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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能看到我衰老的痕跡,也能看到我逐漸枯萎的容貌。 」

  「而這只是個開始。」

  君王的聲音帶著微不可察的顫抖,像是冬日裡最後一片將落的枯葉。

  「Cerie,之後我和你之間的差距只會越來越明顯。 」

  西瑞沒有回答,只是俯身吻上他眼角的細紋,舌尖輕輕描摹那一道時光的刻痕,溫柔得像是在對待最珍貴的寶物。

  「我親愛的陛下,」

  黑髮雄蟲抵著阿塔蘭的額頭,如墨的黑眸里映著君王風韻猶存的容顏,

  「以後你老了十歲,我也會老十歲。」

  他牽著阿塔蘭的手掌覆上自己的心口,感受著那裡平穩的跳動。

  「我愛二十歲的你,愛四十歲的你,同樣的,也會愛六十歲的你,八十歲的你。 」

  西瑞的吻落在阿塔蘭的唇上,輕如嘆息,卻重若誓言——

  「我從來都愛著你,也會一直愛下去,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

  黃金鳶尾在微涼的晚風中輕輕搖曳。

  花瓣邊緣凝結著細密的夜露,沉甸甸地壓著纖薄的花瓣,讓那些鎏金般的花朵不得不微微低垂,如同矜持的貴族在心甘臣服。

  暗香浮動,若有似無的芬芳纏繞著夜霧,帶起的氣流讓整株鳶尾都跟著顫抖起來,抖落更多晶瑩的露水。

  紛紛滾落,像是一場無聲的淚雨。

  帶露鳶尾,美不勝收。

  第149章

  林莫與奧貝迪家族的奧貝利少爺的聯姻, 像一顆重磅炸彈般在整個上流社會掀起軒然大波。

  結婚儀式的請柬燙著金邊,用最古老的蟲族文字書寫。

  愛維爾殿堂的十二扇鎏金大門全部洞開,殿堂穹頂垂落的永生花環散發著永恆不變的淡香, 那是用特殊工藝保存了三百年的愛維爾聖花。

  賓客們的飛行器在殿堂前的星輝大道上排成長龍。

  殿堂四壁的螢石燈逐一亮起。

  儀式台中央矗立著愛維爾神像,那位執掌愛情的神明雕像手持雙生花, 眉眼低垂。

  宴會廳里,來自各個星系的珍饈擺滿了百米長的水晶餐檯。

  侍者們端著的酒杯穿梭其間, 確保每位賓客都能品嘗到最好的美酒。

  殿堂外的露台上,年長的貴族們則交換著意味深長的眼神。

  這場聯姻背後暗藏的政局變動,看似無形卻影響著整個帝國的權力格局。

  這場婚姻邀請了幾乎所有的貴族,所有商界和政界有頭有臉的人物。

  ——溫萊亞克身為第三軍團長, 身為溫蒂家族的家主, 自然在邀請之內。

  溫萊亞克獨自穿過長廊, 水晶吊燈的光芒在他淺藍色的髮絲上流淌, 如同極地冰川折射出的冷光。

  他的步伐很穩,每一步都精確地踏在大理石地磚的中央, 完全是刻在骨子裡的禮儀。

  束髮的絲綢髮帶垂落兩縷, 在身後輕輕飄動,像兩道未乾的淚痕。

  「噠,噠, 噠。」

  四周是一片歡聲笑語。

  可他卻顯得格外孤獨。

  第三軍團長的面容在燈光下呈現出一種瓷器般的蒼白, 高挺的鼻樑投下的陰影將那雙深海似的眼睛籠罩在更深的憂鬱里。

  他手上戴著兩個戒指,一個在大拇指上, 另一個在無名指上。

  戒指隨著他握拳的動作硌進皮肉, 內側刻著的名字——林莫·溫萊亞克。

  這是當年他和林莫結婚的時候用的戒指,離婚之後林莫把戒指摘下了,放在了離婚協議書上。

  放在了林莫簽下的那個龍飛鳳舞的名字上。

  走廊盡頭的露台傳來婚禮進行曲的預備旋律, 溫萊亞克停在陰影與光明的交界處。

  他轉動大拇指上的戒指,冰涼的金屬在指間滑動,刻著兩人名字的銘文在數年廝磨中早已模糊不清。

  「閣下需要酒嗎?」侍者托著銀盤走近。

  「謝謝,我不需要。」

  溫萊亞克搖了搖頭,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戒指,轉身時突然開口:「林莫閣下在哪?」

