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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家?」呂丁看向他,「咱關係好到能進門了?」

  梁意杉一哽:「……」

  他往前坐了些,「你腦子高低有點毛病,我的意思是,借住一晚,都是朋友不收房費,關鍵是好不容易我媽不在家。而且明天正好帶你們出去玩,青寧可比你們南城好玩多了。」

  「嘿,還搞地域歧視!」呂丁找到點就一頓猛攻:「考政治你九成九不及格,毫無政治覺悟。」

  「沒政治覺悟怎麼了,老子選的全理,」梁意杉懟上去:「能撼動我高考成績半分?」

  「行了。」陳慢把兩人拉開,看向易承,「易哥,你覺得呢?」

  「你們腿長我身上嗎?」易承晃了圈酒杯,「還要我覺得。」

  呂丁陳慢面面相覷:「……」

  收拾完東西將近一點半,幾人站在門口,在一堆人流里搶占寥寥無幾還滿員的計程車。

  打車軟體轉了快三分鐘的圈都沒人接單,呂丁又多摁了幾種車型:「不是一般都玩通宵嗎?怎麼這個點要回家的人就這麼多?」

  「怎麼說呢,」梁意杉用肩頭肘了他一下,「青寧人口是要比南城稠密一些,誒,不是一些,是很多很多。」

  「有完沒完,信不信我十幾天後大學跟你填,天天纏著你扭著你講南城三千年歷史,不瞌睡死你我不叫呂丁!」

  「那什麼,安靜點。」陳慢往他倆中間一拱,雨露均沾地拉開兩人的距離:「瞧對面眼睛都黏我們身上了,拜託你們鬧的時候考慮考慮我們的面子。」

  「咱倆吵翻天了對面的視線都不見得全落咱身上。」梁意杉向下瞄了眼手機,一合掌,「打到了!那什麼,許哥知道我家,除易哥外都跟我一個車,等會我家門口匯合!」

  許桑抬眸看了他一眼:「好。」

  -

  凌晨一二點,這個時間段內,整個城市在潛熱鬧里繁華著。車窗半搖下,總算有些涼意的風灌進來,拂在臉上,溫熱里雜了一絲罕見的涼。

  易承伸手,任風從指尖撩過,帶來一陣軟乎乎的舒適,他輕笑,轉頭對許桑說道:「我媽年輕時跑過許多城市,聽她跟我講,懷我那幾個月,天南海北的跑,一點不消停。說我的閱歷超過百分之九十九的同齡人,儘管我回想不起一點。」

  夏天的風沒有固定的形容詞,但順著易承嗓音過來時,許桑覺得:這一刻,他愛上了夏天。

  他腦袋偏了些,以便接住易承的所有言語,聽得很認真。

  「到我兩歲時,她不知道跑哪犄角旮旯里,說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便跟我爸在那邊住過一段時間。上個學要翻山越嶺,有次遇到山蛇,她說,但凡我不哭那麼一聲,她就下意識把我甩出去祭蛇了。」

  許桑笑出聲來,肩頭笑得輕顫。

  「我一點不記得,只聽她講:幼兒園時間那麼短,但我換了四五個地方上學。後來她懷上秋秋,實在跑不動了,才回南城安定下來。之後,便沒再出去過……我曾以為,南城便是我的餘生了,沒想到,有朝一日,我會走出來,吹到來自其他城市的風,喜歡上來自其他城市的人。」

  許桑微一偏頭,看著易承望向窗外的側顏,「遇見你,也是我生命的意外。」

  「嗯?」易承偏過頭來。

  「但凡前幾年的我聽話一些,」許桑小聲說道:「便不會有去到南城的機會。也算是我主動爭取?」

  「嘖。」易承笑了,他指尖挑了下許桑下巴,「那你這算是因禍得福?」

  有種大官的兒子,不務正業叛逆搗蛋被貶荒山卻遇上良人的感覺。

  許桑撥開他的手,「嗯,是。」

  「這話我愛聽。」易承笑著看了眼計程車計價表,瞄清楚還有1.7公里後,小聲說了句:「我媽說,了解一個城市的最好出行方式,就是坐公交。」

  許桑想了想:「有道理。」

  易承握上他的手,撓巴撓巴:「那你不邀請邀請我?」

  許桑挑眉:「不怕我把你帶丟了?」

  「不怕。」易承笑說。

  「好。」許桑看向窗外,霓虹燈不滅,夜晚的城市可比白日裡平易得多,有種切實且可觸的美,他勾了下唇,把易承的手握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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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個乖乖,」梁意杉站在客廳里,「家裡沒這麼多雙備用鞋。你們直接進直接進,反正我不拖地。」

