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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官……」宋元友慌忙上前,隔著牢房便朝著謝靈瑜下跪,口中還習慣性自稱,只是在脫口兩個字後,他便當即又道:「罪臣宋元友叩見永寧王殿下。」

  此時謝靈瑜垂眸望著牢中之人,倒也沒開口,只是抬起手臂輕輕揮了下。

  而原本還站著的牢頭,知道這位殿下接下來要問的話,不是自己這麼一個無名小卒能聽得,當即便趕緊離開了。

  只是在他走之前,一旁的蕭晏行突然說道;「鑰匙留下。」

  牢頭將腰間的鑰匙取下,恭敬呈給了蕭晏行。

  隨後蕭晏行打開牢門上的大鎖,謝靈瑜這才走了進來。

  她環顧了一圈周圍,突然輕聲說道:「宋大人,階下囚的滋味不好受吧?」

  「求殿下恕罪,」宋元友連忙便要用膝蓋爬過來,卻被蕭晏行一下擋在身前。

  謝靈瑜懶得跟他廢話,直接說道:「你既能費盡心思讓人將話傳到本王跟前,必是已經想好要跟本王交代什麼。」

  宋元友依舊以頭磕地:「求殿下饒命。」

  「倘若那日你衝擊刺史府成功,活捉了本王,你會給本王留下一條性命嗎?」謝靈瑜好笑的看著對方。

  宋元友渾身一僵。

  「你殺了秦刺史,便是本王願意饒了你,當夜那麼多人證在,你自己覺得還有活命的機會?」謝靈瑜壓根不想給他一點僥倖的機會。

  就像謝獻與她談判一般,她才是掌握主動的那一方。

  她無需跟這些人玩弄手段心眼。

  宋元友此刻微咬著牙問道:「殿下既是不打算饒恕罪臣的性命,為何又願來此處見罪臣?」

  謝靈瑜嗤笑:「本王若是查揚州水匪還有你與已故魏刺史之間的瓜葛,只怕還要略費些時間,但是本王如今首要之事乃是盪清叛軍。所以你早些交代,本王可保你禍不及你全家,是一人之死還是滿門抄斬,你盡可選擇。」

  見宋元友不說話,謝靈瑜也懶得再利誘了,直接又是冷聲說道:「倘若你堅持不說,本王也不必費這個口舌,就看你受不受得住嚴刑了。」

  謝靈瑜對於這些階下囚沒多大的耐心,就跟那日對付謝獻一樣,威逼利誘不成的話,便大刑伺候。

  這些人早已是養尊處優慣了,幾兩骨頭能經得住幾次拷打。

  說著,謝靈瑜便轉身離開,蕭晏行安靜守在她身邊。

  只是她剛走出去,宋元友突然顫聲喊道:「殿下,罪臣不想死。」

  「這話當初只怕魏刺史可沒機會對你說吧,」謝靈瑜淡淡說道。

  宋元友愣住。

  他見謝靈瑜已經走出牢房外,這下徹底急了:「我可以供出揚州之事,幕後真正主使。」

  謝靈瑜腳步頓住,微微偏頭,隔著牢房欄杆的空隙望著他。

  宋元友連忙爬了過去,在欄杆的這一端壓低聲音說道:「殿下,幕後主使位高權重,在朝中勢力遍布。」

  半個時辰後。

  謝靈瑜重新走出牢房時,身上都被沾染上了牢房中特有的陰濕潮氣。

  頭頂溫暖陽光照射下來時,驅走了她身上的濕冷,卻未將她心底的陰霾驅散半分。

  「沒想到一個揚州城竟藏著這樣曲折離奇的陰謀勾當,」謝靈瑜聲音冷漠。

  方才宋元友還是鬆口了,原來魏刺史確實跟水匪有瓜葛,又或者說是他受制於水匪,堂堂揚州刺史竟被水匪下了套。

  魏安此人喜好美妓,水匪便在外地找了個貌美妓子,特來揚州開設會館。

  以至於魏安堂堂一個揚州刺史,居然在揚州城內被潛伏了的水匪生擒了,隨後寫下投降文書還蓋上了官印,這才留下一條性命。

  從此之後,魏安便受制於水匪,他派兵剿匪也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而這一切都是宋元友的手筆。

