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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盥洗室有人推門而入,擦肩而過的一剎那猶豫試探道:「陸,陸中校?」

  陸征打開水龍頭,五指捋了一把額前垂落的碎發,從容不迫地走了出去。

  他出手如電,先在病區值班台前順走一片尚未拆封的醫用口罩,又在喬揚病房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整齊疊放在門口的軍服上,抽走一頂軍帽。

  所以當白榆從短暫的麻醉手術中醒過來時,直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個口罩捂住大半張臉、軍帽壓得極低,幾乎辨認不出身份的人,坐在他床邊盯著自己。

  白榆悚然一驚。

  「是我。」陸征沉聲道。

  麻痹的神經逐漸恢復知覺,白榆壓住砰砰直跳的心臟,撐起身體仔細打量起眼前的人。「你……你沒事吧?」

  「沒事」,陸征簡短乾脆,「不過是一點皮肉傷。」

  白榆又揉揉眼,還是瞅不真切,於是伸手就要去摘對方的口罩。

  陸征不動聲色地偏過頭,就勢轉身打了杯溫水遞到過去,「喝點水吧。」

  白榆咕咚咕咚幾口悶下,卻見陸征的手懸在半空,似有停頓。

  「怎麼了?」他敏銳追問。

  陸征思忖再三,還是斟酌開口:「你的腺體初步診斷傷口創面比較深,有幾條腺管被割斷,加上耽誤了些時日,修復起來有一定難度。不過你也別急,簡銘已經聯繫了其他專家會診,會有辦法的。」

  白榆抬起眼眸,「你在意嗎?」

  「什麼?」陸征一怔。

  「如果我的腺體不能完全修復,如果我不能像其他Omega一樣,如果我失去信息素、甚至..……」

  「我不在意。」陸征毫不猶豫打斷他,「你知道我不在意這些。我在意的,只是你」

  白榆緊抿的唇線漸漸放鬆。

  「陸隊」,他的聲線又輕又軟:「一般這種情形,難道不該看著我的眼睛說嗎?」

  捂得嚴絲合縫的陸征沉默幾秒,視死如歸的一把掀開口罩。

  白榆靜靜地看著他,然後身體前傾湊了過去,在陸征腫成一條縫的眼皮上輕啄一口,調皮又溫柔。

  門被忽然推開,顧嘉南進來的瞬間就看到這一幕,登時咽下一腔驚詫。果然情人眼裡出西施,愛情使人盲目。

  「不敲門?」陸征三兩秒間恢復鎮定,目光冷冷掃向不識時務的人。

  「陸隊」,顧嘉南無奈道:「軍部陳委員約您視屏連線。」

  陸征理了理衣服,對白榆道:「我去去就回。」

  「陸隊」,顧嘉南緊跟著他,「這段時間你在外面,對軍部情況可能有所不知,現在委員會裡幾個委員都在爭總司令的位置。周川被捕入獄後,判決遲遲不出,聽說審判書已經改了幾稿,其中難免有其他利益的考量,陳委員和李委員是目前最具競爭力的兩位人選,你回來的第一時間他就要見你,意思很明白了。現在情況不明朗,還是要小心應對。」

  「你去休息,不用跟著了。」陸征對顧嘉南揮揮手,示意司機開車。

  「去城防所。」

  全息投影前,一位約莫五十歲,面容瘦削但坐姿挺拔的軍官坐在辦公桌前,肩章四星閃耀。

  「陳委員」,陸征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小陸,坐下說。」陳委員關切道:「我知道你剛回來還需要休息,但有些事情不等人,還是要儘早問問你的意思。身體沒事吧?」

  「無礙。」陸征直截了當:「這次跨區行動沒有事先報批,我擅自離崗,應當負主要責任,其他人只是出於對我的擔心,希望委員會能對他們從輕處理。一切處罰,由我來承擔。」

  投影對面靜默數秒。

  「軍部里對你擅自行動的確有不少意見,自從雲峰走後,特戰組群龍無首,位置空置也有一段時間了。」陳委員不緊不慢道:「本來你是很有希望的人選,但出於方方面面的考慮,現在會裡意見不一。」

  「年輕人嘛,難免有衝動的時候。」他微笑起來:「我倒覺得,也不是非要上綱上線的大錯,你保衛衛城、揭發周川有功,在周川清洗特戰組時為保護組員做出了突出貢獻。雲峰留下的位置,應該是你的。」

  橄欖枝拋了過來,利益捆綁的意思再明白不過。特戰組雖然人員數量不多,卻是軍部里最核心、最精英的力量之一,是眼下勢力動盪之際候選人們的必爭之地。

  他這麼急著找陸征,也以為身在衛城的陸征會同樣著急,可結果卻出乎意料。

  「感謝長官的認可」,陸征起身正立,「我是特戰組的副指揮官,保護組員本就是我的職責。部里向來賞罰分明,功是功,過是過,我這次行動違背軍紀,做事衝動,要想接任特戰組總指揮官一職看來還是勉強,也會讓您為難。」