  「說了跟沒說一樣。」呂丁看了眼屋內的陳設:「喲,你家有錢啊!」

  「嗯,」梁意杉換上脫鞋,去端了幾瓶可樂出來,「許哥家更有錢呢,只是不方便帶人回去。」

  趙鴻途呆頭呆腦問了句:「為什麼?」

  「許哥跟家裡關係不是很順溜。」梁意杉沒多說,只淺淺帶過便轉開話題,「快,你們看外面!」

  「什麼?」

  窗外是片樹啊草啊花啊,小串彩燈從樹頭穿過,就跟螢火蟲屁股有序排列一樣,隔小段距離有點光亮,在黑藍色的天幕下、濃綠色的葉叢間、淺褐色的土壤上顯得極有氛圍。

  「怎麼了嗎?」呂丁看半天沒看出什麼名堂,「搞這麼浪漫,你女朋友要來?」

  「不是。」梁意杉一走神便晃著可樂灌,回神扣開時,炸自己一臉,他手忙腳亂地收拾著,「你們想不想出去睡?」

  幾個人齊刷刷地回頭看向他:「……」

  但兩分鐘後,暫時沒用的蓆子、床墊都被拖了出去,在院子充足的空間裡一字排開,上面丟了幾床單薄的搭被。

  「嘿喲喂,我還是第一次睡露天覺!」

  「可以啊,這就叫以天為被、以地為床?」

  「那什麼,今晚星星還挺多,有氛圍了。」

  「下面請欣賞呂丁大師的即興詩詞:朗朗星空下——啊,易哥!」

  易承腳步一頓:「……」

  他偏頭看了眼許桑,兩人眼裡是一致的不解。

  「你們這是?」

  梁意杉則雙手往旁邊一引:「這邊是你倆的,快來睡!頭頂有可樂、橙汁,一伸手能夠著。」

  「……」兩人一臉懵地走過去躺下。

  這個點,夜風多了些涼颼颼,撩過裸露的肌膚會帶起一陣顫慄,把備用的薄被子搭上,便舒緩很多。

  易承雙手枕在腦後,「在這睡,確定不招蚊子?」

  「不招。」梁意杉坐起來,「放心好了。」

  「但願。」易承躺了一會坐起來,把薄被子抻開,給許桑搭上,順便也給自己帶了一些。

  「此情此景,我忽然想起,」呂丁翻了個身,「我英語語填,忘記雙寫再加ing了。」

  「滾吧你就。」陳慢連忙給了他一肘子,「考完了說有屁用。」

  呂丁瑟縮:「這不感慨感慨嘛。」

  慢慢的,說話的欲望被深夜吞沒,夜燈是柔和的光線,在園內諸多物種間穿梭,像調皮的蟲燈。明月高懸,今夜同星星光亮沒什麼區別,只靜靜地照著,慢慢失去輪廓。

  耳邊有蚊子的嗡嗡聲,易承往被子裡縮了些,還不忘把許桑也罩進來,睡了些時候,他伸手攬過許桑的腰,很緊地貼合上去,「晚安。」

  「嗯。」許桑手指點了下,算作回應。

  今天夜與晝的界線不是由太陽打破的,是由一聲「雞鳴」打破的。

  「我操操操!!」

  呂丁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我臉上手上全是蚊子包!」

  梁意杉:「你一吼,我也憑空長了幾個包。」

  「不是,許哥易哥人呢?」陳慢坐起來撓撓腦袋,在曬屁股的陽光照耀下,眯瞪地揉著眼。

  「他倆出去了。」梁意杉看了眼手機里的消息,「牛逼啊,6點發的消息。」

  「生物鐘怎麼不對我起效果。」呂丁看了眼手機時間,都快九點了,「搞得好像我高考前沒努力一樣。」

  「我是被蚊子吵醒的,」陳慢指了指面前的可樂、橙汁、酒,「看不清,把白酒當可樂,喝完又睡死了。」

  「那什麼,許哥訂的早餐在屋裡。」梁意杉看了眼消息,「他倆出去玩了,我們等會也出發?」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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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站下車。」易承說了句。

  許桑看了眼窗外,「不是尾站下車?」

  「嗯……」易承笑著彈了下他腦袋,「尾站下車,路線重了。」

  「哦。」許桑點頭答道。

  坐了幾路公交,屁股都坐死了,兩人才停下步子,在一家普普通通的菌湯火鍋前坐下。

  許桑按下第九通來自同一人的電話,把白玉菇吞下後,在繚繞的滾滾熱煙中詢問:「易承。」

  「你說。」

  許桑輕聲:「今晚跟我回家,還是單獨開間房?」

  第86章

  許桑不常回家, 所以先查找了一下和林遲——高中前時常接他上下學的人——的聊天記錄,時間調到三年前,才找到明確的地址。

  離得有些遠, 車程近一小時。

  司機師傅在紅燈前停下,打了個哈欠:「好久沒接這麼高強度的一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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