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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下棋了吧。」邵執說。

  房間的門早已上鎖,沈則安也不用擔心會有人突然破門而路,便越發放肆。

  他扭頭,往邵執臉上親了一口,聲音打得可怕,偷襲完的他望向窗外,這個角度隱隱約約能看見他屋外的台子,仿佛十多年後的自己通過邵執的視角看向十七歲的自己。

  四五點的時候,邵爺爺打來電話,指揮邵執去菜場買菜,於是沈則安便少了完美的人型靠枕。

  外頭傳來開門聲,沈則安心想某人不是才剛走沒幾分種麼,怎麼又回來了。

  他尋聲走去,看見了邵爺爺的身影,邵爺爺看見他有些意外,「小安沒陪小執出門啊。」仿佛他倆黏在一塊才是正常的事。

  「哦……他說讓我再玩會兒,不要我陪。」沈則安心虛地撓撓頭。

  邵爺爺爽朗地笑了幾聲,「沒事沒事,還是這小子會體貼人。」

  沈則安被邵爺爺說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連忙上前,「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嗎?」

  「沒多事,還要等那小子把菜買回來才有活呢,要是實在閒著無聊,就陪我下盤棋吧。」

  知道邵爺爺棋癮沒消下去的沈則安連忙應好。不知道邵執去哪買菜,第三局接近尾聲都還沒有回來的徵兆,不過沈則安覺得應該是自己的原因——太容易輸了。

  也有可能是邵爺爺的原因——他太強了。

  三局全輸,沈則安破防了,他放下棋連聲投降:「不打了不打了,爺爺你就不能讓讓我嘛……」

  邵爺爺笑開了,「是你太少打了,多練練就不會了。」他摘下老花鏡,作勢要從口袋裡掏出眼睛布卻空手而出。

  「跑哪兒去了?」他低聲自語,而後又抬頭看向沈則安,「小安,幫我去小執屋裡頭課桌下找塊眼睛布,我記得那放著一塊。」

  邵執房裡怎麼會有眼睛布?

  畢竟某人可沒戴眼鏡,不過好像高中那會兒因為稍有苗頭戴過一陣子。他這麼想著,腳卻早已踏步令他站在了書桌前。

  書桌的抽屜並不多,右側一大一小,眼睛布那么小的東西沈則安下意識地抽開了上面的那個。

  所找的物品就擺在抽屜的嘴裡頭,在它旁邊的東西卻比那物品更奪人眼球,他搭在扶手上的手指一頓,瞳孔微縮。

  『所以你情書送出去了沒?』

  『我忘記了。』

  『真忘記了?』

  『嗯。』

  歲月在信封上留下了不可抗拒的痕跡,泛黃受潮,一點點地揭示著它的歲月悠久,信封沒有合上,多出來的那一角透著人為的破壞——

  是被燒灼後的痕跡,卻只有一點,像是破壞者突然醒悟阻止了這場災難。

  沈則安微微張嘴,卻發現自己此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微顫著唇瓣,鼻腔發酸,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著艱難拿起那封信。

  時隔十三年之久的情書,終於抵達他的面前。

  隔著漫長的歲月,藏著亘古不變的愛意。

  「

  親愛的安安:

  展信佳。

  原諒我的私心,用書信的形式讓你第一次聽到我在心中呼喚你的小名。

  我不敢想你看到這封信的表情,會是驚訝還是厭惡?反正,不可能是欣喜。我自知你不可能給我任何回應,卻又像一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執拗人一筆一畫地寫出心中所想。

  你是我來南城的第一個朋友,也是我從小到大唯一的朋友,開朗的你宛如我黑暗時刻唯一照進的一束光。可能這麼說,你會覺得誇張,大題小作,但對於六七歲的我,卻是一句真的不能再真的話。

  而你有無數的朋友,我只不過是你眾多朋友中的一位,我甚至開始憎惡你的善良,因為我發現那不是只對我一人的好。

  這樣醜陋的種子不知何時埋藏在心底深處,等我意識到時,它已經在悄然變質。你可能會覺得奇怪,一個從小到大的好朋友居然對你產生了別樣的感情,這似乎是一種不忠,背叛了我們的友誼,但我已經無藥可救了。

  可是安安,我不想要只滿足於和你當最好的朋友,我想要和你做最親密的愛人,想和你長相守。

  我擅自作主,我貪得無厭。

  在此寫下對你的滿腔愛意,只求你今後對我改變一點態度,別再把我當作你最好的朋友了。

  能不能把我當成一名與他人公平競爭的追求者。

  能不能,接受我的追求?