  陳委員笑意稍淡:「那你的意思是?」

  「衛城需要重建城防系統,我希望能繼續留在這裡,協助魏所守好衛城。」

  「小陸,你還年輕,做決定要慎重。」陳委員直白道:「衛城副職雖然與你目前軍職平級,但遠離軍部中心,發展前景不可相提並論。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魏嵐比你只大兩歲,將來除非他調走,否則你可能就會在這個位置上一直待下去。」

  陸征深鞠一躬:「我已經考慮好了,懇請長官批准。」

  一聲嘆息,虛空中的軍官終於略一點頭。

  影像中斷。

  「陸征」,一直等在門外的魏嵐走進來,拍拍他的肩,「說實話,你之前跟我提這事的時候我也很吃驚。雖然你加入衛城我很高興,但還是怕耽誤了你。我知道你不願意捲入軍部派系的爭鬥,卻更清楚你也從來不是怕事的人。」

  「直到剛剛,我才終於想明白了。」

  「明白什麼?」

  「你不僅是不想被人當槍使,也是因為白榆,對不對?」

  「他的身份太敏感特殊,一旦你成為特戰組總指揮官,一定會有人拿他大做文章。」

  「你想得太複雜。」陸征笑了笑:「衛城是我長大的地方,其實我對這裡很有感情,僅此而已。」

  很快這個消息就傳了出去,對於陸征留在衛城的決定,特戰組的隊員們反應不一,多是不舍的,也有表示理解的,還有像喬副官一樣一把鼻涕一把淚非要跟定陸征,哪也不去的。

  「不行。」陸征冷酷拒絕,「軍人要服從命令,我有正式調令。」

  「城防所也缺人啊」,喬揚追到值班室,鼻涕直往他肩窩裡蹭,「陸哥,我從學校起就一直跟著你,我替你扛過槍、我為你流過血……」

  「喬揚!」陸征忍無可忍,「你能不能長點心!你才二十六,就想一輩子老死在這兒?!」

  「特戰組正是用人之際,升職的文件已經下來了,你和顧嘉南分別擔任二組和三組組長,機會不易,別逼我對你發火。」

  喬揚被陸征兇狠的眼神嚇到,抽抽噎噎地走了。

  隨著新任總指揮官的空降,衛城最後一批留守的特戰組組員也撤離歸隊,轉眼間城防所擁擠的宿舍區就空了下來。

  陸征也隨隊回去辦理調任手續。

  新來的事務專員是二十出頭的小伙子,又沒人指點,正在一堆舊帳里理的暈頭轉向,十分鐘的手續硬是拉著陸征東問西問扯了半天。

  「對了,陸隊」,他指著盤點清單上一行信息,「特戰組曾經購買過一個19號實驗體,這是軍部資產,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的。」

  陸征平和的面色瞬間沉冷下來。

  不明所以的小伙子被高階信息素壓簡直喘不過氣來,哆哆嗦嗦道:「怎……怎麼了?」

  「怎麼了?」陸征一字字道:「他的信息屬於絕密,你可以去問問你們新任的長官,沒有他,恐怕這場戰爭至今都不會停止。你更不能好端端坐在這裡,發出這樣的疑問。」

  「況且他的身體情況已經不適合繼續留在特戰組,你可以申請調出他的醫療鑑定報告,聯網的。」

  事務專員聞言趕緊一通操作,對著電子屏上的鑑定報告當場看傻了眼。

  「那我還是按照規定給他辦理轉業吧,衛城那邊還有些任務不重的公共服務崗位、文職類的,陸隊放心,我來聯繫。」

  *

  陸征當天傍晚就返回了衛城。

  城防所空曠的訓練場上,老遠就看見一道利落的身影,一邊一個背摔,眨眼間把兩個五大三粗的學員放倒在地。

  陸征眉梢微調,對這位「文職」人員頗感無奈。

  白榆撩起背心下角擦了擦額頭的汗,夕陽下光滑緊實的腹肌線條被染上一層淡淡的金色。

  「你也越來越不注意了」,陸征走過去輕咳一聲,看著白榆被曬得通紅的臉,略帶責備道:「今天練了多久?循序漸進,也不急於一時。」

  白榆「哦」了一聲,擰開放在地上的水瓶,對自己兜頭一澆。

  「……」

  明明是冷水澆下去,陸征看著他濕漉漉的模樣,只覺滋啦一股血氣直衝胸腔,他硬生生憋回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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