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此時,烏玉勝忽然鬆開朱辭秋的手,徑直蹲在監正那條受暗器所傷的手臂邊。

  他用彎刀挑起僵硬的手臂,湊近暗器傷口。突然,他站起身看向朱辭秋,聲音凝重又狠戾:「是穆家飛刀。」

  朱辭秋忍住噁心,盯著那條手臂,問道:「你確定?」

  「萬分篤定。」烏玉勝刀尖挑了挑僵硬灰白的皮肉,「建昌四年,穆伯鳴親自改良過的制式。」

  穆伯鳴親自教他此刀刀法需斜兩分,方能碎骨斷筋。

  顧霜昶突然止不住乾嘔,他的手緊緊叩著雕花木格,指尖用力到發白,似乎想徒手將雕花撕碎在地。

  「建昌五年春,寒城軍營有十名年過四十的穆伯鳴身旁親兵告老還鄉。如今有五位已入黃土,有三位自請回邊,戰死沙場。剩有兩位,不知所蹤。」朱辭秋緩緩開口,看著烏玉勝,「你可還記得,他們叫什麼名字?」

  「王戶陽,陳安。」

  顧霜昶用袖子隨意地擦了擦嘴角污漬,聲音仍有些沙啞哽咽,卻逐漸鎮定,「那年是我送的卸甲錢。」

  「他們一人瞎了半隻眼,一人斷了一條胳膊。所以印象深刻。」

  朱辭秋有些意外,仔細端詳了一下顧霜昶,語氣輕緩又似有安慰:「那就有勞顧大人去查他們此刻家住何方,近五年都做了什麼,與什麼人交好。」

  顧霜昶在這般輕柔的話音中,陡然想起六年前的春末——他親手將卸甲錢交給王戶陽只剩一隻手的掌心中。

  那隻布滿瘡痍皸裂的枯草般的手,似乎正隔著歲月攥住他的咽喉。

  去查九霄樓的暗衛在府中護衛重新講兩具屍體蓋上白布時,跪在院中,嚇得蹲在廊下的杜與惟與白蘭揚跌倒在地上,接著伴兒地往裡縮。

  「有刺客!有刺客!」

  白蘭揚拉住西琳手腕,轉身便往外跑,卻被烏玉勝的彎刀攔住去路,腳下急匆匆的步伐霎時定在原地。

  他不敢抬頭,卻悄悄抬眼。

  然後,嚇得猛地鬆開西琳的手,躲在顧霜昶身後死死攥著自家上司的衣袍,「他他他他他他他?!!」

  他扭頭看向朱辭秋,又看向顧霜昶,最後看向西琳,怒道:「你們早就知道?!」

  朱辭秋此刻沒有閒心在這裡看他們鬧騰,她徑直走向門外,抬手拽住烏玉勝手腕拉著他一同離開了此地。

  采朝和銜暮守在

  月洞門旁,她路過她們時,開口道:「命人將顧大人安全送回府。」

  她們低著頭,連連稱是。

  在公主身邊這麼久,她們知道什麼該看,什麼不該看。

  到了書房,烏玉勝忽然反手攥住她的手腕,指尖在肌膚上摩挲著,嘴裡卻對房樑上的暗衛道:「出來。」

  暗衛恭敬地掉在門口,跪在地上,道:「林大人府中小廝於未時一刻前往九霄樓,未時三刻拎著飯菜回到林府。九霄樓後廚幫工說今日林府在府中宴請幾位好友,蓋因府中做的鱸魚燴沒有九霄樓好吃,便差人速速來九霄樓做了一道。」

  烏玉勝凝眉,餘光瞥見朱辭秋若有所思,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冷聲對暗衛道:「下去。」

