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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今晚這件事也並不只是朗姆一手造成。

  他現在的慘狀,主要禍首還是遠在組織的,他敬愛的老闆。

  多可笑啊。

  就因為對方那奇奇怪怪的思想,就將自己推向了深淵。

  就好像……自己是一隻困在籠中的小鼠一樣。

  被人鑑賞,被人玩弄,被人推上對決台,然後在廝殺中脫穎而出,演出感恩戴德等模樣接受他主人那高高在上的「讚揚」。

  那個傢伙……從來都沒把自己當成一個「人」來看。

  那又為什麼打著兄弟情深的戲碼?

  為什麼要替自己的人生做主?

  憑什麼。

  指骨在口袋裡按得咔咔作響,而低著頭的人卻看不見戀人眼中自己的面色有多麼陰沉扭曲。

  琴酒收緊了原本虛扶著密斯卡岱腰的手。

  男人的手修長有力,帶著經年的槍繭。

  他自密斯卡岱的口袋裡抽出字條。

  然後塞進自己的口袋裡。

  「表情收斂點。」

  他俯身,貼著少年耳畔輕聲道:「那位正在前面等你。」

  聽了這句話,少年總算是松下了原本皺緊了道眉頭。

  他掃視了周圍一圈樣貌各異的人,在看見遠處微笑著的,黑髮綠眼的中年人時,驟然地「嗤」了一聲。

  琴酒沒說話,自打BOSS找上來指名道姓地說要見密斯卡岱時他就有著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他太了解自己的戀人了。

  愛欲其生,恨欲其死。

  旁人都說密斯卡岱是沒感情的怪物,但就琴酒看來對方反而是因為感情太過於強烈而不敢確定自己的愛恨。

  從沒人教過密斯卡岱怎麼表達自己。

  自然會與旁人有差異。

  別人將這點差異當作少年偽人的指摘,而琴酒卻想一點點地填補滿對方對這個世界的偏差認知。

  畢竟那人這樣完美,聰慧,俊美,高傲,永遠不會犯錯。

  琴酒沉思,自己仿佛找不到對方的一點缺點。

  正這樣想著,他懷裡那人卻突然抬頭,借著他們相差無幾的身高在琴酒臉側落下一個吻。

  那人帶著一身血腥與無邊月色輕輕投入懷中,然後伸出手,像是要將琴酒的手腕骨給掐碎一樣用力的握住。

  少年貼著琴酒的耳側,像是在說情話一樣輕聲細語。

  「我遲早弄死他們。」

  接著,不待琴酒動作,便強硬地攬住男人的脖頸,帶著強迫意味地一口咬上琴酒唇瓣。

  琴酒沒問為什麼,只是任憑對方由一開始的撕扯到後來帶著安撫意味的舔舐。

  沒有一絲曖昧,分明是站在大街上,被眾人環視著與冷戰許久的戀人接吻,但男人卻沒一點開心的模樣。

  他細緻地,一點點地吻著不安的少年,自唇角蔓延到耳後。

  他不知道今晚發生了什麼,更不知道BOSS與密斯卡岱間發生了什麼。

  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這,一點點地,將密斯卡岱緊握著的手撫平,然後雙手交握。

  「你不問什麼嗎?」

  末了,少年結束了這個堪稱漫長的吻。

  琴酒搖搖頭。

  他幫戀人整理了一下衣衫,並沒去追問對方前些時候的冷淡,更沒去問方才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他只是安安靜靜的,用那雙仿佛落滿大雪的森林一樣墨綠的眼眸看著少年。

  「我在外面等你。」

  他說:「今晚要吃什麼?」

  像是沒想到琴酒會是這個回答的年輕人愣了一下。

  那人先是微笑,而後逐漸放肆,不管周圍路過的人對他投來怎樣的神色,他一邊笑一邊一把摟住琴酒的脖子,直愣愣地將男人向下拽了半個頭。

  密斯卡岱像是要把這些天所有的鬱結全部抒發,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腰彎得不能再彎,直到拽得琴酒不得不微微屈膝,這才擦了把笑出的眼淚。

