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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姐,求你照顧他,他只有你了。

  徐若晴怔愣著,她原以為是世界混沌了,現在反應過來原來只是她混沌不堪。

  她失去了一個兒子,卻又得到了一個兒子。

  可她開心嗎?

  失去幼子的她,失去一個新朋友的她,失去一個兒子母親的她。

  再而後,除了當事民警和周家幾位長輩外,沒有人知道這個兒子不是她從烏清市帶回來的那一個。

  最後,民警退休,長輩也陸續離世,連她和周恒生自己都忘記了這個秘密。

  周野和他們有沒有血緣關係根本不重要,周野就是他們的孩子。

  然而現在,周池竟然為了自己的愛欲就要將這一切公之於眾,想要將他們用心經營的家徹底撕碎。

  徐若晴怒不可遏,她的那一巴掌打得自己左手發麻,但她仍嫌不夠。

  她甚至在這一刻偏激地想,既然如此,她就要看看周池究竟可以為了所謂的愛情做到哪一步。

  「你查到了周歲珍?」原本顫抖的聲音在此時又恢復如常,顯得十分冷靜。

  「……是,我甚至查到她當時生產的醫院,她兒子的姓名。」周池說得極為隱晦。

  「那麼,你查到她怎麼死的嗎?」

  周池充滿疑惑地看向徐若晴,如果不是因為周野,他對這個女人沒有調查的興趣。當查到女人兒子的名字是「周野」時,那塊在他心裡積壓多年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你看,你也不是什麼都查得到。」

  徐若晴捋了捋兩鬢的碎發,將它們別到了耳後。又抽出紙巾擤了把鼻涕,不自覺地吸了吸鼻子。她已經從方才歇斯底里的狀態中回過了神,此刻儼然一副從容自若的模樣。

  「讓我來告訴你,小野是周歲珍的親生兒子。周歲珍在他連吃奶都使不上勁的時候就患上抑鬱症自殺了。」

  「你知道的,小野從小就調皮搗蛋又愛哭鼻子。但你沒見過,他剛出世的時候,餓了甚至連哭都不會。沒有人照顧他陪伴他,他就一個人不哭不鬧地望著醫院天花板發呆。屁股被很久沒換的尿布沾得又紅又腫,大人都知道有多難受,可他知道哭不管用,他連哼都不哼一聲。是我,是我和你爸從他四個月大就開始養他,是我們的家才讓他能夠放肆地哭鬧。」

  「就憑你那點愛意,就想要毀了這個家,就想要小野變得跟他媽媽一樣痛苦嗎?」

  周池的確心中一慟,是啊,他怕的不就是周野痛苦。

  「你敢告訴他,寵愛他二十幾年的父母不是他的身生父母。你敢告訴他,他的親生母親差點被親生父親殺死,最終落得自殺身亡。那麼……你也敢告訴他,他是被判死刑的殺人犯的兒子嗎!?」

  ——呼

  御景家裡,那束鳶尾花凋落了。

  徐若晴把她知道的前塵往事分毫不差地回憶出來講述給了周池。她在周池的臉上看到了隱忍不發的悲痛。

  她想,或許他們相愛是真的。

  可午夜夢回時,她要怎麼去向周歲珍懺悔她沒有照顧好周野,沒讓他長成一個正常的大人。

  況且倘若哪天不愛了,她的家還能回到曾經嗎?

  她輸不起,所以她不敢賭。最好的辦法便是趁他們才在一起不久,由她來將這份不該存在的愛情絞殺。

  良久,周池都不再出聲。

  徐若晴知道,今天與周池的這場博弈,自己險勝。或許是要給周池思考的時間,她去廚房把方才已經燉爛的醬牛肉裝進了保鮮盒裡。

  等她把保鮮袋放到茶几上,她第一次看到自己一向不苟言笑的兒子,此刻就像被凌遲一樣,痛苦得難以言喻。她的鼻尖又開始發酸,她不能讓周池看出自己的心疼,只能睜大眼睛不願讓眼淚再流出來。背著周池呼出一口氣,轉過身又是一副泰然的姿態。

  「考慮清楚了嗎?」

  「……媽,再等幾個月吧。」

  等周野漸漸習慣他的出差,習慣他不常在身邊。等他從他的生活里慢慢剝離出來,等他被割裂的傷口淺一點、小一點。

  「幾個月是多久?你總不能一拖再拖。趁你們還沒在一起很久。」

  「……」

  「小池,既然你最後的決定是分手,快刀斬亂麻對你對他都好。」

  「……至少,至少等他把手頭棘手的項目做完。」

  周池不知道自己怎麼出的家門,只是悠悠地聽到徐若晴在背後疲憊出聲,「你只是割捨掉一份本來就不應該發生的愛情,至少你們永遠是兄弟是不會改變的事實。」

  真的嗎?

  這樣以後周野還願意再見他?

