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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更讓他震驚的是,旁邊那個渾身覆蓋著珍珠白鱗片的生物, 正緊緊抱著昏迷不醒的德勒希,幽綠的豎瞳警惕地,盯著每一個靠近的會呼吸的生物。

  ——德勒希的胸口有三個觸目驚心的血洞,鮮血已經浸透了他的軍裝, 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

  「德勒希!」埃爾默幾乎是撲了過去, 聲音都變了調。

  那個珍珠白的生物立刻齜牙咧嘴, 喉嚨里發出威脅的低吼:

  「滾、滾開!」

  它的爪子收緊, 將德勒希護得更緊,仿佛生怕被搶走。

  西瑞忍著左臂的劇痛, 深吸一口氣, 走上前:

  「拉烏。」

  他叫了一聲那個生物的名字——應該是名字吧,反正這個生物也一直在說這兩個字。

  「他們可以救德勒希。」

  西瑞放緩語氣,指了指醫療隊的方向,

  「救治, 懂嗎?就是讓他好起來。」

  拉烏歪了歪頭,幽綠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困惑, 但依舊沒有鬆手。

  埃爾默急得額頭冒汗, 顫抖著去探德勒希的鼻息,確認他還活著後,立刻轉頭大喊:

  「醫生呢?!快讓醫療隊過來!」

  營地里瞬間亂成一團, 醫療兵匆匆趕來。

  西瑞本就失血過多,眼前一陣陣發黑,再加上埃爾默的吵嚷聲,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閉了閉眼,強撐著最後的清醒——

  「Cerie!」

  一個清亮的聲音突然從營地邊緣傳來。

  西瑞猛地抬頭,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笑:「蘭塔。」

  只見阿塔蘭快步走來,金色的長髮在月光下如同流動的星河。

  他的目光在西瑞的左臂上停留了一瞬,金色的瞳孔驟然緊縮,但很快又恢復了冷靜。

  「怎麼回事?」

  他沉聲問道,視線掃過拉烏和重傷的德勒希。

  當然了,那個白色的生物身上也都是血。

  西瑞聳了聳肩,結果扯到傷口,疼得「嘶」了一聲:

  「說來話長……不過現在,先處理傷口吧,順便給它也處理一下,它好像可以聽得懂我們說話,有一定的溝通和交流能力。」

  他指了指拉烏。

  阿塔蘭點點頭,走到拉烏面前,平靜的看著它的眼睛:「我不會傷害他。」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但如果你再耽誤時間,他會死。」

  幾乎是一瞬間。

  S級雌蟲的威壓釋放。

  拉烏一頓,它是個很純粹的生物,自然可以感覺到強弱。

  它害怕了,可它不想退縮。

  白色的尾巴焦躁地拍打著地面,幽綠的眼睛在阿塔蘭和德勒希之間來回遊移。

  最終,它緩緩鬆開了爪子,但仍緊緊跟在醫療兵旁邊,寸步不離。

  醫療隊迅速將德勒希抬上擔架,拉烏像影子一樣跟在後面,時不時發出不安的低鳴。

  「蘭塔,我……」

  西瑞終於鬆了口氣,結果眼前一黑,差點栽倒——

  一雙手穩穩地扶住了他。

  阿塔蘭的金眸近在咫尺,裡面翻湧著心疼的情緒:「Cerie,你也需要治療。」

  聞言,西瑞笑了笑,聲音因為失血而有些沙啞:「遵命,首領大人。」

  ——

  生長液是一種淡綠色的粘稠液體,在燈的照射下泛著微微螢光。

  阿塔蘭將它小心地倒在紗布上,然後輕輕按在了西瑞左臂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上。

  「嘶——!」

  西瑞的呼吸瞬間停滯,咬緊的腮幫子繃出凌厲的線條。

  他的額頭上瞬間滲出冷汗,指節死死扣住床的邊緣,力道大得幾乎要將金屬捏變形。

  雖然很痛,但是他能忍。

  畢竟,現在可是在蘭塔的房間裡!

  生長液接觸傷口的瞬間,肌肉組織便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貼合。

  但這種快速癒合並非毫無代價——神經末梢被強行刺激再生,劇烈的疼痛像是千萬根燒紅的針同時扎進血肉,沿著手臂一路灼燒到大腦。

  西瑞的唇色都白了,但他硬是一聲沒吭,只有脖頸上暴起的青筋暴露了此刻的煎熬。

  特麼的,真疼啊!

  疼炸了!

  忍住!忍住!

