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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卿生不閃不避,硬抗一擊的同時將嚴行一掀翻出去。

  她接住了翻落的深藍色披帛,那綢帶竟刻入了嚴行一的神魂,乃至於當下仍能顯得清楚明淨。

  恍然像是藍衣道袍修蒼生道的女子,對她露出了個歉疚的微笑。

  「我換個說法,你其實曾經也抱有期望吧,那拉全世界去死到底是你真的怨恨此間,還是在對自己的無能為力泄憤?」

  「泄憤如何?無能為力又如何?」嚴行一伸手奪物未果,忽地笑了起來,「這些都改變不了我要這靈界化為齏粉,要這九天十地動亂不安!」

  賀卿生驚覺不妙,她伸手去攔,卻已然阻止不及,只見嚴行一曲指成爪,插入心口,他尚且不算潦草的上半身頃刻間化作一灘,向四面散去。

  靈界劇烈震盪,危如累卵。

  嚴行一,他活生生用自己為引線,決絕地獻祭給了他稍顯溫和的原計劃。

  破壞靈界,而後天災人禍會如他所願地毀滅這兩界生靈。

  賀卿生望著手中陵墓中困住的煞氣,她沒有遲疑,當即就要解開禁制。

  卻見另一股堪比化神大圓滿的力量,像是在暗中觀察良久,甫一出手,比她更快地牽制住那團黑氣。

  賀卿生嚇得肝膽俱裂,語氣又急又凶,「應去劫,你給我回來!」

  那團溫和熟悉的光影是應去劫離體的神魂,只有三魂,附在賀卿生眉間。因此,她進入靈境時並未察覺到應去劫的存在。

  仙君歷劫轉世的魂魄較普通人不同,純淨的魂靈中有累世的功德金光流轉,而此時他三魂顯露出的又完全是屬於化神大圓滿的境界。

  正是這些讓應去劫把嚴行一無序的死氣困住,可再想要進一步根除,就成了奢求。

  除非,他不想要這三魂,去和嚴行一一起融入靈界同歸於盡。

  三魂不歸,別說重返仙途,應去劫生生世世能否不出生即夭折都成了困難。

  「應去劫!不許去!你給我回來!」賀卿生緊緊貼在那兩股力量後,極端地拉扯下,仍舊抵擋不住他們沒入靈界的進程。

  應去劫打定主意用三魂阻止嚴行一損毀靈界,此刻不完整的靈魂藏不住深處的偏執與強勢,他甚至還想將賀卿生往外推開。

  混沌爭執中,她看到了一雙漂亮的眼,極盡溫柔眷戀。

  賀卿生忽然不合時宜地對應去劫感同身受起來,原來站在他的角度看她一意孤行,是這樣的憂懼又無奈。

  對不起,賀卿生想,我還是要將這樣的感覺留給你。

  「太初有道,法啟靈芒。魂隨道轉,魄共物翔。身魂易位,敕令吾章!」

  在諸蘭山寨小路上寫在應去劫掌心的咒語,在這一刻光芒大熾。

  魂魄易位。

  賀卿生與應去劫擦肩而過,她只覺得慶幸,仿若劫後餘生。

  女鬼染血的白衣裙角已經消失了,白衫廣袖的半截神魂顯出幾分平和的意味,她髮髻松鬆散散恍若大夢初醒,那張清冷的面容上血淚不再,恨意不再,回望過來的眼神里,徒留無邊的溫柔。

  「賀卿生!」應去劫倉皇地想要拉住她,「……不要。」

  兩團黑霧徹底沒入靈界,整個空間扭曲變形,無數地記憶碎片急速旋轉破碎,聲勢浩大如同炸碎了一地幻夢。

  應去劫甚至能從幾塊碎片中,看到賀卿生曾經湊在他耳邊細語的景象。

  他奮力去拾記憶碎片,一伸手卻全然落了空,好似在嘲弄他的無能。

  也不等他再多逗留,一股溫和的力將他的三魂送出了靈界。

  三魂歸位,手中攥緊的瓔珞玉鐲硌入皮肉,滲出的血液滴滴落地。

  應去劫恍若未覺,直直盯著面前瘋狂波動震顫的靈界,在前後傾倒了千萬次後,黑紅的煞氣被慢慢蠶食、消失,像是鬧劇落幕般,靈界一點一點地恢復了平靜。

  他站在原地,不知看了多久,直到身側響起紛亂的聲音。

  直到有人小心翼翼地問他異況是不是解決了,他才回過神來,一張嘴,嗆出了一口淋漓的鮮血。

  「這靈界似乎恢復如初了。」「賀尊者捨身救世,真是大義啊。」「我就說扶留一事必有冤情。」

  虛偽的、真心的、感慨的、慶幸的……各種各樣的聲音中,應去劫耳膜轟隆作響,他定定地直視前方,說話時喉頭腥甜的鐵鏽味漫延開來。

  他說:「賀卿生沒死。」

  圍在應去劫身邊的仙門眾人霎時鴉雀無聲,只見那青年從容擦去嘴角血跡,踉蹌著迎步上前。

  「你怎麼樣?傷在哪?」

  他伸出手,語氣急切焦心,仿佛真接到什麼人一樣。

  淳于千秋看著前方空蕩無人的山林,和地上了無生機的人偶,伏在夏爾安身上泣不成聲。

  ——

  驚天動地的浩劫像是夏日裡一場最尋常不過的暴雨,雷聲大鼓點小,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仙門眾人意識到靈界的變化時,十二垣與凡間已經開始融合的進程。

