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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真的起了殺心。

  但出乎意料的是,除此之外,方衍之竟然並沒有失去理智不管不顧地做出什麼衝動的事,他最終還是收斂了所有情緒,沉默地走開。

  肖煜找到人的時候,那人在辦公大樓的頂層上怔怔凝望著遠方,已經抽掉了足足三包煙,菸蒂扔得滿地都是,眼神有種蕭條到了極點的蒼涼。

  落日的餘暉灑在男人日漸單薄的背脊上,投下灰撲撲的孤影,顯得格外寂寥落寞。

  遠方高樓林立,車流不息,燈光繽紛,男女老少千千萬萬,奔波或駐足。

  他沒有回頭,淡淡道:「肖煜,你放心,我不會做什麼的,你回去吧。」

  「衍之你……」

  肖煜欲言又止。

  方衍之依舊站著沒有動,只是說:「她是我的愛人,也是她自己想要成為的人,我愛她,卻也尊重她,包括尊重她的犧牲,和她願意用這種犧牲去換取的東西。」

  他慘笑了一下,接著道:「雖然……在我心裡其實真的沒有什麼比她的平安更重要,但她作出的選擇,我會用我的生命去捍衛,所以讓叫你來勸我的人也放心吧,就算僅是為了她,我也絕對不會作出對她計劃不利的舉動,更何況,我的理由應該不止這些,不是嗎?」

  「……」

  方衍之向來言出必行,從不毀諾,多少年了向來如此。

  這點肖煜是心裡清楚的。

  但他看著他短短一月就形銷骨立的好友一派過度的、顯然不正常的平靜,始終隱隱有些心慌,一句話沒經大腦就問了出來——「那她萬一回不來了呢?」

  這句話說完他自己就想給自己一大嘴巴子,忙開口解釋:「衍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替她殺了該殺的人,做完她想做的事,然後我給她陪葬。」

  毫無猶疑,脫口而出。

  「衍之!」

  肖煜一臉「你是不是瘋了」的表情。

  方衍之沒理他,似是也不怎麼在意他的解釋,想了想,輕輕搖了搖頭:「錯了,不應該叫陪葬的,這個應該叫作殉情。」

  「方衍之!」

  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該勸些什麼,只能拔高了音調又喊了一聲。

  「你給我清醒點!」

  「我很清醒。」

  方衍之擺了擺手:「你走吧,晚上還有行動,就這一小時,讓我自己待著,我想安靜一會,行嗎。」

  「……」

  肖煜終是不便再多說什麼,只能憂心忡忡地轉身離開。

  直到腳步聲完全消失,再也聽不到一點聲音的時候,方衍之長呼了一口氣,深深把臉埋進了自己掌心裡,滾燙的淚水似能灼傷皮膚。

  如今還有什麼是想不明白的。

  連綿,你計劃的一環也是能預見到的吧,這種於我而言何等殘忍的視頻一定會出現在我的眼前,你是要讓我眼睜睜地看著,看著卻只能按兵不動,看著卻只能無能為力,我自己冷靜還好,我要是發瘋,你也安排了辦法把我直接從這次大行動里踢出去,正好省事。

  「你真狠啊。」

  方衍之流著淚苦笑了出來:「顧連綿,你是真狠啊。」

  夕陽璨金

  ……

  「嘀嘀——嘀嘀——嘀嘀——」

  提示音尖銳地響起來,在極度的安靜中幾乎刺穿耳膜。

  來了!