  小耳朵留

  」

  十六歲的少年用稚嫩青澀的文筆書寫青春時最大的秘密,飽含著忐忑不安和渴望得到回應橫衝直撞的心跳。

  偌大的眼淚飽滿地滴落在信紙文字的最後一行,將小耳朵這三個字浸濕模糊。

  他的記憶模糊,想不到也猜不出這封信寫下的時間,他只知道話劇演出後一個月,他告訴邵執他和班花在一起了。

  不論是十六歲寫下情書的邵執,還是二十八歲在姻緣樹上掛下願望的邵執,他們求的都不多,只要一個機會,只要一點點的愛。

  邵執,你滿心忐忑地寫下情書,卻聽到我歡喜地告知戀愛消息的時候,有恨過我嗎?

  恨我吧,一定要恨我。

  沈則安腿腳發軟,支撐不住倒坐在了椅子上,

  被壓在信封底下的草稿紙,單薄的一張紙,卻沒有落入垃圾桶,而是像信封一樣被保存著。

  像是一層又一層少年的心事慢慢顯露,草稿紙下擺放著當年的話劇劇本,密密麻麻寫滿公式計算的草稿紙上只有一處寫著漢字。

  字跡與情書上的一般無二——

  要是……

  是女孩子,

  就好了。

  就像是個固執絕望的人,重重地寫下奢望,在話劇劇本上留下深深的烙印。

  是要誰是女孩子?

  是他,還是自己?

  『都這麼長了怎麼還不剪?』

  『太貴了,懶得剪。』

  『邵執,你長發真好看。』

  『喜歡?』

  『喜歡。』

  『喜歡就好……』

  『你遺憾嗎……』

  『姻緣樹好像有點不靈,怎麼只能實現一個人的願望……』

  『那你希望誰的願望實現?』

  『安安的……』

  『小安的。』

  .

  晚上吃飯的時候沈則安一直不說話,因為時常充當氣氛組,所以他的反常太容易讓人看出來了。

  葉兮姚拍了下兒子的肩:「你下午和小安吵架了?」

  邵執一臉無辜,反覆回憶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事惹他不高興了,搜索完畢:「沒。」

  趙婉笑道;「指不定是明天要離開了,提前傷心了。」

  「是不是啊小安?」

  沈則安抬頭嗯了一聲。

  飯後兩人待在房裡折衣服,準備回北城的行李,說是一塊兒整理但實際上只有邵執在幹活,整理完後邵他坐到沈則安的旁邊,低聲道:「怎麼了今天晚上,不開心嗎?」

  「沒有,在想事情。」他扭頭看向邵執,愁眉苦臉的:「你什麼時候告訴葉姨他們?」

  這個話題突然又被掀起,邵執愣了一秒,「怎麼又突然問這件事了?」

  「我爸媽都知道了……」

  「嗯……過段時間吧。」邵執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眼尾彎彎好似眯成了一條線。

  沈則安攥緊搭在腿上的手,腦海中反覆浮現邵執一次次的拒絕。

  不願讓父母知道,不願讓更多人知曉他們的交往,就像是見不得光的戀愛,一點點地藏起來,這樣分手後影響不了任何人,因為根本沒人知道。

  就像是從來沒有想過他們會在一起很久,從交往的開始就在籌備著離開後的體面。

  這段時間所有反常的細枝末節,就如同手上的倒刺,看著很小,可是用力一扯,卻發現疼痛難忍。

  為什麼把頭髮留長?

  為什麼婚禮結束的酒後真言是在問他遺憾嗎?

  仿佛墜入深海無法呼吸的溺水者,不斷地往上爬,反覆地掙扎……

  他猛地站起,混亂的大腦有無數信息在亂竄,他沙啞的聲線背對著邵執,輕描淡寫地說出那人「期盼已久」的話——

  「邵執,我們分手吧。」

  良久,背後都沒有傳來任何聲響,仿佛世界被按下了靜音鍵。

  直到男人低啞乾澀的聲音一錘定音:

  「好……」

  第57章 57

  從小到大, 邵執就知道沈則安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總是能照顧到身邊的人,總是像大太陽一樣散發著光芒。

  要不然也不會在幼兒園理會他這個話少性格怪癖的孩子。

  他真的很好很好, 以至於他總是會貪心, 想要他的好只屬於他一人, 想要他晚點結婚給他多留點彼此之間的回憶。

  但沈則安又好得過於蠢笨,要不然怎麼會被他忽悠得答應讓自己陪他相親, 給他搞破壞有了可乘之機。

  蠢笨到會因為捨不得他這個好朋友, 反覆上網查詢追問彎了的好友,一步步把自己掰彎來滿足他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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