  阿塔蘭的金眸微微顫動,手上的動作卻未停。

  他知道生長液越早用效果越好,哪怕再心疼,此刻也必須狠下心。

  「Cerie……」

  他的聲音很輕,指尖卻穩得可怕,將藥水一點點覆蓋住整道傷口。

  西瑞扯了扯嘴角,勉強擠出一個笑:「沒事……繼續。」

  隨著藥水的滲透,傷口處的肌肉開始瘋狂生長、糾纏,像是有無數細小的蟲子在皮下蠕動。

  西瑞的左臂不受控制地痙攣著——完全是疼得。

  阿塔蘭的指尖輕輕按在他的手腕上,既是固定,也是無聲的安撫。

  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西瑞的臉,金色的眸子,滿眼都是愧疚。

  「再忍一下……」阿塔蘭低聲道,聲音裡帶著罕見的柔軟。

  西瑞閉了閉眼,喉結滾動,最終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弄完之後,西瑞整個人已經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他的左臂上覆蓋著一層新生的、粉嫩的皮肉,雖然癒合了大半,但劇烈的疼痛仍讓他指尖發顫。

  阿塔蘭終於鬆了口氣,用乾淨的紗布輕輕擦拭好傷口,動作極其輕柔。

  「好了。」

  阿塔蘭低聲道,指尖在西瑞的手腕上短暫地停留了一秒,仿佛在貪戀溫暖,才緩緩鬆開。

  西瑞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整個人脫力般向後靠去,就這麼大大咧咧的躺在了阿塔蘭的床上。

  他的黑髮凌亂地散在額前,嘴角卻勾起一抹笑:

  「謝了,蘭塔。」

  阿塔蘭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金色的眸子裡翻湧著複雜的情緒。

  月光從窗戶的縫隙灑進來,為他們鍍上一層銀白的輪廓。

  這一刻,仿佛連疼痛都變得微不足道。

  阿塔蘭的金色長髮沒有像往常那樣束起,而是如流水般垂落肩頭。

  當他低頭為西瑞檢查傷口時,幾縷髮絲不經意間滑落,輕輕拂過西瑞的掌心。

  那觸感柔軟得像羽毛,帶著淡淡的鳶尾花香。

  西瑞的指尖無意識地動了動,悄悄勾起一縷發尾纏繞在指間。

  髮絲在燈光下泛著綢緞般的光澤,讓他想起月光下流淌的星河。

  ——好美啊。

  ——好璀璨,好漂亮。

  阿塔蘭似乎沒有察覺這個小動作。

  他垂著眼睫,金色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聲音裡帶著深深的自責:

  "抱歉,真的很抱歉......"

  西瑞輕笑一聲,撐著床沿直起身來。

  這個動作讓他與阿塔蘭的距離驟然拉近,近到能看清對方瞳孔中細碎的金色紋路。

  他故意用輕快的語氣說:

  "蘭塔,沒事的,這點小傷而已,並不算嚴重啊。"

  他的目光落在阿塔蘭緊蹙的眉心上,忍不住伸手輕輕點了點:

  "經常皺眉,長皺紋了可怎麼辦。"

  語氣裡帶著慣常的不著調,卻藏著明顯的溫柔。

  聞言,阿塔蘭抬起眼,金色的眸子清晰地倒映著西瑞的身影。

  "Cerie......"

  這一句,輕得像是嘆息,

  "我知道不該這麼想,可是看到你受傷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如果你不遇見我,是不是更加安全?"

  對於上位者來說,如果真的愛,必然會給予權力,可,隨著權力一起下來的,必然會伴隨著危險。

  阿塔蘭本以為自己足夠堅定,可是看到西瑞受傷流血的那一刻,他還是心臟鈍痛。

  西瑞望著他,黑眸中是罕見的認真。

  他搖了搖頭,發梢在燈光下劃出細小的弧度:"不是這樣的。"

  黑髮雄蟲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阿塔蘭的發尾,

  "如果,我沒有這樣遇見你,那我肯定還要花很長時間去尋找你。而在尋找的過程中,那樣的話,我可能會有更多危險。"

  "為什麼呢?"阿塔蘭眨了眨眼,"為什麼會來找我?"

  這個問題讓西瑞沉默了片刻。

  他的目光落在兩人交疊的影子上:"我也說不清楚。"

  西瑞想了想,還是說,"很多事情都是說不清楚的,可能是緣分吧,或者說——"

  在這一瞬間,黑髮雄蟲抬眼直視著阿塔蘭,黑曜石般的眼眸在燈光下深邃得令人心悸:

  "命運。"

  阿塔蘭的瞳孔微微擴大,像是被什麼擊中了心臟。

  他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口,只是不自覺地又靠近了半分。

  呼吸在靜默中交織,月色光暈為他們鍍上一層溫暖的輪廓。

  他們之間這麼近。

  太近了。

  阿塔蘭從未如此信任、如此靠近過一隻雄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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