  所有人都一個激靈。

  坐在最前機位的技術員「刷」一下站起來,衝著旁邊站著的幾個領導敬了個警禮,語調有些壓抑激動而導致的顫抖:「報告,接受到行動信號。」

  終於到了最後一刻了……

  「我宣布」

  一眾領導中央的白髮老者眯起了銳利如鷹的雙眼,肩上兩麥三星的肩章落上了青城第一縷的朝陽。

  「行動開始!」

  ……

  「嗚哩嗚哩嗚哩——」

  武警,特警,刑偵大隊,禁毒大隊……

  槍械作響,作戰服摩擦聲沙沙,各隊集結完畢,一輛一輛的警車嗚鳴著駛出,在早已被交警清好的空曠馬路上連成浩浩蕩蕩的長串,塵土飛揚。

  長空驕陽烈烈,明亮的天光撕破陰霾,滿目金黃。

  打頭的第一輛警車裡——

  方衍之握著方向盤,上好保險的九二式別於腰間,脖子上的細繩穿過尚未來得及送出的求婚戒指,緊緊貼於心口,隨著鮮活的心臟跳動沾染了人間熾烈的滾燙。

  那張英俊冷沉的臉龐鍍上了一層金光。

  他直直凝向遠方

  ——連綿,我來帶你回家了。

  第100章 暗夜之焰七

  這是……在哪……

  顧連綿緩緩睜開雙眼, 對少有的處於未知狀態有一瞬間的茫然。

  五六人合抱的老槐樹,蒼翠茂盛,嫰白的花蕊繁若星子, 古舊的紅磚房裡,朗朗的讀書聲,鐘聲悠揚, 耀目的陽光, 鮮綠的草地, 奔跑笑鬧的孩子們, 滿鼻的淡淡清香。

  這是……

  已然鏽跡斑斑的鐵門側方,墨黑的油漆赫然印著——青城市兒童福利院。

  她是在夢裡。

  這個認知讓顧連綿剛豎起的一身警惕驟然鬆懈了下去,但同時, 一種靈魂更深處的倦怠如潮水般湧上來, 在原地靜默了許久,她還是提步,試探著往裡走去。

  這個地方,有著她從十歲以後大部分的少時時光, 這裡的一磚一瓦,她都是那樣的熟悉, 閉眼可知。

  自親眼目睹她的母親和弟弟慘死後, 顧連綿的童年便未曾有過片刻歡愉。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局勢這麼緊張的時候夢到這裡, 其實在這也著實是少有什麼可稍稍稱作快樂記憶可用以回憶, 或者說, 在她未調來青城之間的幾乎所有時光, 即使入夢, 也是無一不是惡魘。

  除了……

  她突然微微笑了一下, 對之後也許會出現的場景變得期待起來。

  周圍很嘈雜, 她的身邊圍著一群孩子,異樣地凝視著她,或是在不遠處指指點點著竊竊私語——

  「不要跟她玩,她是一個怪物,我上次看見她用指甲把自己劃得都是血,她肯定也會這麼對我們的。」

  「就是啊,離那個怪人遠一點,老師都不喜歡她,她不是好孩子。」

  「你看她都不說話都不笑,好可怕啊。」

  「哎啞巴,這餅乾你不要了吧,我就拿走了。」

  「那這個熊……」

  成人的靈魂蜷縮在那具十歲的身體裡,清醒地注視著一切,那些埋於記憶深處的怨憤她早已選擇了和解和釋然,她知道那是群體效應和從眾心理,她也知道那些年少不經意的惡只是幼時家庭殘缺造成的心理缺陷,只是她哪怕真的寬容了當年收到過的那些對待,要說心裡沒有一絲一毫的介懷,那也是難的。

  童年在心裡留下的劃痕,真的深刻而難以消彌。

  顧連綿知道自己後來幹了什麼——

  「把手拿開。」

  她低著頭,聲音很輕卻很冷地道。

  當時那個人是年齡比較大的孩子頭領,似是沒想到一直以來對他的欺凌不作反抗的顧連綿居然敢公然違背他的意思,為了維護自己在小團體中的權威性,那人當即紅了眼就要硬搶。

  「你敢……啊——救命啊!你鬆開快鬆開!你這個瘋子——」

  吃痛發狠的拳腳落在她的身體上,她依舊咬著那人胳膊上的一塊肉沒有鬆口,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直到嘴角滑下了赤紅的鮮血。

  已有年齡大的孩子情況不對跑去找老師,驚呼、尖叫、漫罵,亂七八糟地交織在一起。

  那人再次揚手,十幾歲少年人有力的拳頭就要落在她的眼睛上。

  顧連綿沒有閉眼,更沒有鬆口。

  她會瞎的吧。

  當時的她如是想到,心裡十分木然,也不覺得有什麼所謂。

  只是那一擊到底未碰到她一絲一毫,就被一雙更為有力的手截住了。

  那是十三歲的方衍之。

  她還是男孩狀態的愛人年幼時就已長得十分俊俏,鼻樑挺直,睫毛纖長,眼睛大而明亮,帶著一身的正氣與陽光。

  他狠狠捏著那個沒砸到她臉上來得拳頭,與之形成反差的是另一隻手卻極其輕柔地摸了摸她的頭髮,低聲哄道:「你乖,鬆口好不好,我帶了糖給你,你看這好大一罐各種味道的,都給你,別人都沒有,我專門給你的。」

  顧連綿低頭看了看他包里露出一角的糖罐子,又抬頭看了一眼他,垂了眸去,默默鬆了口。

  方衍之沖她露出了個燦笑,單手解了包遞給她:「你等我一下。」

  下一秒,他一拳結結實實砸在那個對她動手的男孩臉上,一行鼻血橫飛過去,

  「誰教你可以對女孩子動手的。」

  二人沒怎麼扭打那傢伙就被方衍之按在地上揍,邊揍邊喋喋不休地為顧連綿討公道。

  那時的顧連綿孤零零站在一旁看著他,指甲扣著糖盒的邊變得發白,突然就覺得鼻子有些酸。<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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