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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王覺得他離成為那個世界的「自己」已經越來越近,只要姜頌死了,他就會成為萬人之上的皇帝,沈美娘也會成為他的皇后。

  他就能奪回本該屬於他的一切。

  沈美娘盯著眼前寧王有些痴狂的眼,覺得和這個人斗真的有些沒意思——看著跟個傻子一樣。

  她這話都是把弒君的罪快扣死在他頭上了,他居然還不立刻反駁?

  他是真想以後死了,逢年過節都被文人們拉出來罵是吧?

  就在沈美娘想著要不扣個更大的罪,給這個傻子寧王時,終於等到他開口:「美娘,我知道的……你都是被他蠱惑了。」

  寧王伸手指著沈美娘身後的姜頌。

  這個廢物為何總是如此幸運,幼年時有疼愛他的師長,總是有一堆沒用的同情心,可他的父親、老師卻都願意包容他。

  而他姜佑呢?他一無所有。

  直到他開始做那個綺麗的夢,在夢裡,他第一次被人愛,被人照顧。

  可就連唯一愛他的人,都被眼前這個男人奪走了。

  「美娘,我知道的,你愛的人是本王。」寧王一步步走向沈美娘,他伸手握住離他近在咫尺的劍刃,「美娘,我不信你會為了他,就要殺我。」

  沈美娘被眼前的寧王嚇到了。

  這是哪裡來的自我感動症候群患者?他現在最好的歸宿,應該是精神病院。

  可惜這裡是大燕,沒有精神病院,難怪這個寧王癲成這樣了。

  沈美娘將劍從寧王手中抽了回來。

  寧王見狀,臉上綻開笑容:「美娘,我就知道……呃……」

  沈美娘直接一劍捅到了寧王的手臂上,又迅速收劍,冷眼看著他:「你現在信了嗎?本宮——一點都不喜歡你。」

  姜頌為她掏心掏肺兩次,才得到她的一點真心。

  這個寧王哪來的大臉,覺得她會喜歡他?

  憑他長得醜?憑他動手動腳沒禮貌?

  寧王盯著眼前沈美娘手中的劍,上面他的血緩慢地滴著,白刃在光下折射出泠泠寒光。

  他這才如夢初醒般,笑出聲:「你竟然為了姜頌要殺我?」

  「好啊,我原本還打算原諒你的,我給你備的原是假死藥……現在看來是用不上了。」寧王讓人重新端了兩杯毒酒上來,送到沈美娘面前。

  他扯了個笑:「請陛下和娘娘快些飲下,不要逼本王讓士兵們動手,用白綾和匕首送你們上路。」

  沈美娘看了眼那兩杯看起來和尋常濁酒無異的毒酒,抬眼看向寧王,感嘆道:「你就這麼忍不住啊。」

  沈美娘從前是很不相信愛情的。

  她覺得所謂愛情,就是像葉隨、沈溫、李振鶴那樣,愛她的美貌、聰明罷了,把她當個標榜權力地位的銀魚符般,時刻帶在身邊。

  只要她容顏老去,或是能拿她換取更大利益,就會將她隨手轉送給其他人,又或是拋到一邊去。

  可姜頌的出現,讓沈美娘知道,原來世上是會有愛她那般純粹。

  原來有人會願意用生命來滋養她。

  沈美娘被這個寧王騷擾好幾次,卻都沒有直接整死他,就是因為她以為這人也愛她——

  雖然他又蠢又笨又貪婪,但只要他給的也是純粹的愛。

  沈美娘就願意讓他活命。

  原來不是。

  「美娘!」

  沈美娘將兩杯毒酒都盡數飲下,姜頌起身向她跑過來,卻也已經無力回天。

  他用力拍了拍沈美娘的肩膀,伸手想去扣她的喉嚨,讓她把毒藥全都吐出來,反被沈美娘握住了手。

  沈美娘像往常般捏了捏他的手。

  落在寧王這

  個外人眼裡,沈美娘這是臨死之際,安慰愛人讓他不要擔心。

  姜頌卻想起來,沈美娘說過,她不會輕易去死的,更不會為一個男人去死。

  姜頌想清楚了這一點,心裡有了希冀,眼淚卻還是忍不住往下掉。

  他想到沈美娘肯定不想暴露,哭得愈加賣力,還忍不住嚎出聲。

  沈美娘沒想到姜頌能這般快懂她的意思,還哭得這麼尷尬。

  她拼命忍住笑意,嘔出一口血,扭頭看向寧王,問:「你如今殺了本宮,陛下也時日無多,你何不放過他呢?」

  「放過他?」寧王冷笑:「先帝當年殺我父王時,可有說放過?我替父報仇,何錯之有?」

  說的振振有詞,怎麼先帝在時,不見他刺殺先帝呢?是不喜歡嗎?

