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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慢配合地舉手:「老徐,我們想請教您,怎麼十天之內考進年級前十?」

  徐富笑容凝住:「……」

  「陳班開玩笑的。」呂丁打圓場,「我們真實的問題是:數學怎麼十天內考上一百四?」

  徐富嘴角向下實在笑不出來了:「……」

  兩分鐘後,他帶著自我懷疑地轉身離開這組,偏偏身隨心動、腳步灌鉛般極其沉重,將走未走遠時,隱隱聽到易承在支招——「題海戰術。」

  好像……絕對是呂丁在問:「我天天刷半頁題,作業也在寫,題海著呢,怎麼是龜速提升?」

  易承賤兮兮地回答:「有海的概念嗎?小丁。你上學期刷到這學期,資料書才過半……做的題水坑容量都誇張了,還扯題海?」

  「別罵了,別罵了。」呂丁雙手合十恭敬一拜,「我十天之內不刷完半本資料書,我名字倒過來寫!在座都是見證!」

  走到過道中間的徐富展顏一笑,好像灌鉛的腿已經不是他的了。心道:這才叫少年嘛。

  -

  距離高考還剩77天。

  今日勵志語:長風浩蕩,歸來我仍是此般模樣,恣意張揚。

  到這個不上不下的時間點,大半的班級籠罩在微妙的氣氛中。理論上該焦慮的人,基本已經熬到「怎麼時間這麼慢、能不能快點高考」的階段;而表面看上去四平八穩的,其實背地裡時常咆哮:「啊!怎麼時間過得這麼快!」

  浮躁蔓延,靜得下心的十之一二。

  偏偏今天,春招倒計時:0天。

  年級人數驟降,本就對外壓抑的四五樓,更是安靜得路過螞蟻都要踮起腳尖躡手躡腳爬行。

  從廁所出來,繞過臨近空了大半的班級,呂丁複雜地嘆氣:「幸福啊,提前三個月就解放了。」

  「後悔沒報名啊?」易承戲謔地說了句,手指擦過走廊的鐵網,彈了一下,引得長長一條鐵絲貫通震動。

  「那倒也不是。苦到現在了,剩下的八十天我死活也得挺過去。」呂丁看了眼易承,開始還醞釀情緒準備吐出句現下經典發言「passion!」就見他易哥玩鐵條玩上癮了,偏偏手勁兒大,樓下樓下的鐵絲都跟著顫動,不知道還以為局部地震了……他驚呼:「啊!易哥!」

  易承淡淡收回手,瞥他一眼:「又沒撥你,叫什麼?」

  「……」呂丁臉一白,像找到了易承牌制衡器,忙呼道:「許哥,易哥凶我!」

  「……」許桑無奈地看了眼易承,淡聲:「玩夠沒?」

  沒等易承回答、呂丁震驚完,就聽他又淡淡補充一句:「玩夠了做兩套題,自習下課我查。」

  易承指尖抹了下鼻尖:「……好。」

  呂丁先是愣了,聽完才反應過來這是許哥的「血脈壓制」,歡喜極了,「哈哈哈哈哈……易哥,你也有今天!」

  易承則平等遷移「怒火」:「才擦一本線,有資格笑嗎?」

  「……」呂丁笑不出來了,「易哥,行吧,我也有今天。等會我就去刷一百套題,卷不死你!」

  易承看了他一眼:「……」

  十多天後,春招成績公布,志願填報期間,學校進行了小小的調整——班級合併。

  原因很簡單,藝考加春招,後面有些班級人數所剩無幾,要還是原規模,不純純浪費師資嘛。

  理一班也新添了三個同學,二女一男。

  在台上做自我介紹時,呂丁轉頭說道:「這三個,分別是五班七班十班的常年第一,不過估計來這得被完虐了,比如十班那個,年排一百多來著。」

  「嗯。」易承捧了他一把,「你努努力能夠上了。」

  「嘿嘿。」呂丁轉身跟他靜音擊掌,「還差得多,我得再夠夠。」

  易承沒再多言,趁著老徐當起氣氛組的頭子兵,偏頭跟許桑說悄悄話。

  「怎麼?」

  易承笑笑:「好消息壞消息,先聽哪個?」

  許桑輕笑:「一起。」

  易承頓住:「……」選擇關係爆改並列關係。

  好在語文教過邏輯,他組合後說道:「牛逼炒館,準確來說,赤色館,明天開業,但我們估計沒時間去蹭頓飯。」

  因高考在即,南城附中高三作息陽間急轉陰間:午間休息時間被砍掉一半,晚自習提前半小時上課,以及,最後一節晚自習由45分鐘延長至70分鐘。周末也全天補課……估計說「時間是海綿」的那位兄弟,來這都要愣上一愣:海綿是死的吧。

  許桑嗤笑:「赤色館?」

  「估計500元獎金誘惑力不夠,」易承笑了,「沒人提供名字?」

  許桑艱難找出詞彙評價這名:「有特色。」

  不知道什麼時候豎起耳朵的呂丁回頭湊了一句熱鬧:「什麼色?」

  易承望著他後腦勺:「……耳朵這麼閒?」什麼都要聽!