  突然間,那些炫目的煙花與血色便不再重要,全世界只余身側這個人。

  少年把臉貼近戀人的耳側,低聲說著悄悄話。

  他說:「我突然發現,我好愛你呀。」

  黑白兩色的髮絲勾到一起,突兀卻倒也有著異樣的美麗。

  密斯卡岱勾了勾琴酒的小拇指,甜兮兮的笑,笑得眼角彎起,讓原本面帶憂色的琴酒也緩和的表情,變得柔軟起來。

  最後頭對頭貼了下,年輕人鬆開了琴酒的手。

  他一邊走一邊回頭,漫天星空都沒有他此刻雙眸耀眼。

  密斯卡岱對他的戀人說:「等我回家。」

  商務車內,靜坐著等中年人突然有了動作。

  他似乎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眯著眼睛笑著看向街邊擁吻的兩人。

  似乎是被關在實驗室太久,哪怕此時已經坐上高位,不再受限於人,男人的面部表情還是帶著難以言喻的扭曲與神經質。

  「密斯卡岱。」

  BOSS原本交放在膝蓋上的手抽搐幾下,卻終究還是放回了原地。

  他帶著紅暈,沾沾自喜般地注視著少年的到來。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

  密斯卡岱掀了掀眼皮,露出一個公式化的笑。

  仿佛是被刺激到了,那中年人伸手向少年夠去。

  「來,陪我坐坐,我會為你解開所有疑惑……回來,回到我的身邊。」

  「……」

  仿佛是被少年的沉默刺痛,男人面上的紅暈擴散開來,並有著加深的趨勢。

  「你不願意?」

  他問:「為什麼?因為我將你推入險境?還是沒告訴你今天晚上的襲擊是由你的兄弟姐妹構成?」

  冷哼一聲,BOSS語帶諷刺,「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們都是我的複製品,與我一無二致……你在怨我?有什麼可怨!我給了你權力,一個可以和我相提並論的地位,以及不再被人看輕的正常的人生!」

  密斯卡岱不著痕跡的笑了一下。

  破風箱似得聲音自男人的胸腔傳出,努力喘息了好一陣。

  他問:「你也要背叛我嗎?」

  「不。」

  密斯卡岱笑了,「我永遠都不會背叛你。」

  少年微微彎腰,與車內的兄長對視。

  兩雙綠色的眼眸里卻沒有一絲笑意。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密斯卡岱輕聲說:「我都知道。」

  「……」

  「我會聽從您的安排的,別擔心,我心總是向著你的。」

  「密斯卡岱……」

  「哥哥。」

  少年乖巧地低頭,露出柔軟白皙的後頸,就好像將自己的所有都交給了眼前這人一樣。

  這個想法無疑使男人心跳心跳加速。

  沒錯,他知道自己今天所為對不起密斯卡岱,更知道自己實際上根本就沒將密斯卡岱放在與自己共同的位置上對待。

  他被關在實驗室太久,以至於完全喪失了為人的思維。

  他知道自己的不正常,卻又總是在自我催眠。

  他說,自己是正常的,是這個世界上最為真實的存在,是唯一的。

  而其他人不過自己的複製品。

  他也想再去表現得像一個正常人,作出對密斯卡岱許諾的,一位兄長應當做的。

  但自己做不到。

  一次,兩次,三次。

  在看見少年明媚的笑臉時,內心湧現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嫉妒。

  那種深深的嫉妒。

  嫉妒自己的仿製品比自己本身活得還像一個人。

  有愛人,家人,朋友。

  一份工作,以及永遠會有人陪同回去的家。

  男人嫉妒得發瘋,卻又在渴望來自密斯卡岱的垂憐。

  希望那人能分出一點目光,瞥見陰暗處扭曲的自己。

  憑什麼比自己還要幸福。

  憑什麼不向自己投下目光。

  憑什麼你有那麼多可以依靠的人,而從想不起一邊,與你血脈最親近的我?

  我才是那個最懂你,最應該和你站在一起的人。

  我才是那個,你出事後第一時間應該想到的人。

  而不是琴酒或是其他人。

  其實在第一次發現密斯卡岱被襲擊的時候,「西川賀」想,自己應當是很高興的。

  高興於看到了對方不想讓琴酒發現的猶豫不決,高興於他終於擁有了一個與密斯卡岱共享的秘密。

  逃離實驗室的那天的大火燒毀了許多,唯獨在他的心裡建立起一座名為密斯卡岱的城牆。

  他將自己掩藏在牆下,日復一日地去觀摩,去雕琢。

  然後終於被獲許進入城池。

  那是帶著他離開地獄的人,也是許諾會將自己送走的人。

  「你沒有不高興?」

  男人的聲線有些顫抖,他與密斯卡岱心知肚明這是因為今晚的事故。

  一次擅作主張,一個妄想,一次試探。

  他想看看他的弟弟對自己的底線究竟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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