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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桑看他一眼:「不然?」

  「是我想多了。」徐貴把行李箱卡在裡面後,說道:「我以為知識的力量沉重無比。」

  理一班教室到了兩三個人,印象不錯的話,是班上的四五名……拼命學生的典中典,一度創下了吃喝拉撒全在學校的最高記錄。

  原始記錄是趙鴻途拼下的。

  許桑坐下,收拾書包。

  基於戶口的原因,他得回青寧市參加高考,之前報名的時候手續是梁意杉幫他弄的……總不能到高考了,還讓梁意杉去代吧?

  就算他主觀願意,寫高考答題卡上的「許桑」估計才下考場就被卷面氣得升天了。

  他想著,估摸著時間訂了最晚的票……畢竟,新老高考模式有異,他現在骨子裡都是舊高考模式,必要的,得預留些時間回去參加一次大型聯考,找感覺。

  從車票時間上看,他到青寧市是凌晨四點,估計休息一會,白天正好直接參考。

  易承到教室時,精準接下許桑飛擲過來的麵包,撕開包裝咬了口,咽下後才問道:「今天這麼早?」

  「嗯。」許桑把吸管插好,才將牛奶遞過去,「我九點的車票。」

  正要喝奶的嘴停住,易承瞳孔微縮,看向他:「嗯?」

  許桑還是平靜:「嗯。」

  易承抬頭看了眼時間:7:23,他愣住,正想著說句什麼,許桑就眼疾手快地揪了小塊麵包塞他嘴裡。

  指尖繞過舌尖,附著上濕熱……許桑頓了兩秒,才正色說道:「食不言。」

  易承:「……」

  許桑看向他,眼含笑意。

  緩解離別傷感情緒的最佳辦法是什麼?一字訣:「快!」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沒有時間為基床的情緒,發酵不到什麼程度……

  把麵包三兩口吞咽掉,易承喝了口奶,才沒把自己噎死。他說道:「家裡人又催你?」

  「不是。」許桑湊近了些,「我回去高考。」

  「哦。」易承悶悶地回答,「不是還有二十多天?」

  問完的瞬間,他其實就有答案了。便更悶地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說這話時,易承眼睛垂著,連著微微下沉的語音,整個人就跟村口二大爺家的黃毛狗一樣,莫名委屈巴交的。

