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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著一直抱臂旁觀的高大男人,忽然感到一種極度的絕望和恐懼。

  男人朝他走過來的時候,蕭青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可那男人只是提著他的後衣領把他給拎了起來,像是還沒睡醒一樣,半眯著眼睛看著他問:「你那藥粉哪兒來的?」

  蕭青那會兒只巴不得把這仇人給吃肉啖骨,不僅不說話,還想趁機給對方一掌。

  蕭青曾輕鬆把一人環抱的大樹給直接拍斷,於是也覺得面前這人必定會吃點骨頭,然而,他使出的全力一擊就像打在了鬆軟的沙子上,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可蕭青依然不打算屈服。

  看他掙扎得厲害又不老老實實說話,魔教教主也沒什麼哄小孩兒的耐心,直接把他給揍了一頓,要不是那巨虎最後擋了一下,蕭青說不定此生就和武學無緣了。

  等蕭青緩過氣來時,就見之前煞神一樣的魔教教主正抱著那頭巨虎,嗓音變得又軟又細,一下下摸著那巨虎之前被打中的肩膀。

  蕭青什麼時候見過這種景象,當即就愣了。

  到了此時蕭青也隱隱約約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只直接問對方當年為什麼要屠戮了南陽翟家。

  這一問,卻徹底顛覆了蕭青這幾年來的所有認知。

  他以為的仇人其實從頭至尾都是無辜的,而他尊敬的師父,卻一直是在拿他當樂子。

  「不可能,」蕭青依然心存僥倖,只立刻反駁:「魔教作惡多端,肯定和你們逃不了干係!」

  魔教教主只輕飄飄地接了一句:「屠翟家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蕭青下意識就道:「翟家家產頗大,財產無數!」

  魔教教主抖抖自己手腕上嵌滿了寶石的金色飾鏈:「單這種品質的,我們教里就堆了整整四間庫房。」

  蕭青看看那明晃晃的金鍊子,一顆顆比鴿子蛋還大的澄澈寶石,只覺得話都哽在了嗓子裡。

  他又說魔教某個教眾肯定和翟家有仇,借魔教的勢徇私報復,魔教教主只面無表情道:「那隻殺了有什麼意思,這種低級的報復在我們這兒連門都入不了。」

  蕭青其實心裡已經有所感知了,但只是一條條說著,妄圖用其中某一個來說服自己。

  當他說出「魔教接了殺人的單子」時就覺得不妙,一看過去,果不其然看見魔教教主那副看傻子的神情。

  江湖上人人皆知,魔教和大璟朝廷有秘密的約定,大家所能觀察出的其中一個約定就是,魔教從不濫殺大璟子民。

  因此,就算是殺了,也是因為那翟家作惡多端,且是全家人都是連朝廷都沒辦法的極惡之人,這也太離譜了。

  蕭青再也找不出什麼理由了,只呆呆地坐在地上。

  魔教教主原本不打算再管蕭青的,可剛打了個哈欠就看見自己的老虎湊到了蕭青面前,拿那快有人腦袋三個大的虎頭去蹭對方的臉。

  蕭青從來都很喜歡動物,可他師父總是會把那些闖進宅院裡的生物給通通殺了,所以他一直以來都有意識地避開那些毛茸茸的東西。

  這會兒被老虎這麼蹭著,那粗糙的毛髮一下下戳在臉上,讓蕭青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兩眼一熱,想也沒想就抱住了那頭小山似的巨虎。

