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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下一刻,一道帶著淡淡酒香的陰影覆下。

  少年的下頜毫無防備地被男人微冷指節捏開,露出柔軟的水紅唇舌。

  諸承淵微冷的唇輕輕覆上小弟子塗抹了淡淡口脂的柔軟唇瓣,說不清是酒的醇香,還是少年口脂的淡淡甜香,讓這個唇舌交融的吻更多了幾分旖旎氣息。

  祈懷月猝不及防地咽下了被師尊渡來的一小口酒液,微涼的酒水落入他的喉中,似乎化成了一團,灼燒著他身體的烈火。

  然而師尊早有預料般渡來的冰涼靈力,又悄無聲息的化解了這口烈酒的灼燒痛感,反而變成了一種溫暖的,如同讓人現在朦朧香甜花圃中的幻夢感覺。

  少年人的烏黑眼眸染上了一絲迷離水汽,剛剛因為烈酒入口的不適,面頰染上了一層淡色卻動人的紅暈,此刻乖巧安分地看著諸承淵,如同被人欺負得狠了的幼崽,第一反應就是去找自己的大家長撐腰。

  他的懷月,醉了。

  諸承淵冷靜地意識到這一點。

  他知曉他此刻應該讓他的懷月慢慢從醉意中清醒過來。

  然而看著小弟子懵懂無知,只知道依賴看向他的柔軟模樣,諸承淵的胸膛中突然生出一種,哪怕是寒冰也無法讓他冷靜下來的熱意。

  也許,他也醉了。

  劍尊俯首,一點點緩慢而細緻地吻盡少年唇上淡淡的口脂。

  ……

  孟玄素有點繃不住了。

  好不容易忽悠了三個冤大頭……不對,應該說是好師侄代他迎接招待進入雲月秘境的賓客,他卻遲遲沒有等到一去不復返的師弟。

  就算剛剛是去洞房了,人也應該接回來了吧!

  孟玄素怒髮衝冠,第一次發覺自己往日看似沉穩冷靜的師弟,原來也有這麼不靠譜的一面。

  而等他氣勢洶洶來到主殿外,對上一起面面相覷,顯然是被趕出來的嬋喜門修士後,孟玄素倒吸一口涼氣。

  不是吧,他的師弟該不會就這麼丟下滿堂賓客,和他的小道侶就地洞房成親了吧?

  這種無稽之談,如果放在諸承淵沒收下弟子之前,孟玄素是絕對不會相信他的師弟能做出這種荒唐事的,然而一想到觀淵劍尊為了他的小弟子做出的更加聳人聽聞的事跡,孟玄素冷靜下來想想,竟然有三分相信自己剛剛的猜想成真了。

  孟宗主深吸一口氣,然後……小心翼翼地敲了敲主殿大門。

  「師弟,若是……真的讓賓客就這般回去,你也應該……和我說一聲啊。」

  孟宗主小聲地說道,沒有一點剛來時氣勢洶洶,宛如就要不管不顧發作的氣勢。

  沒錯,在修真界供奉著天下第一人的大宗,孟玄素這個外人面前看似微風凜凜的天下第一宗的宗主,早就習慣了自己給諸承淵收拾麻煩的定位。

  孟玄素此刻的心情仿佛再度回到了以前和隨心所欲,不在乎世俗成禮的觀淵劍尊打交道的時候。

  孟宗主已經不求自己這位無人能管的師弟,能本分地出來干好原本答應的正事了,但起碼得給他一個可以開始收拾殘局的訊號吧。

  但出乎孟玄素預料的是,當正殿之門打開,劍尊和他身旁的祈懷月身著一絲不亂的喜服,並肩站在他身前。

  諸承淵沒有鬆開握住身旁人的手的意思,劍尊平靜問。

  「師兄,是否到了迎親的吉時?」

  或許是心理預期放得比較低的緣故,孟玄素心中竟然生出一種老懷大慰似的感動。

  「還有一刻就到了,不著急,師弟可以慢慢來。」

  只有剛剛為祈懷月上妝的女修,此刻才眼尖地發現。

  少年唇上原本的口脂,此刻似乎消失得一乾二淨。

  然而小尊上形狀好看的唇瓣,此刻竟似乎被蚊蟲叮咬過一般,微微飽滿又殷紅的唇瓣得如同一咬就能流出甜蜜汁水的漿果。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場景,女修的面容微微發紅。

