凱的「聯盟」。

  有句古話很有意思,叫「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在蘭玉修看來,苗連凱這個人很有意思。怎麼會有一個家庭能這麼完美的把孩子教成一個行走的複製品?他打算就以苗連凱為突破口。於是乎,在苗連凱來得意洋洋的找他的麻煩時,他開口了。

  「你以為你信奉的就是對的?如果我猜的沒錯,你對人對事的所有態度,甚至你往日說的所有大話,都不過是從父母那處照葫蘆畫瓢學來的。我不想跟一個老舊的代表說話,恕我直言,你現在就像是一具空殼。你有過自己的思想嗎?不是承襲於父輩的傳統舊俗,而是通過自己的學習和思考,靠自己探求到的真理。」

  蘭玉修是一個絕對聰明,能夠輕而易舉地看透別人的心思,且擅長讓語言充滿力量的人。

  他說話時習慣性微笑,配上這時的言語,他的笑容讓他看起來有些不懷好意。

  他自顧自地繼續地添柴送火,「你的臉色很難看,所以我大膽猜測,你沒有。」

  「你閉嘴!」苗連凱被激怒了,他的臉頰因為氣憤而漲得通紅,就像他被生剜出來的心的顏色。

  蘭玉修知道這是勝利的信號,他慢悠悠地繼續道:「為什麼不讓我說下去,你也會害怕了?」

  自尊在那瞬間占據了苗連凱的大腦,「我會怕你?我隨時可以修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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