  「是!」

  「申時一刻氣絕。」

  朱辭秋手指輕點烏玉勝的手背,忽然開口:「今日恐是要累著少主了。」

  烏玉勝用手指輕輕按著朱辭秋的太陽穴,指節上帶著練刀磨出的薄繭,揉按太陽穴的力道卻輕得像春風拂柳。

  熟悉的眉眼瞬間近在咫尺,「杜與惟說了,殿下不准再勞神。」他頓了頓,順手捏了捏朱辭秋冰涼的耳垂,「我去替殿下探林府便是。」

  「不。」朱辭秋耳垂被摸得有些溫熱,她看著烏玉勝的眼睛,輕聲說,「還有李府。」

  采朝端著藥敲門時,烏玉勝閃身躲在內室屏風後。

  朱辭秋坐在桌案前,看著那碗棕褐色的藥,突然想起府上還有個人,於是問采朝:「沈大人如何?」

  采朝將藥放在桌案上,後退一步,頷首答道:「杜大夫說沈大人被石頭砸到了後腦勺,沒什麼大礙,過兩日便醒了。」

  采朝突然看了一眼朱辭秋,溫聲道:「殿下,今日顧二小姐來過,說想請殿下去燕子樓聽曲。還讓奴婢轉達一句話——」

  「顧二小姐說,若殿下不應,她便一頭撞死在公主府門口。」

  朱辭秋端起藥盞,聽見這話,不由自主地輕聲一笑,亦玩笑道:「她若再來,你就告訴她:讓她有本事就撞死,我會替她好好收屍的。」

  躲在屏風後的烏玉勝聽見這一道笑聲,愣了半晌。直到朱辭秋將藥喝盡,采朝關上門後才驟然回神。

  朱辭秋回頭望去時,烏玉勝已跳出窗戶,不見蹤影,只留給她一片玄色衣角。

  她站在窗前,拾起窗沿上的碎布衣角,似是匆忙間不小心被這窗戶鉤破了。

  「今日這是怎麼了。」

  她收起衣角,狀似隨意地放入一旁的衣櫃中,喃喃自語道。

  亥時已過,但朱辭秋睡不著。

  她坐在紫檀書案前,一筆一筆勾勒著青行山的地形。

  忽然,狼毫筆尖在西側前朝所建的千階梯處停下,順著筆尖再往西看,便是青河河道。她在此處,重重地畫了一個圈。

  墨汁沁透宣紙,緩緩蔓延成一個更粗的圈,好似要將千階梯圈死在地圖上。

  公主府的寢殿,燈火徹夜長燃。

  烏玉勝拎著李府的管家到了寢殿院中時,殿內的燭火剛好熄滅,但朱辭秋卻穿戴整齊地出現在門口,挑眉看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老管家。

  第94章 「本宮在南夏時,曾親眼見……

  檐角燈在天光微亮中發出微弱的暖光,隨著穿堂風輕微搖晃。老僕佝僂的影子仿若被撕扯成張牙舞爪的怪物,而此刻老僕本人卻跪在青磚上,粗布褲管下乾瘦的腿骨貼著磚面,抖得跟篩子一般。

  他枯老的手指緊緊摳著磚石之間的縫隙,喉結在鬆弛布滿皺紋的肌膚下艱難滾動,渾濁的汗珠順著花白的鬢髮滑落,淌在青磚縫裡。

  當朱辭秋走下台階,站在老僕跟前時,烏玉勝用彎刀挑起他下頜,老僕渾濁的雙眼登時驟縮,嘴唇劇烈顫抖,磕磕絆絆地說出一句:「見……見見過,殿下!」

  「李茂不在李府。」

  烏玉勝的刀尖划過蒼老的肌膚,定在老僕顫動不已的喉結處,「你來告訴殿下,他去了何處。」

  老僕的喉結在刀鋒下滾動數次,喉間溢出顫抖害怕的喘息聲突然加重,刀尖突然在此刻往裡深了半寸,若再刺下去,便能在頃刻間將那滾動的喉結給剜下來。

  他驟然出聲,滿是驚恐懼意:「李大人……昨日在林府中吃酒!之後,之後就再未回來過!」

  朱辭秋居高臨下地俯視老僕,平靜的聲音自花白的頭頂傳入老僕耳中:「你在李府多久了?」

  老僕不敢看她,只垂著眼皮,抖著聲音開口回答:「回殿下,老奴,老奴在李府已十載。」

  「十年?」朱辭秋繞過烏玉勝,轉到老僕身後,盯著那佝僂的背影,笑了一聲,「豈非李大人剛入燕京為官,你便在了?」

  「老奴,是李大人買的第一個僕人。」

  「第一個。」朱辭秋腳步猝然停在老僕背影的一寸之地,「那想來李大人的事,你一定知之甚多吧?」

  老僕忽然沉默,烏玉勝的刀尖突然向上,挑斷他腦袋上用來綰髮的木簪。

  「啪嗒」一聲,碎成兩半的木簪摔落在老僕眼前,烏玉勝驟然用刀鞘砸在他肩胛,骨裂聲混著鳥鳴驚破晨霧。

  老僕的尖叫徹底喚醒沉睡的公主府,引得院中的樹葉都顫了顫,「老奴不知!不知啊!大人從來都不與府中人說太多,每日只做些讀書寫字的事,只偶爾林大人設宴他會參加外並無其他——」

  他趴在地上,被刀鞘頂著斷裂的肩胛,聲音突然頓住,像是似乎想起什麼,在烏玉勝加重的力道中猛然出聲:「我記起來了!每月、每月十五,大人要去給供奉在寒山寺的亡母添一盞香油!十年間風雨無阻!」

  「仔細想想,可還有什麼沒說的。」

  朱辭秋輕聲開口,「昨日你家大人犯了罪,這罪可是要滿門抄斬的。倘若你能告訴本宮,昨日你家大人到底去了何處,或許本宮能網開一面,免你死罪。」

  烏玉勝抬起手,將刀鞘從他肩胛上拿開,靴子落在老僕眼前,冰冷帶著威脅的話刺入老僕耳中:「你家住在清水巷東側左手第三處院落,家中有兩個兒子靠買包子炊餅為生,有三個孫兒,最小的還未滿三歲。」

  老僕愣了下,陡然忍著劇痛爬到朱辭秋腳邊,不停地磕著頭,「殿下!老奴真的不知,真的不知啊!」

  朱辭秋皺著眉,後退一步,她粲然一笑,語氣卻森然:「老人家。本宮的人,可從不抓無辜之人。」

  烏玉勝恰在此時從懷中掏出一本帳冊,遞到朱辭秋手中時,只見匍匐在地上的老僕忽然眼尖瞧見,猛然暴起,妄圖搶奪朱辭秋手中那本帳冊。< ="<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