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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陸敦義想咬著牙關硬挺一段時間的。可是接下來一份拜帖,卻逼著他必須要做出一個決定。

  楊說。在北方或許這位壓根不出名。可是在南方士林,這位也是舉足輕重的人物。無他,此人乃是真正德高望重的老前輩。家世顯赫,乃是西蜀楊子云的後人。才華橫溢,當年楊廣都嫉妒其文采,暗中要找茬置他死地。年高德劭,這些年資助過的士子不計其數。

  有種種光環在身,偏生這位還很低調。自從被楊廣暗害,從此便隱居不出。不想今日居然親自前來。

  說起份量,前頭上百份名帖,都不如這一份拜帖重。

  難道真的要將這位老先生拒之門外?別說陸敦義不能,他也不敢。真要這麼幹了,江南士林絕對能夠一人一口吐沫將他們陸家上下悉數淹死。

  咬咬牙,陸敦義終於做出了決定。先前都是他派家族小輩找羅彥詢問,這回他得親自出馬了。

  當他一路隱匿行跡到達陸德明的墳塋之處,只聽得草棚中傳來陣陣讀書的聲音。陸敦義雖然不曾出仕為官,但畢竟家學淵源,也知道羅彥讀的是什麼。

  讓他驚訝的是,不想羅彥居然會這般流利標準的雅言,將一本《禮記》讀得人只想靜靜聽下去。

  奈何事情著實有些緊急,陸敦義也沒有那個耐心繼續往下聽了。走到草棚前,在羅彥視線所及之處,默默等候著。

  待一篇《古之教者》念完,羅彥這才看著陸敦義說道:“二兄為何今日親自前來,可是家中出了什麼事情?”

  聽到羅彥的詢問,陸敦義有些苦澀。自己一家子在那裡著急上火,這位真正的主角反而在這裡逍遙自在,這都是什麼世道啊。

  苦澀歸苦澀,該說的事情還是得說。

  “進之,你是不知道啊。今日來了位大人物,想要見你一面。別的人我倒是可以替你拒絕,但是這位我實在拿不定主意,只能前來找你。”

  這下倒是讓羅彥很好奇了。陸敦義雖然沒有陸敦信那般的厲害,但是在將那也有些個地位。連他都不能拒絕的人,到底是誰啊?

  看著羅彥的疑問,陸敦義很是及時地解釋:“楊說老先生……”正待繼續解釋的時候,羅彥就已經接著說道:“這位我知道,前朝文采讓楊廣都嫉妒的人,老師生前跟我提過。既然是這位老先生,二兄倒是可以帶我傳信一封。”

  別人或許羅彥還可以不屑一顧,但是楊說的德行絕對值得他敬重,所以也不能隨便敷衍。

  筆走龍蛇,一刻之後,羅彥吹乾了墨跡,疊放整齊之後交給陸敦義。“二兄,這封信煩請轉交楊說老先生,同時代我向他賠個不是。”

  陸敦義徹底傻眼了。感情這位壓根就沒有出去見人家的意思。

  沒辦法,自己已經盡力了,如果事情還不能解決,那也無能為力了。

  懷揣那份單薄的信,陸敦義踏上了回家的路。

  次日一大早,陸敦義便親自趕往吳中縣城東城的宋家。楊說老先生正是寄居在此,既然要轉交書信,就不能隨便派一個小輩來應付。

  惴惴不安的心情中,陸敦義被宋家家僕請到了正堂。

  問說是陸敦義前來,宋家家主宋好問便請了楊說過來。陸敦義一進門便看到這兩位在座中飲茶,急忙一拜:“後學陸敦義,見過楊公,見過宋家主。”

  這宋好問卻是跟著楊說占了便宜,若論家世,他哪裡能得陸敦義一拜。

  楊說擺擺手,很是迫切地問道:“陸主事,不知羅彥小友在何處,若是方便,老朽今日就想見他一面。”

  看到老爺子這個急切,說實話陸敦義越發地內心不安了。無奈,只好從袖中掏出書信,一邊遞交給楊說,一邊回答:“好叫楊公知道,誠國公他從來到吳縣的第三日,便搬到大伯的墳前守孝去了。這是昨日他托我帶來的書信,還請楊公過目。”

  尚未打開書信,楊說和宋好問便被陸敦義的一番回答給震驚了。傳言羅彥在長安為陸德明守孝一年,原本在江南的人們只以為是個笑話,或許還是羅彥以退為進的藉口。今日看來,傳言反而有些太過陰暗。

  因此楊說也並沒有露出不悅的神色,反而很是爽朗地笑了笑:“能有這般尊師重道的人,想來也沒那些後生說的那麼驕狂。我倒是越發好奇他信中說些什麼了。”

  說著,還朝著兩人揚了揚手中的書信。

  卻是這些天被陸府拒之門外的人多了,對羅彥不利的流言也順勢而起。也傳這些謠言的,自然以士林文士居多。

  緩緩打開書信,楊說似是有意讓二人知曉,居然就這樣大聲念了出來:“後學末進羅彥拜言:楊公得重,忍辱賜書。以大人之尊,央後生一面。言辭懇切,心內惶惶。羅彥本廬州貧寒,得先皇聖明,邀天之倖,科考得中。又有陛下之恩隆,方有今日。才學淺薄,德行缺漏。得公垂問,豈不幸甚。

  然先師駕鶴三載有餘,羅彥雖長安守孝一年,不及墳前一掛紙錢。心內愧疚,日日夜夜,如有神靈,拷問自心。更兼身入宦海,浮沉兩歲。未承遺志糾集黎庶,反多悖逆以遭貶謫。僥倖得無事之身,方敢至此,以贖心中之債。

  以是楊公情深,不敢罔顧先師恩重;瑣事繁雜,不若守孝墳前緊要。三月之後,定負荊於門前;今日之時,唯遙拜於雲中。後學羅彥再拜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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