  蕭青摸著老虎的毛髮,一抬眼,就看見魔教的教主正蹲在他面前一臉若有所思。

  「看寶寶這麼喜歡你的份兒上,我就再告訴你件事吧,」魔教教主道:「你知道宵連十三窟嗎?」

  於是,蕭青原本就已破破爛爛的認知,又一次被教主的話給再次擊了個粉碎。

  蕭青被教主扔出了魔教,他思索良久,還是沒有回那鞍央山,只揣著魔教教主給他的幾瓶傷藥躲了起來。

  這一躲,就是整整兩年。

  兩年的時間不算久,但蕭青的世界已經天翻地覆。

  翟家的事情,當年武林盟的事情,甚至是那獨孤絕事情,蕭青都理得一清二楚。

  天下總有濫殺,魔教不接這種活兒,可那十三窟卻對此愛得不行。

  翟家老爺和其夫人良善了一輩子,唯一看錯的就是那養子外出時救下的女子。

  那女子根本不是什麼遇難的普通村民,她是那塊地域山賊老大養在身邊的情.婦。

  山賊們厭倦了那躲躲藏藏的生活,只一算計,就讓那嬌俏可人的女人去作了誘餌。

  翟家兩個養子均死在他們手裡,那唯一活著的小女兒知曉了真相,把自己獻給了宵連十三窟,讓他們出手滅了鳩占鵲巢的一夥山賊。

  要是事情只是如此的話,蕭青會對那十三窟里的人誠心感謝,哪怕是給獨孤絕表演一輩子的笑話取樂也毫無怨言。

  可那犧牲了自己的女子,下場卻極其悽慘。

  蕭青這一輩子都忘不了那身上縫著狗皮的女人,拿被砍了小臂和小腿的斷肢撐在地上朝他嗚咽,那張沒有了舌頭和牙齒的嘴裡不斷往外冒血的景象。

  她求他殺了她。

  蕭青這麼做了,但卻不會只做這一件事。

  玉骨經有上下卷,第一卷為寒骨,第二卷為玉髓。

  蕭青學的只是第一卷,當時他覺得那天寒地凍里、結了冰碴子的藥水毒蟲已經讓他痛不欲生,可沒想到才剛剛練習玉髓卷時,那種痛苦卻讓他差點兒暈過去。

  蕭青已經懶得想獨孤絕當時故意讓他發現玉骨經上下卷時是什麼打算,哪怕這就是個圈套,他也只會繼續往下跳。

  獨孤絕曾說蕭青是個難得一見的好苗子,還說他要是再早發現蕭青幾年,蕭青說不定就能變成第二個他。

  然而蕭青並沒有如他的願。

  蕭青拼了一條命,全身皮膚筋脈損毀,終於是殺了獨孤絕。

  蕭青永遠不會是第二個獨孤絕,而這世上也永遠只有一個蕭青。

  白元修這時忽然想起來兒時自己聽過的關於「玉骨經」的所有細節了。

  那女子當年被枕邊人背叛,一生為情所困,而後創獨門功法「玉骨經」練成了能彈指間殺人於無形的絕頂高手,可在殺了負心人後不久,她卻也香消玉殞。

  她恨那背叛之人,也恨自己的愛和恨交織不分。

  因此修玉骨經者,此生都不能動.情。

  第26章 喜歡的到底是誰

  劍光如虹,快得連眨眼的時間都沒有,要是遇上了,可能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腦袋和身子早就已經分了家。

  白元修手腕翻轉挽了個劍花,於是那像一縷影子的似的玄鐵精劍就回到了他腰間的劍鞘里,只留下滿地殘葉。

  葉南尋翻了個白眼。

  不就是修下樹枝造個景,教主也是的,至於弄那麼大陣仗嗎?

  忽然他注意到白元修的動作,趕緊兩三步跑過去一把按住對方的手:「別摘。」

  白元修按在面具上的手動了動,也沒打算硬掙開,他不解:「為什麼?」

  葉南尋一臉凝重:「保持形象。」

  白元修:......

  這會兒正是魔教新教眾進入雲華山的第二天,教主特別囑咐過,要讓右護法端著點兒,別讓新人凳子都還沒坐熱就跑路了。

  至於為什麼單單只提名了右護法......

  在江湖上,魔教的兩位護法名氣遠比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教主高多了,而相比起冰塊兒似的左護法,天賦驚艷、行事張揚的右護法更沒距離感。

  這世上大概不會有誰不喜歡意氣風發、頗具活力的少年,雖然右護法的年紀和少年沒什麼關係了,但仍是會讓許多人心動。

  很多投奔魔教的人就是衝著右護法來的,他們大多都想第一時間近距離看看這位傳聞中的右護法有多麼英明神武,但是吧......

  魔教教的老人們滿臉麻木地表示,多待一段時間就能懂了。

  以往新來的教眾都會見縫插針地往打聽右護法的事情,今天自然也是如此。

  葉南尋看了看那些隱匿本事還不到家的教眾們,視線隨意一掃就看見牆角那兒露出的半隻鞋尖,他看向白元修,只覺得事情好像比他想像的嚴重。

  身為以醫和毒為看家本事的青龍堂主,葉南尋的武功在江湖上都算不上多高,更別說是在這藏龍臥虎的魔教。

  可就連他都能感覺到周圍有幾道氣息,更別說是白元修了。

  理論上白元修早早就應該發現這裡並不止他們兩人在著,也該好好捂著他同為魔教右護法和白氏俠客的雙重身份,但剛剛,他竟然只迷迷糊糊地覺得面具礙事、想也不想伸手就摘。

  葉南尋看著白元修一副丟了魂的樣子,忍不住皺起眉追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當初白元修急匆匆地下了山,而左護法才剛醒沒多久也就離開了魔教,葉南尋還以為這兩人終於能重歸於好了,可現在看來,情況似乎比最開始的時候還要糟。

  白元修聽到這話後依然愣愣地看著前面,那是叢葉片又圓又小的灌木,這會兒已經被他幾下修成了只兔子的形狀,小小的葉片層層堆疊在一起,活像是兔子柔軟的毛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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