  諸承淵俯首,在祈懷月耳邊輕聲道。

  「懷月,在此等我一刻,我很快就會歸來。」

  然而不知怎的,祈懷月突然生出了一種黏人的,竟似乎希望師尊不要離開的奇怪依賴感覺。

  他在想什麼呢?又不是生離死別……師尊很快就會回來了。

  祈懷月抬起頭,用力回握了師尊的手。

  少年的紅衣奪目,動人眉目顯出耀眼逼人的清麗笑意。

  「我等師尊來娶我。」

  似乎是短短的一刻後,天地間仿佛響起一聲清越的劍聲嗡鳴,一道冰寒劍光蕩滌著清空。

  雲月秘境內的所有賓客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仿佛有所預感地望向空中。

  數道大道玄音,又像是無數道交擊在一起的劍聲般,清越空靈的呂鐘相擊之樂響起。

  這是仙音閣的修士在彈奏喜樂。

  而空中蕩滌著靈氣道則,讓雲月秘境,乃至於整個天霄宗的靈氣都為之一淨的劍氣,仿若是為這仙樂伴舞的劍舞。

  劍光如同寒冽霜雪,冰冷灼目的輝光如同九天之上的浩然星辰,甚至一時壓倒了日光的輝芒。

  無數劍修看得如痴如醉,即使是不通劍道的修者,都能從中悟到了能祝他們在大道上更進一步的大道靈則。

  「多謝尊上傳道。」

  「謝尊上賜道。」

  傳道之恩,比較尋常的救命之恩都更讓修士感激。

  一時間,無論是雲月秘境中,還是天霄宗各處,都傳遍了對劍尊如此寬宏傳道,對兩位尊上成婚的感激溢美之言。

  按照喜宴的流程,喜樂與劍舞停下之後,就到了他與師尊正式成親之時。

  祈懷月仰頭看著高空,在萬人讚頌尊羨中,他的心情,卻不知為何更加沉重了些。

  天空,似乎陡然變得暗沉了下來。

  原本被劍尊的寒烈劍氣蕩滌得萬里無雲的晴朗天空,不合常理地陡然浮現出了朵朵烏雲。

  沉重的黑霾烏雲如同千軍萬馬趕赴城下的大軍,烏雲中大放著神光爍爍的,如同游龍般翻騰的恐怖驚雷。

  「這,難道是劫雲?」

  「哪位同修竟然如此冒犯,膽敢在尊上喜宴之上渡劫?」

  然而人群中隱隱想起的議論之聲,在感覺到這雷雲的氣息一層層上升到,讓他們不可觸及,甚至就連目睹著雷雲,都有種雙目欲裂的痛感時,逐漸變成一片死寂的沉默。

  喜樂與劍舞不知何時停下。

  一身紅衣烈烈的觀淵劍尊,手握著早已出鞘的觀淵劍,劍芒如日,煞氣勃發得甚至震碎了他所在的虛空,而諸承淵周圍的雷劫,更是強悍恐怖到了已經讓人連直視,都會感覺到五臟六腑被雷芒擊碎的程度。

  這,竟然是觀淵劍尊的雷劫?

  難不成觀淵劍尊要在他喜宴之日,羽化飛升,再造修真界一段傳說?!

  可若是劍尊飛升了,劍尊的那位道侶,豈不是此後只能與觀淵尊上分隔兩界,再無相聚之機。

  而在周圍人擔憂目光中心的祈懷月,此刻面白如紙。

  第180章

  這一刻,他仿佛再度回到了前世,只能眼睜睜看著師尊在恐怖的飛升雷劫中,神魂俱碎的無力。

  祈懷月比任何人都清楚,這雷劫,絕不可能是他師尊主動引下的。

  所以這雷劫,就是他與師尊離散之卦的真正應驗之處嗎?

  祈懷月只覺渾身冰涼。

  若是早知這離散之卦是應驗在此處,他寧願不與師尊成婚……

  一道熟悉的,似乎帶著些焦急的聲音仿佛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你願意救你的師尊嗎?」

  是光球的聲音!

  是自稱為天道,送他重活一次機會的光球在說話。

  這一刻,祈懷月來不及計較光球說的「救」是怎麼一回事,他毫不猶豫應道。

  「我願意,我應該怎麼做?」

  光秋的聲音小了一點。

  「你師尊本是匯集此界……的氣運之子,他將他的氣運分給了你,所以他不可能飛升成功。你要將你的氣運還回去,他才可能……」

  看著如同汪洋海嘯般的紫色驚雷已經淹沒了諸承淵的身影,祈懷月心中生出的焦急,讓他幾乎難以忍耐光球慢吞吞的話語,他不假思索道。

  「我要怎麼還回去?」

  光球的聲音很小,如同孩童在大人眼皮底下,偷偷摸摸地慫恿他干一件壞事。

  「只要你死了,我就可以把你的氣運還給你師尊。」

  如同心中最壞的那個猜想終於得到應驗,祈懷月閉了閉眼,只覺得整顆心臟如同瞬間沉靜看不見底的深淵中。

  他想起師尊曾經說過的與他同生共死,不願離他獨活的誓言,想起他曾經信誓旦旦答應過師尊,絕對不會離開師尊的諾言。

  這一刻,祈懷月竟少見地有些後悔。

  如果這一世,他的態度能再決然些,不再與師尊見面,或許他的師尊早就登極大道,而不需面對這種除了絕境外,還是絕境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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