  沈美娘又問:「當年潞王謀反,先帝只賜死他一人,已經算是重視手足之情。」

  大燕至今七位皇帝,有幾個不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那些造反、政變的輸家,多的是全家男丁盡誅,女子全部沒入掖庭的。

  都不用和他們比了,就當年大謝太后意圖扶立幼子,參與這件事的大臣哪個不是倒大霉了?

  先帝和宋薇夫妻間過於談感情,沈美娘其實都覺得有些過了。

  更別說,皇室的兄弟姐妹誰能不留一手?

  先帝待潞王父子,本就算是開恩了——對任何一個皇帝、一個政鬥的成功者來說。

  寧王惱羞成怒:「什麼開恩?這算什麼恩情?」

  「先帝當年贏了,便處死了我父親,如今本王贏了,自然,也能處置你們?」寧王道。

  「贏呢?」沈美娘聲音顫抖地問。

  寧王得意:「那是自然,你們以為姜頌是皇帝就了不起?這宮裡就沒人能壓他一頭了嗎?」

  謝閣老和寧王果然是想去找謝太后了。

  只是,謝閣老和寧王大抵都沒想到,沈美娘在他們之前先一步就想到了,謝閣老會去走謝太后這步棋。

  他們更不會知道,沈美娘會有能夠策反謝太后的籌碼。

  沈美娘已經打探到她最想要的消息,便從姜頌懷中坐起。

  她理了理鬢髮,擦了擦唇邊的血跡,在寧王震驚的眼神里,笑開:「事先含了點血包,剛才咬破的。」

  顏舜華在她來京前送了她不少裝備,除了什麼「刀槍不入甲」這種東西,也送了她許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

  比如這個血包。

  沈美娘看向身邊的姜頌,問:「陛下,你覺得這局可以收網了嗎?」

  「可以!」姜頌立刻道。

  殿內看似被寧王操控的宮人,立刻將寧王制服。

  姜頌從袖中取出本該在裴渡手中的另一枚虎符,與他的那枚合二為一。

  他對手已經落在劍柄上的將士們道:「眾將士聽令,裴將軍早知寧王與謝閣老意圖謀反,只是假意歸順兩人。」

  「此事不便於眾人知,這半月來之事,皆不怪爾等。」

  聽到姜頌的話,這些人中官職最大的一位將軍,上前查看了姜頌手中的虎符,立刻命令將士們聽令。

  寧王這才反應過來,指著姜頌道:「這都是你設的局?」

  「是又如何?」沈美娘擋到姜頌身前。

  他不解:「可是今日這毒酒……」

  「這毒酒是你臨時起意,見沈溫、裴渡都去找謝閣老,沒人會阻止你了,立刻就送過來了,對吧?」沈美娘反問。

  這個寧王嫉妒姜頌入骨,今日得了機會,立刻就想來要他的命。

  這才讓姜頌剛才都差點以為那是真的毒藥。

  沈美娘讓人將盛這兩杯酒的酒壺送了進來,她又讓宮人為她斟了一杯酒,遞到寧王面前。

  「你喝喝試。」沈美娘道。

  寧王端起酒杯喝了下去,他以為這是毒酒,根本不敢喝。

  但此刻他已經淪為階下囚,哪裡還有反抗的餘地。

  寧王只得將酒一飲而盡。

  但他沒有半分不適。

  「想死?那可便宜你了。」沈美娘笑意漸濃,「這是我家鄉的『江畔春』,可是一等一的好酒,給你喝還是浪費了。」

  「你且喝了這杯酒,等會兒,還得讓你清清楚楚看場戲。」沈美娘道。

  寧王搖頭:「你究竟是如何換了這兩杯酒?」

  沈美娘又給自己斟了杯酒,仰頭喝下:「看到這些人了嗎?」

  她的指尖掃過那些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一下的宮人。

  「在你們眼裡,她們是低賤之人,他們是殘缺之人,可是,即使是最微末的人,也有一顆心。你若是無緣無故砍下他們的頭顱丟進灶中,他們就算死了,也敢和州牧叫板——何況他們都還是活生生的人,都還有一顆會想事情的腦袋。」沈美娘微笑道。

  她還想再斟酒,被姜頌按住手,才悻悻停下動作。

  沈美娘不敢凶姜頌,就把脾氣撒到寧王身上:「只是換一杯酒罷了,算什麼難事?」

  若是利益到位,讓這些人深夜,將寧王勒斷氣,也是有人願意的。

  沈美娘起身:「你這人還真是蠢笨,居然趁著沈、裴二人不在,自以為謝閣老進宮找了謝太后,你們就必贏無疑。竟急匆匆就來殺陛下和本宮,卻不知自己成了他們二人的棋子。」<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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