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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配?」

  這句話顯然激怒了眼前這個本就精神不正常的人,安停舟一把扼住她的脖子,眼底癲狂:「你敢說我不配?」

  「呵」

  顧連綿被掐得喘不上氣來,臉龐已發了紫,卻依舊毫無畏懼地直視於他,眸含譏俏,一言不發。

  一秒,兩秒……氣息越來越微弱。

  不行,她現在還不能死。

  安停舟盯著她明亮的眼睛稍稍回了點神,這才驚覺在窒息的痛苦下,他手下的這條大動脈脈動的頻率從始至終都極其平穩,也就是說瀕臨死亡,這個人甚至連心率都沒變一下。

  她是真的從生理上,都失去了對死亡的恐懼。

  她跟三年前那個兀自倔強逞強的小姑娘真的不一樣了……

  安停舟猛然鬆了手。

  「咳咳咳……咳咳……咳咳……」

  待氣息逐漸平穩下來,顧連綿扶著床頭櫃沒抬頭,只是聲音輕而冷地道:「你幼時他從毒窩裡救你性命,一直關懷照顧不斷,後來教你所學毫無保留,他不僅是你的老師,也是你的恩人,不曾對不起你半分,可你最後不但殺了他,還殺了他全家,恩將仇報,豬狗不如,你當然不配。」

  安停舟目光落在那烏黑的發上,有些微微發怔。

  恩人……恩人……

  是了,恩人。

  當年老師還未辭去警局工作去做犯罪心理學研究時,是他把自己救出來的。

  當時的安停舟躺在血與火的地獄中,耳邊充斥著悽厲的慘叫,腿上傳來足夠把人生生疼暈過去的疼痛,拖著神志不清的楊達,他絕望又瘋狂,刻毒又肆意。

  殺!死這一個還遠遠不夠,他要殺光他們!

  克制不住的殺戮之意即將沒頂……

  這時,那扇黑漆漆的門打開了,光漏了進來,照在他的臉上,暖暖的。

  安停舟一身污泥鮮血,抬眸看去——

  年輕時的老師英俊而儒雅,踏光而來,走近,蹲下看他,眸中廣闊浩瀚如藏星空,音色平和低沉,他帶著悲憫和仁慈,摸摸他的頭髮,說:「孩子,沒事了,我來帶你們回去。」

  他的背很溫暖,很安心。

  可是後來呢……他又為什麼要殺了他呢?

  是沈叢,對,是他,他跟他那個爸是一樣的,他們都選擇了拋棄他,是他們都對不起他,是他們活該的,他們該死。

  他不是光明磊落如神袛嗎,他不是教自己向善嗎,可為什麼最後卻也放棄了他呢?憑什麼都要放棄他!

  他一路追隨沈叢只是想得到他的認可,可他怎麼對自己的,是一句「人品不端」的評價,還是視她顧連綿如絕世璞玉,而視他為加工廢了的殘次品甚至垃圾敗類,他看向自己的眼神越來越冷淡失望 ,他甚至把他們的合照從那張牆上取了下來。

  可是為什麼,從前明明不是這樣的,明明不是……

  「你沒發現你剛才失控了嗎?」

  顧連綿冷眼看著他發瘋,淡聲道:「你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這種情況多久了,是否頻繁,我倒是可以為你診斷一下,不過安停舟,憑你自己的專業知識,你不會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吧。」

  安停舟愣了一下,眸中恢復了暫時的清明:「不牢掛心,我們還是來談談合作的事。」

  他笑了一下,一貫以來的偽裝再次變得完美無暇。

  「師妹,你看你為那些愚蠢的人做過那麼多,現在你出了事,他們還不是一腳把你踢開,你看看網上現在都罵你什麼,他們有多惡毒,他們要抓你殺你,甚至趙安清的事明明跟你沒關係也要扣在你頭上,你在那邊已經沒有活路了,加入我們,師妹。」

  一秒,兩秒,三秒……

  顧連綿的神色依舊淡淡的,沒有多大反應,只是摸了摸自己被掐出淤青的脖子,笑了笑:「我是不會相信一個瘋子的,要談,我不跟你談。」

  她微微前傾了一下身子,酒窩清淺:「不如,我們換個人?」

  指針聲響,雙方相互凝視,面帶微笑,眸中藏刀。

  第99章 暗夜之焰六

  初春, 寒意料峭。

  萬物生長之際,最後的獵殺之網也隱晦地埋在了城市的各個角落。

  驚心動魄的暗流在地底翻湧,瘋狂與殺戮, 暴力與血腥,在沒有法律和道德的地方被壓抑著最極端的怒號。

  而街上依舊有玩鬧的孩童,步履蹣跚的老人, 或是恩愛或是爭吵不斷的夫婦, 人間依舊柴米油鹽醬醋茶, 平凡溫馨, 一切如往。

  他們不會知道,就在他們身邊永遠也不能被看見的地方,到底即將迎來怎樣的一場惡戰。

  肝膽, 忠義, 犧牲……

  緝毒,永遠是一場沒有署名的的電影,而在電影裡獻祭出生命的人,卻再也不會在幕後復活。

  那是真真實實的死亡, 真真實實的悲壯。

  省廳技術中心最先進尖端的計算機一字排開,幽幽藍光映照在技術員們憔悴疲憊的臉龐上, 連日來高強度的工作顯然讓他們中那些年齡偏大的有些吃不消, 完全是在靠眼藥水和咖啡吊著。

