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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隊裡給你評了撫恤,還要給你安排文職轉業」,陸征從牛皮紙袋裡抽出申請書,「你考慮一下,填好傳真過去。」

  白榆怔怔地眨了眨眼睛,盯著「東部衛城公共事務中心—安全教育員」一職,半晌才確認道:「這是讓我提前退休的意思嗎?」

  「差不多」,陸征又道:「這可不是我的意思啊,人家看了你的傷情鑑定,直接給安排了一份閒職,誰知道白教官你閒不住呢?」

  這些天來,陸征的心態就像坐過山車。在剛得知白榆腺體受傷後,他每天都小心翼翼,生怕一時不慎觸及到白榆的痛處,可漸漸的,他發現白榆在渡過最初的低谷期後,狀態越來越好。

  仿佛原先那一層束縛在他身上的無形枷鎖被豁然解開,白榆從過去的警惕、戒備、沉悶和冷淡中脫離出殼,整個人都開放起來。

  從前在特戰組時,人好歹在自己眼皮底下,加上Omega身份有別,隊員們都會注意尺度。現在倒好,自從擔任城防所青訓教官後,白榆每天都和一幫正值青春期、荷爾蒙爆棚的Alpha們混在一起、打成一團,沾著一身信息素的味道。

  甚至有一天陸征經過後勤處時,竟看到白榆和新來的登記員有說有笑,硬是把人家Omega逗得一臉嬌羞,雙頰發紅。

  這他媽是要幹嘛?

  陸征盯著白榆A/O通吃,宛如標尺畫下的五官面容和身姿,忽然一股危機感油然而生。他擰著眉頭,冷冷開口道:「一身汗味,回去洗洗。」

  「有嗎?」白榆抬起胳膊就往鼻尖湊。

  「別嗅了」,陸征強勢地一把攬過他的腰就往宿舍區走,「大庭廣眾,也不知道檢點一點。」

  「……?!」

  「——嘩嘩」,浴室里沖了半天,終於洗淨夏日炎炎的燥熱,白榆圍著浴巾擦拭滴水的發梢,越想越覺得陸征近日的態度有些說不上來的怪。

  究竟是為什麼?

  白榆仔細回憶這幾天的點點滴滴,忽然間,腦海里靈光閃過,一個奇異的念頭悄悄冒了出來。

  這個人,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未完待續……】

  第87章

  白榆從來沒有見過陸征吃醋的樣子, 甚至連一絲這樣的念頭都沒有想像過。

  這個人一向是冷靜克制的,眉眼間鋒銳的弧度和與生俱來的氣質,即使在情動時, 也會給人一種冷硬、薄情的錯覺,但白榆從來沒有誤會過。

  白榆擦淨水漬,換了件純白色寬鬆的T恤, 打開浴室的門。陸征正坐在沙發上闔目休息,長期養成的習慣讓他即使在放鬆的時候依然脊背挺直,聽到動靜,抬眼看來。

  陸征的眼睛很深邃、很好看, 平靜的時候就像泠泠月色下沉寂的雪山。越是冷冽難行,越是讓人心緒難抑。

  剛剛降下的燥熱又一絲一絲攀爬而上, 白榆忽然覺得有點渴。

  玻璃茶几上還有陸征沒喝完的半杯冰水,冰塊浮浮沉沉, 他仰頭一飲而盡。

  「太涼了,你要注意。」陸征皺起眉頭, 正要展開教育。下一秒,白榆就俯下身來,用冰冷的觸感堵住他的聲音。

  清冽的冰水在唇齒間緩緩流動, 陸征喉間一哽, 冰塊已經滑進了口腔。

  陸征眼神一凜,「咯吱」咬碎了嘴裡的冰塊。這些日子他一直顧忌白榆的腺體,不料卻反過來被撩撥。

  「起開」, 陸征動了動腿, 眼裡壓著些許無奈的笑意, 「都快'退休'的老同志了, 別盡拱火, 一邊歇著去。」

  白榆微眯著琥珀色的眼瞳,頓了兩秒倏然起身。

  「你要出門?」陸征看他利落轉身、頭也不回的樣子,疑道:「這個點上哪去?」

  「明天沒有訓練,今晚聚餐」,白榆自然地理了理微濕的發梢,換上一條長褲。「天熱本來不太想去的,不過忽然又覺得像我這樣快退休的老同志,還是趁現在多參加些活動比較好。」