  嚴行一、梁邱暨過去幾百年間做的所有事水落石出,震驚整個十二垣上下。

  由岳山河牽頭,奚和元、淳于玉書和辛義三位化神修士坐鎮,仙道監察司開始接手清算舊仇新怨,革除沉疴爛病,以及制定新的規則。

  十二垣的凡人看到新規歡呼時,讓利的仙門百家則心照不宣地縮起頭當王八。

  「那玄丹宗少主居然是化神境,半隻腳踏入飛升大道,可惜莫名其妙瘋了,仙門百家誰敢這時候去觸他霉頭。」

  「他前些日子挨個檢查換命之人,給那些修士嚇得半死,聽說紀家快死完了,都沒人敢吱聲。」

  「真嚇人,不過說起來近日好像沒有聽到那位少主的消息了。」

  「好像是。」

  「算了算了,關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什麼事,喝酒喝酒!」

  熱熱鬧鬧的酒樓里魚龍混雜,閒聊唱曲的男男女女間,修士與凡人混席而坐,興致勃勃對近來最新的消息高談闊論。

  淳于千秋心不在焉地嗑著瓜子,同桌坐著的幾人一樣愁眉苦臉。

  馮蒙訓道:「我說,岳宗主讓你們帶頭踐行新規,別一個二個愁眉苦臉的啊。」

  淳于千秋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隨即耷拉了下去,游岱看著自家小師妹張了幾次口,都沒能勸出聲。

  齊綰受不了這沉悶的氛圍,嗷一嗓子往上官定安身上一靠,嚇得眾人一驚。

  她在禹城警戒幾天後,突然被游岱等人請來了十二垣。她想著應該是事情解決了,結果到這得到的消息一個比一個刺激。

  齊綰深覺她真的是能耐了,竟在知道自己師父是一切幕後黑手,並且將自己朋友逼死一個逼瘋一個後,還能保持鎮定,代表凡間參與修士的遊戲規則制定。

  真是女大十八變,啊不,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啊不,真是……

  算了,齊綰抬手捂臉。

  她終於橫下心,率先直面這次聚集的正題,「應醫師到底是什麼情況?」

  「不知道。」游岱搖

  搖頭,「應師……應少主自從前幾日將所有換命亡魂超度後,就一直沒再露面。」

  「但大家都見到了,自從那天過後,他行事一直像是身邊有個人。平柳紫蘇也說,少主殿內常傳來說話聲,但只有他一人的聲音……」

  「我們趕過去的時候,險些被化神期的威亞鎮得寸步難行,但我聽到他說『賀卿生沒死』的時候,還特意看了,方圓百里都見不到一個鬼物,連邪氣都沒一縷。」

  馮蒙皺起眉,「凡人難以見鬼,修士卻不受影響,不說我,在場的岳宗主,奚尊者比我修為高的也都沒看到賀卿生。」

  此話一出,桌上的氛圍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比起這邊的深沉,另一邊街角,青衫男子同手上裝扮精緻的小木偶說說笑笑,氛圍則格外輕鬆。

  途徑酒樓,應去劫還過來同桌上的幾人打了個招呼。

  綠蘿裙的小木偶扎著兩個小辮子,打扮得很是嬌俏,與木偶栩栩如生的清冷麵容,顯得不太搭調,但長久地看下來,除了讓人眼眶發酸,竟也看得出幾分另類的可愛。

  應去劫見他們都在注意小木偶的衣服,便笑著解釋道:「生生嫌日光曬,又想出來逛逛,恰好我給她做的衣服有夏裝。」

  「好看吧。」

  淳于千秋和馮蒙欲言又止,將求助的視線掃向了桌上旁人:游岱抬頭望天,夏爾安低頭看地,元青元白兩兄弟面面相覷,齊綰魂游天外。

  僅剩靠譜的上官大人目光一凝,認真點頭,「好看,這條綠蘿裙質地輕柔飄逸,剪裁得當,裙身又繡有暗紋點綴,非常搭配賀前輩今天的髮型,實在是兼具自然之美的同時,又不失優雅矜貴。」

  「很好看。」上官定安再次策論點題。

  桌上視線亂飛的一干人等齊刷刷望向齊綰,那目光里沒有感情,全是敬佩:厲害啊,把人調教成這樣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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