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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遇到記者和攝像機,被安保及陳定瀾的衛兵攔截在外,但一路尾隨,快門閃爍不停,讓司徒薇很是心煩。

  陳家。

  靈堂已布置好,僧班也已就位。負責在堂前鞠躬答謝的按矩得是家裡人,作為陳定舟唯一的一雙兒女,陳寧霄和司徒薇當仁不讓。

  離開這兒時尚在襁褓中,之後每次回來也只是為了在那位不待見她的奶奶面前扮演合家歡,司徒薇對這棟偌大的洋房沒什麼情感,但驟然撞入這滿眼的肅穆黑白中,她還是愣了一愣。

  靈堂的一間花廳被設置成休息室,供家屬休息,連同的另一半間廳則給前來做法事道場的僧侶們歇腳。

  誦經聲始終不停,時而夾雜法器的一聲嗡和叮鈴。司徒薇在這樣的背景音中走進休息室,看到一襲黑衣的少薇,愣了一愣。

  經年未見,司徒薇還是被這位前同桌的長相驚艷到。記憶里不常見少薇穿黑色,但她很合適,象牙白的膚色在純黑襯衣的襯托下隱隱有光華流轉,一雙黑白分明的瞳孔還是如此澄靜。

  陳寧霄在靈堂前被伯父叫住,此時花廳只有他們兩位。

  司徒薇半笑一聲:「我媽昏迷了,終於讓你有機會登堂入室了?」

  少薇原諒她的夾槍帶棒,只從椅子上站起身,說:「薇薇,請節哀。」

  「節哀?我對我父親沒什麼感情,也沒有幻想。」司徒薇擰開瓶純淨水,「他死不死對我來說沒什麼所謂,我的天是我媽撐的。倒是你,在她面前低眉順目服侍了這麼久,她才剛昏迷,你就按捺不住了?」

  「阿姨知道。」少薇不與她作口舌之爭,但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比任何都讓司徒薇窩火。

  「知道不代表同意。」

  「她同意。」

  司徒薇冷笑一聲,「人都昏了,當然你說了算。」

  「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同意。」少薇面無表情地說。

  她不願與人爭鋒,何況她是陳寧霄的妹妹,但陳寧霄在盛怡園為她爭取的心思,她明白,不能他爭取了,她還是做低伏小唯唯諾諾,好像這樁戀愛欠了誰。

  司徒薇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我會一直在這裡陪他。他這幾天狀態很不好,如果我在這裡讓你礙眼,那也只能抱歉了。」少薇略略欠身,重新坐回沙發中。

  過了會兒,花廳移門拉開,陳寧霄走進來。他沒看司徒薇,眼睛像設定好目標的雷達一般搜尋、捕捉,繼而直直地走過去。

  兩人像有什麼程序寫好了,他到了,少薇也起身,張開雙臂,被陳寧霄擁進懷裡的同時雙手亦環住了他的腰。

  兩人誰也沒說話,只聽得到陳寧霄將頭埋在她脖頸間長而勻的呼吸聲。

  司徒薇含著小半口水,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瞪著一雙漂亮的瞳孔吃驚而不解地看著這一幕。她發誓陳寧霄這一路表現都很正常,作為長子操持所有流程,與每位陳家長輩及啟元的董事成員、功勳高管都一一應對得體,雖然臉上神采少了點,但那也是應有之義,總比事故現場那一笑合理。

  但此時此刻司徒薇看見的,好像是一個靈魂被抽乾身體也到了極限的男人,只能依循本能找到他潛意識裡最讓他放鬆、也最讓他信任的人,而後把自己交給她——或者說甩給她。

  一具軀幹,交給她善後。回了基站的機器。

  陳寧霄比少薇高了二十幾公分,她被他這麼緊地抱著,仰一會脖子就酸了,但不說什麼,只把下巴搭在他鎖骨上,交疊在他背後的雙手輕撫,在他黑色襯衣上留下了淺淺的褶皺。

  司徒薇眼見著她哥繃了一上午的身體鬆弛下來,像是把整個兒重量都卸到了她身上,繼而嘴唇隔著頭髮壓在她耳廓,似乎說了句什麼,司徒薇沒聽清。

  陳寧霄說的是「別走」。

  少薇回以輕「嗯」,也就他一個人聽到,他覺得安心。雖然冥冥中覺得自己漏了什麼,但一時想不起了。

  移門聲又響,這回走進來的是陳定瀾,看到眼前景象,驀地一愣。司徒薇怕這位大伯,跟他不親,瞥他一眼便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心想靈堂後面搞這種事情,哥多半是要挨罵。但奇怪的是,陳定瀾甚至沒出聲,自覺來得不是時候,轉身出去了。