  「跟你那幫學員?」陸征聞言有點坐不住,長腿一翹擺出一副慣用的審問姿勢。

  「還有其他教官和城防所各部門最近新招的人。」

  「這麼多人?」陸征又問:「你不是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嗎?」

  白榆微微聳肩,「我的確不喜歡太熱鬧的場合,但這次是聯誼,有的學員膽子小臉皮薄,非喊我去給他們壯膽。」

  「.……!」陸征蹭地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連周身氣壓都低了好幾個度。

  「你怎麼了?」白榆看著陸征緊繃的臉色,心裡暗暗發笑。陸隊最講究風度面子,即使一萬個不情願,也不會當面承認自己吃醋。

  「等一下。」陸征踟躕片刻,轉身進臥室,出來的時候手上拿著一個藍絲絨面料的方形盒子。

  白,左手被輕輕托起,一枚做工精緻的銀色素圈戒指,套進了他的無名指,尺寸剛好。

  白榆心神一顫,就瞥到另一枚一模一樣、只是戒圈略大一點的銀環還靜靜放在盒子裡。

  陸征道:「戴著去吧,聯誼會人多眼雜,省得沒必要的麻煩。」

  「什麼時候買的?」白榆看著無名指上莫比烏斯環的紋理,光澤流轉、無止無盡。

  陸征淡淡笑了笑,沒有作聲。

  「我問你什麼時候買的?」白榆盯著藍色絲絨盒子,一股止不住的戰慄湧上心頭。

  「在你離開的那天」,陸征聲音平靜:「本來想帶去醫院給你的,但後來衛城遭遇轟炸,就放在值班室抽屜里了。」

  「後來也想過要給你,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機。」

  白榆呼吸一滯,再次抬起頭時眼尾竟沾了薄紅。

  陸征怔然看著他,還不等反應過來,白榆的眼淚就湧出眼眶,控制不住地落下來。

  他嘴唇囁嚅顫抖,陸征半晌才聽清他的喃喃自語。

  「其實……我那天看到了。」

  在離開陸征的那一晚,他其實無意中瞥見了抽屜一角的藍色盒子,只不過那時心事太重,也沒有打開。如果當時打開了,看到了,自己還能狠下心離開嗎?

  他和陸征從重逢到現在,彼此都沒有再提過那晚的事情。

  白榆清楚,陸征刻意迴避並不是不在意,而是到現在也沒能邁過這道坎。陸征就是陸征,即使被逼入絕地,也絕不願意白榆為了他身陷險境。

  是他先打破了對陸征的承諾,是他任性了。

  「陸征……」,白榆緩緩地平復呼吸,把久藏心底的鬱結拋了出來:「那天的事,你能原諒我嗎?」

  陸征眼帘微垂,「我沒有怪你。」

  「可你分明就是在怪我。」白榆握緊左手,感受著無名指上冰冷堅硬的觸感,恨不得掐進掌心。

  「你標記我吧。」他說著拿起盒子裡另一枚對戒推進陸征手指上,迎著對方仰頭吻上去。

  「就現在。」白榆的聲音斷斷續續,琥珀色的眼眸微濕,像下了一場淅淅瀝瀝的雨。

  「你的腺體還在恢復。」陸征輕嘆道。

  雪松與海洋交織的信息素氣息先理智一步,不由自主散開,可惜白榆對信息素已經不敏感了。傷痕累累的腺體鈍化著他的感官,他終於自由了,可心裡卻總覺得空落落的。

  「陸征,標記我吧。」白榆執拗地把額頭抵在陸征肩窩,悶聲道:「標記我,我就再也不走了。」

  「我哪裡也不會去了。」

  陸征眸色一沉。

  白榆見他半晌不作聲,不安地想要抬起頭看個究竟,可剛微微一動,就被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禁錮住。

  一道沉沉的聲音當頭落下,「你還想去哪?嗯?」

  雪松的清冷被海洋的洶湧取而代之,饒是白榆感官再蛻化,也察覺到了陸徵信息素的變化。

  海面高漲,浪潮湧動,微涼的海水包裹著他,隨著呼吸的浮沉把他漸漸拖向水底。

  陸征親吻著白榆,從微濕的發梢到額頭,順著五官的輪廓仔細描摹,停留在了耳邊。

  再往下就是腺體,他收緊懷抱。

  海水的涌動驟然激烈起來,白榆閉上眼睛,沉溺其中。這麼多日日夜夜的思念終於化作具象,倏然落地。

  銳化的犬齒刺入皮膚,血液的氣息在口腔中瀰漫,帶著果實的清甜。陸征把信息素一點一點注入,他不敢咬得太深,只能在一遍遍地撫摸中安撫白榆,也告誡自己克制。

  可白榆只是緊緊環住他,一口咬在他的肩頭,把所有聲音都淹沒在了自己喉間。

  他一聲不吭,沉浸在那片廣袤無垠的海中。

  ……

  水霧漸散,和風微盪。

  白榆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第二天下午。醒來的瞬間,異樣的悸動涌遍四肢百骸,他下意識跑進盥洗室,對著鏡子看去。

  一道淺淺的印記浮現在脖頸腺體周圍。

  臥室的門被推開,陸征的目光在空蕩蕩的床上掃視一圈,落在鏡子前發愣的人影上。

  白榆捂著脖子,呆呆轉身。

  「怎麼?」陸征微笑看他,「不會是後悔了吧?」

  「不是……」,白榆微紅著臉,咕噥道:「我的腺體……我以為不會這麼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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