  他本是揚州司馬,前任揚州刺史離開之後,他本以為自己能夠升任揚州刺史,可是沒想到聖人為了將這個天下第一繁華都城抓在手心裡,特地派來了魏安。

  魏安雖然為官不算出眾,但是勝在對聖人忠心。

  據宋元友交代,先前魏安和水匪幾次逢場作戲的剿匪,實則是為了轉移揚州城內的軍需物品。

  就像

  蕭晏行之前察覺的那樣,揚州每次剿匪時,箭羽兵器損耗實在是有所異常。

  魏安受制於水匪,沒辦法只能演這場戲。

  水匪對他所說,這些兵器也只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

  可是只有宋元友知曉,其實這批兵器早已經被轉移了,前往了另外一個地方。

  長安。

  謝靈瑜抬頭望向長安的方向,突然呵笑了聲:「沒想到信王的手,竟能伸得如此之長。」

  不錯,宋元友交代這幾批兵器早已經被他交給了六皇子信王的人。

  雖然他表面上並未站隊,但其實早早便已經是投靠了信王。

  私鑄兵器乃是殺頭的死罪,若是皇子沾上了邊,更是多了一層造反的嫌疑。

  畢竟若不是為了造反,何人會需要上萬支箭羽呢。

  信王不敢在長安公然鑄造兵器,便將手伸到了揚州,這樣兜兜轉轉的計謀竟也讓他們得逞了,揚州這些兵器當真被他弄到了手中。

  「四皇子安王的部下在江西道弄得民不聊生,以至於讓謝獻有了可趁之機起兵造反,沒想到六皇子信王竟也打著同樣的主意,這兩人之罪我倒要看看聖人該如何處置?」

  謝靈瑜輕聲說道。

  蕭晏行望著她:「上行下效,皇帝為了保護自己的皇位不擇手段的讒害忠良,他的兒子們便也同樣不擇手段去爭奪那個位置。」

  他一句話,讓謝靈瑜無言以對。

  她身為謝氏皇族之人,如今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皇位早已經讓這些人扭曲了人性,變得不擇手段,天下蒼生在他們眼中也不過是隨手可犧牲的螻蟻罷了。

  一個謝獻起兵造反,弄得民不聊生,血流成河。

  如今六皇子信王手裡又握有重器,倘若他真的起兵……

  「不好,」謝靈瑜突然定住身形,她猛地轉身看向蕭晏行:「如今李作安帶著大軍前來平亂,長安此刻兵力空虛,而且沒有李作安在長安,只怕信王會趁機有所異動。」

  蕭晏行聞言,知道她的擔憂並非是空穴來風。

  先前他們不知道揚州水匪與信王之間的關係,如今在知道那批兵器如今都落入信王手中,就說明信王乃是有不臣之心的。

  倘若信王真的趁長安兵力空虛而有所行動,說不定真的會讓他得手。

  這是謝靈瑜絕對不願看見的局面。

  畢竟若是他真的登基成功,即便他們帶著三十萬大軍回去,只怕也出師無名了。

  「殿下要帶他回長安?」蕭晏行問道。

  謝靈瑜沉思了半晌,低聲說道:「水匪之事需得儘快解決,信王之事也需要人處理,不過有個人比我更適合。」

  *

  廳堂內,原本恭敬站著的柳郗,在聽罷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陷入良久沉思。

  謝靈瑜並未催促他,而是任由他思慮。

  畢竟此事牽扯到皇子,即便是柳郗這般為官正直清明之人,也由不得要思量清楚,因為這件事牽扯到他的性命。

  如若聖人要包庇自己的兒子,柳郗只怕日後在朝堂上便再無立足之地。

  而即便聖人當真處置了信王,但是日後看到這個讓自己兒子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之人,又豈會心中沒有遷怒呢。

  「殿下,微臣想要親自跟宋元友談談,」柳郗終於開了口。

  謝靈瑜毫不猶豫說道:「可以。」

  柳郗乃是行動派,說要跟宋元友聊聊,當即便前往了。

  兩個時辰後,柳郗重新返回面見謝靈瑜:「殿下,此事關係重大,我想即刻帶宋元友回長安,向聖人秉明此事。」

  「即刻?」謝靈瑜震驚。

  柳郗點頭:「事不宜遲。」

  謝靈瑜忍不住說道:「我派人護送你們回長安。」

  「人多反而眼雜,殿下只需要派幾人押送宋元友便是,」柳郗低聲說道。

  謝靈瑜心中也在盤算,她說道:「先前叛軍圍城,揚州城內與城外聯絡斷絕,所以宋元友身陷囹圄之事,尚未傳出去。那些水匪也定然沒有得到消息,但是如今圍城之困被解,水匪定然會派人潛伏進城內打探消息。」

  當日宋元友被擒下,有多少雙眼睛看著,此事必然是瞞不過去的。

  到時候水匪知曉了此事,必然會向長安示警。

  信王定會轉移證據。

  所以到時候他們即便有宋元友在手,也未必有必勝的把握。

  「宋元友為人證,他手中可有物證?」謝靈瑜又問道。

  畢竟想要指控一個皇子,單單靠一個宋元友,證據太過單薄了。

  柳郗點頭:「宋元友秘藏了一封他與信王往來的信件,他說只要殿下保他家人平安,他便答應將這封信交出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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