  司徒薇眼珠子要掉下來。

  弔唁正式開始後,司徒薇沒再見少薇,而是和她哥站一塊兒,扮演一個靜默的孝子賢孫,滿面肅穆哀容,對前來上香獻花的親友們回以鞠躬,再被他們牽過手交代兩句節哀順變。

  司徒薇卻常常出神出去,想靈堂後的那個女人。他們從花廳出去時,傭人正巧給少薇端了托盤過去,裡頭是新泡的烏龍茶和一碗放了雞蛋的陽春麵。

  一副要在那裡久戰的模樣。司徒薇想。難不成他們在堂前忙多久,她就在後面陪多久?她沒自己的生活事業的?末一句已是賭氣。

  靈堂後。

  少薇打電話聲音很輕很輕,一口英語稍帶點中式口音,聽著有某種孩童味道:「Jacob,勞你親自來電話……對,我和馬薩說了,很抱歉這份工作我沒辦法繼續下去……是,我家裡人遭逢巨變,我不能在這時候走開……什麼?你等我?」

  Jacob在那頭夾著話筒在耳下,漫不經心:「當然,我沒有合作過比你存在感更透明的攝影師。別的攝影師ego都很強,光是看一眼就煩的要死。」

  說罷,眼鋒若有似無地撇過眼前十個被姬瑪拎來面試的小有名氣的攝影師們。

  姬瑪:「……」

  攝影師們:「……」

  少薇渾然不知電話對面修羅景象,遲疑了一下:「需要一段時日,我不確定什麼時候會好。」

  「我等你。」Jacob準備撂電話:「你擁有我的承諾,所以,放心大膽地安排你自己。」

  前來弔唁的人絡繹不絕,直到六點多才告一段落。

  陳寧霄按僧侶指點的意思上了新的香和蠟燭,跪到蒲團上,雙手合十,閉目,微微垂首,口中低喃合上僧班的念經。就那幾句,他學得很快。往後每天有每天的功課要做,他和司徒

  薇都得配合。

  森嚴恢弘的誦經聲,令他的側臉線條看上去更顯冷峻矜貴,又因煙霧繚繞,一襲黑衣,本就冷酷的人更顯出了諱莫如深的一面。

  遭此巨變,前來弔唁的人無不好奇這位準接班太子爺。

  一方面,那事故現場的一笑實在是驚世駭俗挑戰人倫綱常,另一方面,又聽說董事會追在他身後希望他能臨危授命主持大局,但投資界對此也有別的看法:一個至今為止用足夠的成功來證明了自己遊刃有餘的舵手,不可能放棄這麼一片高自由度的大海,而把自己推去接盤一個玩高槓桿的夕陽行業。

  一切的猜測都止步於誦經聲下,觀禮人眾,但沒人能從這位才年僅二十六歲的接班人身上看出任何端倪。

  人性如是,沒有人憐憫他的媽開車撞死了他的爸。

  陳宅設了飯廳待客,但不是正式的酒席,只供親友用點素食。陳家本家人在一塊兒用晚飯,不僅大伯一家也在,在北京的小叔一家也回來了,一張十二位的大圓桌剛好坐滿。

  司徒薇看到少薇落座,又受了第二輪驚嚇。

  但當年那個吃到好吃荔枝還要偷拿兩顆的姑娘,面對如今場合已是面不改色。

  不卑不亢是真,腦子裡沒裝這些人也是真,她只關注陳寧霄的好不好。兩人講話始終交頸低聲,犯了餐桌禮儀大忌,但也沒人站出來說什麼。

  司徒薇單知道那位討厭的大伯母嘴角都快垂過下巴了。也是有點暗爽,敵人的敵人是朋友。

  用完餐,冷不丁在花園裡聽到伯母和伯父的對話。

  伯母的前文講了什麼,司徒薇不知道,撞見就是一句「成什麼體統!」

  陳定瀾音色聽著有些倦怠:「好啦。」

  「這個姑娘我查過了,是司徒靜的養女。那天你是不知道,突然衝進洗手間裡,嚇了我一大跳,很沒有規矩。」

  陳定瀾皺眉:「你不要總是擺官太太的架子。」

  伯母給噎了一下,暗處的司徒薇眼珠子滴溜轉,無聲地鸚鵡學舌:你不要總是擺官太太的架子~

  伯母最終悻悻:「我跟你講,現在能管寧霄的就只有你了,你要是放任他這樣下去,將來是要吃大虧的,他父母的前車之鑑還不夠嗎?」

  司徒薇聽到此處怒火中燒,恨不得衝上去跟她撕一場。但她不敢,她對這個家來說,不比少薇親多少。或者換句話,到了今時今日,他們都是因為陳寧霄才和這家有聯繫的,只不過,她比少薇多了份豐厚的遺產而已。

  陳定瀾似乎對妻子的抱怨很疲倦了,草草說:「你不要手伸這麼長,按你的說法,當天定舟和小靜也都是在場的,也都祝福了,他們都同意,你這是何苦?」

  司徒薇背過身去,躲到垂絲的濃蔭底下。

  是夜守靈,她和她哥分上下場,倒是不怕,因為僧班整夜守候誦經,司徒薇唯一擔心的是自己不要睡過去就好。<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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