  ——

  換衣間內,

  林莫靜立在落地鏡前,四周堆疊著賓客送來的賀禮。

  ——鮮紅的玫瑰與璀璨的寶石在絲絨襯布上肆意綻放,像一場無聲的喧囂。

  雄蟲灰色的長髮被精心編成繁複的麻花辮,露出線條凌厲的側臉。

  鏡中映出他修長的身影,剪裁完美的禮服勾勒出寬肩窄腰的輪廓。

  胸前那枚藍寶石胸針是奧貝迪家族的傳家寶,此刻在燈光下泛著冰冷的幽光,與他深灰色的瞳孔如出一轍。

  袖扣上的鑽石切割出十二個棱面,每個棱面都精確反射著吊燈的光斑,仿佛在炫耀這場聯姻的價值。

  「真是完美的新郎裝扮。」

  林莫對著鏡中的自己低語,唇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

  他伸手調整領結,無名指上有長久佩戴戒指的痕跡,現在卻空空如也——就像他胸腔里某個空蕩蕩的部分。

  看得出來,他並不喜歡這場婚禮。

  但這並不妨礙他配合這場婚禮。

  窗外傳來樂隊的奏鳴,歡快的旋律透過厚重的窗簾滲進來。

  林莫突然扯了一下領帶,鏡中那張冷傲的臉終於出現裂痕,深灰色的眼睛裡翻湧著無人得見的暗潮。

  他盯著胸針上那點藍光,恍惚間看見另一雙含笑的眼,看見某個永遠等在門口的淺藍身影。

  「閣下,儀式還有二十分鐘開始。」侍從在門外敲了敲門,沒敢進去,只是輕聲提醒。

  「知道了。」

  林莫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鏡中又只剩下那個淡漠的貴族雄子。

  他撫平領帶褶皺,將袖扣轉正,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抱胸靠在邊上的柱子上,林莫想了很多。

  他確實應該配合這場婚姻。

  這裡的每一個樂符都會是林克的葬禮奏樂。

  既然林克伯爵和奧貝迪伯爵,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聯手,來增強勢力,抵抗更多的不確定性,那林莫就直接把林克送進應有的結局。

  門外的敲門聲突然又響起來了,只不過敲門聲更輕了一點。

  林莫皺眉:「我說我知道了,不用再敲了。」

  敲門聲再次響起,這次輕得像一片羽毛落在門板上。

  林莫的指尖在領結上頓住,眉心擰出一道細微的摺痕。

  「是我。」

  那個聲音穿過厚重的門板,依然輕得仿佛幻覺,卻讓林莫的脊椎竄過一陣細微的電流。

  他盯著門把手看了三秒,鏡子裡面倒映出自己突然繃緊的下頜線。

  最終他還是邁步走了過去——打開門。

  「溫萊亞克軍團長?」

  拉開門時,林莫的聲音比預想中啞了幾分,「有什麼事嗎?」

  走廊的逆光里,溫萊亞克的淺藍髮絲邊緣泛著毛茸茸的光暈。

  他抬起眼睫時,林莫看見那雙藍眼睛裡沉澱著整片暴風雨前的海面——平靜之下翻湧著令人窒息的悲傷。

  「林莫閣下,」

  溫萊亞克的視線擦過林莫肩頭,落在屋內那堆刺目的賀禮上,

  「我們要站在門口一直這樣講話嗎?」

  林莫的指節在門框上收緊,昂貴的西裝布料在他肘彎處繃出銳利的褶皺。

  他下意識回頭看了眼滿屋的鮮花,那些艷紅的玫瑰正散發著甜膩的香氣。

  「你要進來嗎?」

  林莫目光向四周看了看,胸針的藍寶石划過一道冷光,「好像不合適吧。」

  溫萊亞克的唇角彎起一個破碎的弧度,手上的兩枚戒指在陰影中閃過微光:

  「林莫閣下,現在……我連進都不能進去了嗎?」

  「軍團長,我們已經離婚了。」林莫輕聲說。

  這句話像一把鈍刀,扎進溫萊亞克的肋骨,無聲地提醒著他們之間現在的身份疏離,和一切溫情的結束。

  溫萊亞克猛地咬住口腔內側的軟肉,血腥味在舌尖漫開。

  沉默在門口蔓延。

  最終,林莫還是後退一步,他最終還是妥協了。

  「算了,先進來吧。」

  林莫轉身時,沒看見溫萊亞克那執著到幾乎是滾燙的目光,那目光悲傷到,完全震顫。

  走到換衣室中央,林莫轉身時,禮服的衣擺劃出一道鋒利的弧線,像一把出鞘的利刃橫亘在兩人之間。

  窗外隱約飄來的婚禮進行曲為林莫的聲音鍍上一層模糊的韻律:

  「溫萊亞克軍團長,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有話可以直說。」

  一瞬間。

  溫萊亞克的身形猛地一晃,仿佛被這公式化的稱呼當胸擊中。

  他淺藍色的睫毛劇烈顫抖起來,眼眶瞬間漫上一層紅色。

  他們之間不過一步的距離,卻像隔著一整個星河。

  溫萊亞克笑了笑,竭盡全力也只能保持體面,喉結滾動間嘗到鐵鏽味。

  右手無意識地摩挲著無名指上的戒指,那圈金屬此刻燙得像烙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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