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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難解的題, 以前是邵執做出了犧牲同他做最好的朋友,現在是沈則安做出妥協來滿足他骯髒的妄想,可恥的欲望。

  他的表白, 就像是——

  施捨的愛。

  知曉他多年的暗戀給予他的補償。

  施捨來的一點愛。

  卻是他多年以來的求之不得。

  他是一個沒有底線持守的人,以至於等不到第三回告白,甘願陷入。

  他知道憐愛,施捨來的愛支撐不了,但邵執不在意, 這就像是沈則安親手送給他的一段美好的夢, 用來支撐他今後三四十年沒有他的年日。

  他想起他回北城那天回父母家吃的那頓飯,先前電話里都說明了被拒絕卻又帶到跟前,邵行琛他們想看不出都難。

  借著沈則安熟睡的片刻, 邵執囑咐葉兮姚收斂一點, 別讓他看出來。

  只要知道的人少,這段感情就不會影響沈則安以後結婚。

  他時常在想,這段他時時刻刻在惶恐中驚醒的關係要何時被打破,他就像一個清醒與貪戀結合的矛盾體, 總是在心裡哀求。

  慢一點,久一點。

  無數個深夜,邵執都在被夢魘折磨著,腦海中反覆播放著沈則安醒悟分手的場面,每一次的場景語氣都不同,但結局都會如他所願般分開。

  有時幸運,他會從夢中醒來,身旁的人會察覺到自己的動靜然後下意識地收緊手將他抱住,但這又會讓突然驚醒的邵執有長久的晃神,認為是不是又掉入了裹著糖衣的循環夢中。

  當這一幕終於來臨的時候,他覺得夢魘中的畫面真的算不了什麼。

  邵執望著沈則安的背影,身旁是放著兩人衣物的行李箱,他眨了下乾澀的眼睛。

  這個美夢做的有點長,但好在醒來了。

  不過好像也有點早,還沒給他過生日。

  他起身蹲到行李箱前,整理好的箱子重新被打開,他默默地把自己的衣服拿出來,用已經在心中演練了無數次最得體的語氣同他說話,「好了,現在裡面都是你的了。」

  但他沒發現的是,他說話的聲音早已控制不住的顫抖。

  沈則安依舊背對著他,那雙藏著,令他看不見的眼眸里早已盛著淚水,身後的男人還故作鎮定地笑道:「還好知道的人少……」影響不大。

  像是忍無可忍,沈則安攥緊拳頭轉身,一拳砸向了他的胸口,他哽咽著開口,泣不成聲:

  「邵執,你TM一句挽留的話都不說,你什麼意思?」

  「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和我好好處?」

  「你腦子被驢踢了是不是,我TM是那種會為了挽留朋友而打算出賣……」那兩個他不好意思說出口,硬生生地改了,「遷就的人?」

  「你居然不相信我喜歡你,你簡直就是巨無霸大蠢豬!你居然把我想得那麼壞那麼沒下限!」

  邵執被一句句責罵攻擊得百口莫辯,任何言語只化作了一句不輕不重的輕聲,「我沒有……」

  沈則安切了一聲,食指一下又一下地指著他的心臟,每說一字都要戳一下,仿佛是要將這句話深深刻進他的心裡,「那你剛剛那句什麼意思?」

  「你為什麼老是迴避告訴家長這件事?」

  「你為什麼留長髮?你別和我說是懶,誰信你的鬼話。」

  「你為什麼和我親密的時候總是在關燈後,為什麼不讓我幫你?」

  「你說話啊,為什麼又不狡辯了?」

  他想起看到情書和草稿紙時那為十六歲少年心疼的情緒,唾棄自己在無形中給予了邵執那麼多傷害,這股心疼又在發現謊言真相時愈演愈烈,混著不可思議和茫然,讓他疼到心跳抽搐,演變成一種無名的怒火。

  又像是在痛恨自己的遲鈍,到如今才發現他的不對勁,沈則安真的覺得自己很差勁,他早該發現的……

  罵累了的沈則安將頭抵在他的懷裡,抽泣聲不止:

  「我才沒那麼大好人,我想和你在一起只是因為我喜歡你,沒有別的原因。」

  「你……怎麼就不相信呢?」

  「邵執……」

  「我不喜歡女人,不喜歡男人,我只喜歡你。你還不相信……」

  男人一遍又一遍的質問,就像是一遍又一遍在他心底加深記憶,一點點穩固他的信任城牆。

  他像一個院內從沒得到過擁抱的孩童,對於人生中的第一個擁抱產生了迷茫與無措,以至於分不清此刻該做出怎樣的回應。

  邵執低頭看向懷裡的人,這個角度只能看見他頭頂的發旋以及他抽泣時髮絲的振動。

  眼眶分泌出生理鹽水,順著眼尾的褐痣滑落,他哽咽呢喃:「對不起……」

  「對不起沒用。」沈則安用袖子擦去臉上的淚,嘴上說著沒用免談卻默認著某人把紙張貼到自己鼻子上,然後用力一擤。

  「你好好給我反省一下應該說些什麼吧。」使用完某人沈則安用力一推從他胸前脫身,正準備離開突然意識到這是他自己的房間,然後一個轉身,「你,回家!」

  又指了指那堆衣服,「衣服留下。」

  氣死了,和小學生鬧掰一樣,還搞分家。

  沈則安覺得他今晚沒被邵執氣死都算好的了。

  男人微微張嘴,像是有話要說,見他這副逐客的模樣便將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輕嘆了一聲,「我回去看看有沒有冰袋,或者給你弄點冷毛巾敷眼睛,等會兒記得開窗取。」

  沈則安眨了眨酸澀的眼,現在就算不照鏡子他都知道有多紅,明天肯定要腫,他哼了一聲,「誰要你家的毛巾!」

  「那用你家的?」

  用他家的肯定一出門就會被他爸媽發現,到時候又要一團亂,「算了,你快點弄!」

  終於把邵執請出去的沈則安十分鐘後收到了他的消息,他開窗,除了毛巾還有一瓶溫牛奶安放在自己的窗台上。

  走的時候沈則安還是沒鬆口,以至於兩人的狀態被沈維楨他們發現了異常,他偷偷把沈則安拉到一邊,「你倆怎麼回事?」

  「吵架了?」

  說到這個沈則安就煩,他看向不遠處的邵執,邵行琛他們也並不在附近,就故意放大音量,「沒錯,分手了!」

  沈維楨一巴掌拍到他的後腦勺,「你當談戀愛是兒戲,分分合合的像什麼樣子!」

  沈則安吃痛地揉著自己的後腦勺,小聲嘀咕:「明明前幾天你還不接受,現在怎麼還幫那傢伙說話……」

  「我那是幫小執說話嗎,我那是在教育你要認認真真對待感情,總把分分合合放在嘴邊,這感情自然長久不了。」

  沈維楨也沒指望沈則安能聽進去多少,他嘆了口氣,又將目光望向邵執的方向,「爸不是不同意,是需要適應的時間,你和小執都是我看著長大,我自然是不願意看到你們因為這段感情而放棄這二十幾年的交情,既然你們決定在一起了,自然要承擔這種後果……」

  沈維楨說了很多,倒像是在對自己說般。而他沒有注意到是,兒子的眼神早已發生了改變,閃過無數種複雜的情感。

  所以,他以前就是這麼想的嗎?

  「在想什麼?」邵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沈則安從回憶里回神,目光緊緊盯著動車窗外迅疾掠過的樹梢,玻璃窗上映出兩人相依的身影,他的雙眸與玻璃上男人的雙眼對上。

  很快,他移開了眼。

  「沒想什麼?」沈則安對於沈維楨剛剛說過的話閉口不談,卻也不再似昨夜那般生氣。

  「你想清楚該說什麼了嗎?」沈則安用肩頭碰了下他,很輕,卻不容忽視。

  沈則安覺得自己是一個很彆扭的人,以前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他想了想沒等邵執開口便回絕了:「算了,你別說了。」

  不想聽,怕又是自己不愛聽的。

  兩人到北城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沈則安坐動車的時候沒吃多少東西,家裡一周沒住,根本沒什麼食物,等到家的時候邵執買的外賣也一同到了。

  沈則安換上鞋就是呈一個「大」字癱倒在舒軟的沙發上,耳邊是男人默聲解開塑膠袋的聲音,「過來吃吧。」

  沈則安看了眼手機,已經八點,明明肚子餓了卻因為坐車坐的沒有半點食慾,再加上昨晚哭了一場,更加疲憊。

  「不想吃了……」沈則安將頭埋在沙發靠背上,閉上眼累到想直接在這兒睡下了。

  邵執緩緩走到沈則安的身邊,將他與靠背分離開,低緩的聲音輕柔地同他說話,「吃點再睡。」

  兩人的午飯十一點就吃了,中途沈則安沒再吃別的東西,他怕現下不吃等到明早某人會吃不消。

  邵執又哄了好一會兒,沈則安仿佛已經忘記了昨天自己提分手的事,任由著邵執將自己抱起送至餐桌前。

  「最少吃一半。」邵執說。

  這令迷迷糊糊的沈則安突然想到了小時候,那是邵執剛來南城沒幾天,小孩心理,想著不吃飯絕食來引起大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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