  儘管如此, 沒有一個人提出休息, 甚至工作得一個比一個不要命。

  安靜, 極端的安靜。

  三天前就是在這一排機子上, 他們接收到了一段只有一分十二秒的視頻, 正是這短短的一分十二秒, 讓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紅了眼睛, 包括幾位大風大浪早已見慣省廳領導。

  ——沒有人可以不動容。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那位曾經幫助過無數人的年輕姑娘,曾經或是相識或是早有耳聞的警界傳奇,如今獨身深淵屠龍的孤膽英雄,被綁在車上以那樣快的速度在沙地上足足拖行了千米,飛揚的沙土裡,卻未傳來半聲慘叫。

  他們下意識以為這段視頻沒有聲音,而視頻中清晰的汽車引擎聲,交談聲,甚至風聲,告訴他們,是有的,是有聲音的,只是那個遭受著劇烈痛苦的人,從頭到尾,都未吭半聲而已。

  血,好多血!蔓延出了一條觸目驚心的血路。

  她的臉上、胳膊上、背上、腿上……

  皮肉被尖銳的沙石生生剮至血肉模糊,與衣褲破碎的布條和著血液黏在一起。

  最後奄奄一息蜷成鮮紅的一團。

  屏幕前多少七尺男兒的眼淚奪眶而出,滾燙而下。

  「哐——」

  「他媽的這幫畜牲!」

  顧連綿的下屬或是舊識早已踹飛了凳子,一個個赤紅著眼睛就要往外沖,也顧不上自己只是個技術人員就要衝過去拼命。

  領導們去拉,醞釀了一肚子的長篇大論,比如什麼「他們現在發這段視頻給我們就是為了試探我們的反應。」什麼「現在輕舉妄動不但會毀了所有計劃還會直接要了她的命。」再比如什麼「現在我們雙方都有東西制衡目前為止我們的同志不會有生命危險。」

  諸如此類,等等等等。

  但直到那淡淡八字一出——「狗急跳牆,不過如此。」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來。

  整個空間再度安靜得落針可聞。

  隔著屏幕,血污覆蓋下的那雙眼睛平靜而明亮,含著灼灼璀璨光華,像是一切罪惡都能在此之下無所遁形,自慚形穢。

  她帶著略帶諷意的笑,輕飄飄地掃過那些對她施虐的人,竟是完全沒把他們放在眼裡,雖已到了最狼狽的境地,卻依舊從容如上位者。

  這一瞬,哪怕是之前從未見過顧連綿的人在屏幕前都由衷地肅然起敬,熱淚盈眶。

  在場的都是經過精挑細選、長期觀察,為這個計劃奮鬥多年的人,底細確保清白無誤。

  這一份計劃他們日以繼夜地努力了那麼久,付出了多少代價,他們甚至要埋伏到自己的隊伍中去一一懷疑審視自己身邊最親密的戰友,忍受著內心的愧疚與煎熬,或者真的發現原來一直並肩作戰的兄弟、朋友居然是他們要去親手為之帶上鐐銬的人,身後還有來自毒販窮追不捨的報復與追殺,惶惶不可終日。

  流血、犧牲、背叛、反目……太多太多。

  他們在痛苦中糾結、猶疑、去思考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可每當這個時候,總有那麼一個人雖然什麼都不多說,卻一直在用行動堅定地給著他們答案。

  有的人,大概就是可以被當做希望的存在。

  沒有人敢把這短短的一分十二秒讓方衍之看見,怕他發瘋,可是儘管所有人都盡力藏著掖著,這段視頻終究還是到了他的眼前。

  一分十二秒……

  方衍之生生掰斷了桌角,氣得渾身發抖,表情駭人得恨不得把那些人千刀萬剮五馬分屍,嘴裡神經質地一遍一遍念叨著「我遲早要要了他們的命。」

  誰跟他說話都聽不見。

  青城市刑偵系統參與的人最為相熟的只有方衍之和肖煜兩個,而肖煜又是對他這位兄弟最了解不過的,生怕他真的會怎麼樣。

  他心知肚明那句話根本不是刺激之下逼出來的氣話,那實打實是真的。<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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