  第42章

  周野瞧見周池帶回家的醬牛肉,打開一聞味道便知道是徐若晴的手藝。他快步過去問周池:「哥,你回家了嗎?」

  周池木訥地抬起眼皮,扯著嘴角笑著點了下頭,又朝周野招了招手。

  周野癟了下嘴有幾分疑惑不解,周池的臉上不應該出現一副就像是被重擔壓垮一樣的黯然無神。他擔憂地想是不是公司出了什麼情況,於是離周池更近一點,周池的呼吸聲很輕。

  「哥,你回家怎麼也不告訴我,還有你看起來很累,是公司出什麼事了嗎?」

  周池陷進沙發里,寬闊的臂膀一把摟住了周野的腰,他將臉深深埋在他的腹間,呼吸著周野身上傳來的涼意。

  他錯了,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他以為自己能有抵抗命運的能力。

  他覺得自己很可笑,以為帶著周野一起逃跑就可以作為他們的最後退路。

  周野伏在他的頭頂又問:「哥,怎麼了嘛?」

  「沒事,累了。」

  周野沉默下來,只是張開雙腿跨坐在周池的腿上,不安地將握成拳頭的手放進周池失溫的掌心。周池擁著他,他的脖頸傳來一陣又一陣微乎其微的溫熱氣息。

  兩個人就著這個姿勢抱了很久,周池在今天突然明白了周野曾經口中那個滴答作響的時鐘。

  從這天起,周野總感覺周池變得不大一樣了,他的目光總是若有似無地追隨自己。但仔細想想,周池這麼做又沒有什麼不對。最近周野也沒有空餘的時間去研究周池,睡眠總是不足的他白日裡連打盹的心思都沒有。

  在景鴻集團的報告會上,周野的匯報並沒有令他逃過這一場不該他全權承擔的追責。即便鄭天擇在此之前就讓他做好心理準備,他和顧雁仍舊因對方領導帶來的重壓而鬱郁寡言。前期覆核後的評審結果已有定論,幾個評委一致認為投標文件沒有問題。那麼問題的關鍵就在那兩份真假難辨的業績材料上。

  中標人的這項業績調查起來又極為繁瑣。項目的發生地不在烏清,而在千里之外的旭城。儘管中標人已經提交業績屬實的承諾函,但這一張薄紙在主管部門那裡分量頗輕。此時的鄭天擇懸著一顆心只想儘早結案,卻又只能萬般無奈地聽從上面的安排。實際上,烏清主管單位早已發函給旭城建設局協助調查,是對方遲遲沒有回函。

  項目停滯不前,周野轉念一想,既然旭城建設局沒有答覆,那麼不如從項目的建設單位那裡找到突破口。

  「鄭總,旭城項目的建設單位是元豐集團,或者由你們單位出函去向對方確認最終的結算金額?」

  鄭天擇面露難色地抬頭,「周野,建設局出函都不頂用,你覺得景鴻有用?況且人家元豐憑什麼給我們這個隔得十萬八千里的單位人情?再者說,我去提申請,最後審批下來發到元豐卻石沉大海,你覺得在這個項目上董事長還能怎麼看我?」

  周野凝重的神色不由得加重幾分,他知道,這件事最終總會出結果。

  但是,時間在那裡。景鴻已經對他們工作室疑心,如果由得事情拖下去,許毅傑的目的便達到了。

  鄭天擇在一旁吐著煙圈,周野嗓子就像被一層細小的絨毛拂過,癢得不行。

  「嗓子不舒服就喝水!」

  顧雁正好瞧見周野斷斷續續地吞咽,心領神會一般把會議室桌上的礦泉水遞了過去。周野接過水,喝了幾口潤了潤嘴唇,「鄭總現在像是要擺爛了?」

  「是把問題先考慮清楚。」

  「我覺得我的這個想法已經經過深思熟慮了。否則我們只能幹等結果。」

  鄭天擇把菸頭按在菸灰缸里掐滅,又露出平日裡那個狡黠的微笑,說:「順著你的思路,我這裡有個更好的主意,你要不要聽?」

  周野帶著好奇說:「洗耳恭聽。」

  鄭天擇的辦法其實就是在周野想法的基礎上做了些調整。

  他說的沒錯,公家的函件來來回回尤為緩慢,集團間的不一定好到哪裡去。但函件是死的,人是活的。他計劃還是找主管單位和集團申請一份公函,帶上周野一同前往旭城。人都來了,元豐集團不至於將其拒之門外。

  周野聽後也認可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兩人敲定主意後,周野難得一見地鬆了口氣。顧雁在一旁聽著二人的計劃,偶爾插嘴給點意見,但他也知道,自己的作用並不大。人多口雜,他跟著去旭城幫不上忙,自己的物流公司也離不開他。他甚至開始迷惘和後悔,當初硬拉周野成立工作室是不是做錯了?他的確在周野臉上見過項目結束的成就感,但這麼一絲不苟的周野怎麼又被他拉進一個他本就想逃離的漩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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