  「倒不是。」呂丁彎過手臂把一張摺疊四次的白紙放到許桑桌上,「想找時機問題來著。」

  易承嫌歸嫌,但還是簡明扼要地說了「赤色館」的事。

  聽完,呂丁眼睛一瞪,不知道被什麼附體了,神叨叨的:「啊!這名字取得好啊!」

  易承和許桑同時緘默住:「……」

  「你們什麼表情。」呂丁豎起手指,趁著老徐在播放那則「致全國高三學子」視頻,字正腔圓:「有句話不是這麼說來著:『試看將來的環球,必是赤旗的世界!』這名兒簡直不要太正,好吧!」

  什麼色?紅色!

  許桑把筆凌空一轉,感嘆:「這樣啊。」

  易承也跟著誇了一句:「不愧是社會主義接班人,根正苗紅。」

  「你倆一唱一和,」呂丁撓撓後腦勺,「都給我整害羞了。」

  「……」喲,還是紅色。

  -

  時間有雙隱形的翅膀,會飛,咻地一下便劃出了殘影。

  就像這樣——時歷一撕一扯,今日距離高考便只剩21天。

  「起這麼早?」易承固定數學題量還沒刷完,就見許桑在床上坐直,似乎沒睡好,整個人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

  「嗯。」許桑呆了半分鐘,下床,要出房間門時,他腦袋伸回來說了句:「我有事得先走。」

  「嗯?」易承愣住,卻見許桑已經利落的進了洗手間,疑惑沒落到實地,但不急,他把剩下的三道題看著,想著做完再問——總不能讓許桑吐著牙膏沫子跟他嘰嘰咕咕吧。

  不過,還剩一道題時,卻聽到外面傳來關門的聲音。

  ??

  易承立起身子,正欲追出去,就聽手機上發來消息。

  【許桑:豆漿油條/麵包牛奶?】

  易承琢磨了一下,「麵包牛奶。」

  【許桑:嗯。】

  易承歪著腦袋,思考半天也不著道。要不是還剩一道題在等他,他還真得跟手機屏幕瞪出個好歹來。

  六點五十分,通往南城附中的馬路寂靜而安寧。

  春天是個特殊的季節,它來的時候,你以為還是冬天;它要走的時候,你疑惑:這尼瑪不是夏天了嘛!

  所以,現在好像:已經夏天了——當然,這麼粗略的結論,但凡這裡立著個學地理的,九成得跟你嘮半小時「345春、678夏……」的原委。

  許桑拖著行李箱,目光平淡地將街道兩側一一掃過:

  還是晝短夜長的日子,日出時間卻漸漸放早。前些日子還伸手不見五指的時辰,現在已經能遙遙將半露的日出看在眼裡。

  天空魚肚白、朝霞平分暗淡的藍調。

  許桑不知不覺慢下步子,定睛看向河岸下成片成團的草;又偏開視線落在這條蜿蜒的道路上:

  迷濛之中,道上走了兩個少年,偶爾牽手,偶爾雙手各插己兜。這個時間段,吹著涼涼的風,適合背東西——睡前溜過兩眼的東西,會隨著主動追溯而攤開始終。兩個人,習慣性以題型為提醒,靈活地提出問題,答不上的則短跑百米再飛速彈回來,一切又繼續。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蘇子與客泛舟游於赤壁之下……」

  「tend、deal、damage、congratulation……」

  「生產力決定生產關係,生產關係反作用於生產力……」

  耳邊嘈喧漸多,人流漸漸湧上來。許桑從晃神中清醒,多看了眼地上雜亂的野草,他邁步向學校。

  又他媽不是永別,懷個屁的念。

  路過保安室時,他敲了下門。

  「搞啥?」徐貴從裡面慢悠悠地走出來,拉開門看到這張臉,他立馬轉口:「怎麼了,許同學?」

  許桑輕聲:「暫放行李箱。」

  「嗯?」徐貴一愣,「現在你們的資料書已經多到要用行李箱拉了?」

  許桑一時無言:「……」

  他緩了兩秒,勉強溫和道:「能不能放?」

  「能啊。」徐貴把門大敞開,不知道那根筋搭錯了,他突然想展示點什麼,把行李箱往肩膀上一抗,走完一步,他痿了:「這麼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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