  看著他這個模樣,許桑沒忍住笑出來了,他伸手輕捏了下易承的臉頰:「有情緒?」

  「嗯。」易承抬眼望著他,「哄我。」

  許桑偏過頭繼續笑,稍後才斟酌了下語氣:「乖,我出去拿個第一回來。」

  「嘖。」易承聽笑了,連說道:「那我守住家裡的。」

  說完,兩人四目相對,笑得更歡了。

  他媽兩個厚臉皮的,自信到一塊去了。

  上午的第一節課,恰好是數學。

  第一節數學,十斤雞血都打不醒人。即使醒著的,也身在曹營心在漢,靈魂到處飄,就是落不到黑板上。

  偏偏徐富也有點大病:按道理來講,這階段基本到全自習階段了,但他不服輸,還在僵持他的二輪複習。

  一個人在上面口若懸河,從習題開始講,通常是大題三小問,兩問一節課……稍微有點自主能力的都在自己做自己的。

  許桑百無聊賴,抬眸看了眼倒計時時歷,「今日勵志語:我用今天換明天,明天必定是晴天。」

  沒意思……他便看向黑板,目光淡淡地落在徐富的板書上。

  兩分鐘後,他輕皺眉,舉手。

  徐富張著嘴不知是喜是驚:「……有什麼不懂嗎?許同學。」

  他這一問,半個班的人都轉了過來。

  許桑面平如無波之湖,起身道:「分類討論多餘了。」

  他難得聽一次徐富講題,還沒找好形容詞,卻先一步看到錯處了。

  於是心情本就帶點暗的他,無情地揭露了。

  看熱鬧的確實看到熱鬧了,咯吱咯吱的笑起來。

  徐富手裡的粉筆慘遭腰斬:「…………等等,我看看哈。」

  「嗯。」許桑坐下來,無聊地勾住易承的紅筆,在指尖轉。

  看熱鬧的終究看到自己身上了,徐富把粉筆一折:「來,找個同學上來做!」

  醒了、沒醒的都清醒了:「……」

  -

  八點四十準時下課,許桑輕拍了下易承的肩,停留了兩秒。

  易承仰頭看他,輕聲:「下次見。」

  「嗯。」許桑還是逾矩地揉了揉他的頭髮,「再會。」

  今天天氣還不錯,還算早的一個點,都勾得保安室里的人把躺椅搬出來,大概是在喝風。

  許桑只淡淡給了他一眼,「麻煩開門。」

  徐貴坐直身子,「好。誒,你這個點,算逃課了吧?要我通融通融還是包庇包庇?好說,都好說。」

  許桑:「……」

  他手指搭上行李箱杆時,才輕聲:「我轉學。」

  「啊,這樣啊。」徐貴愣愣地笑了,見許桑一步不留、兩步跨出橫欄,再有三步就要消失在視野里了,他連忙喚住人:「許桑啊。」

  許桑轉身,隔著黃色橫欄看他:「有事?」

  徐貴慢吞吞地說:「我記得你。」

  許桑看白痴一樣:「嗯。」

  天天晚上見一面,偶爾還有聲招呼。如果腦子沒問題,不記得才怪了。

  「是不是要高考了?」

  許桑稍稍有些不耐煩了:「嗯。」

  徐貴卻在此時起身,趴在橫欄上,有些謹慎地說著:「我看得出來:你和易小子關係很好。天天看你們走一起,早晚、上下學都是。我還是第一次看跟他關係這麼近的……易小子這人吧,外表看著天不怕地不怕,內心其實也還是個孩子,比較脆弱……你也別轉校即轉世、畢業即永別,如果可以的話,多回來看看他唄?」

  易承、脆弱?冷不丁的笑話。

  聽到最後,許桑有片刻的沉默。

  這話說的,好像他是那種始亂終棄的人。

  他答:「會的。」

  「那就好。」徐貴猶豫再三後還是翹著後腿,艱難地伸出手,虛虛地拍了下他的肩,「高考加油,祝你金榜題名!」

  許桑勾唇,笑得陽光都褪了色彩:「會的。」

  第79章

  天亮未亮時, 許桑從計程車上下來,取了後備箱裡的東西,便睏倦地向校門口走去。

  青寧市一中, 簡稱青中。本來該叫一中的,但這兒的人覺得遍地有一中,但不是遍地有「青中」,所以, 為追求那麼點有的沒的,統一叫法是青中。

  在門禁上人臉識別成功後, 許桑往宿舍方向走。

  青中作息也挺變態的, 畢竟以住校生為主。早六點五十到班,晚十點半結束。這個點,起床鈴正響著。

  經典的《命運交響曲》。

  許桑困得沒心情欣賞藝術,拖著行李箱走進宿舍樓,徑直朝六樓走去。

  「早上好,早上好, 快起床!早起的鳥兒被蟲吃,哦不,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快起床,快起床……」

  對房梁意杉的鬧鈴,是被整個六樓學生從頭嫌棄到腳的聲音——據說是他自己錄的,大概覺得大清早就聽到自己的聲音、能被美死,然後笑醒。

  許桑沒心情照常踹門進去給他摁鬧鐘,推開門, 正想踢了鞋補昨天白天兼晚上的覺,關上門,卻見被子沒了。

  甚至於, 床墊也沒了。

  許桑抵在門上:「……」

  他神經發麻,從衣櫃裡隨便拈了件毛衣,蓋頭上便坐書桌前趴著睡下了。

  八點四十,鬧鐘響鈴。

  許桑一臉煩躁地摘下毛衣,伸手從書包里掏出只中性簽字筆、2B鉛筆,換上件秋季校服外套,扣上衛衣帽子,又隨手套了個口罩,便面無表情地向主教走去。

  這個點,安檢基本過完。監考員一般在找小刀準確裁密封袋——一路上沒遇到兩個人,遇到的也是飛竄著跑開了。

  15考場30號。

  許桑有些陌生地走上四樓,找到考場後,扣門,示意講台上的監考員安檢他。

  「來這麼晚?」監考員上下左右一掃射,「卷子都發了,下次注意時間。」

  「嗯。」許桑蔫聲回了句,「謝謝。」

  後門關著,他只得從前門徑直走向考場最後一排兼最後一列。

  不知道是他只套半截校服穿得不倫不類,還是戴個口罩氣質模糊不清,或者多多少少這學校還有人記得他,走下去,八步,步步踩著耗子了一樣,驚得嘰嘰嘰的幾聲。

  「他是誰啊?怎麼穿得這麼不學生?」

  「長得好熟悉,不過那個不是轉學了嗎?」

  「嘶,像來砸場子的。」

  ……

  監考老師連忙喊了一聲:「保持安靜。」

  第一堂語文,考試時間:9:00——11:30。

  許桑沒拿筆,用四十分鐘把卷子從頭看到尾,客觀題過個答案,主觀題過遍思路,一直到確定作文思路,他摸出鉛筆填塗。塗完,捏著筆把答題卡從頭到尾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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