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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想問你今天發生了什麼,但如果你什麼都不想告訴我的話,我可以不聽,就像曾經我問你的所有問題那樣。但至少你得吃晚飯,再回家睡覺,今天晚上很冷,不要和自己賭氣。」

  陳徵語氣依舊溫和又冷靜,或許帶了一點委屈,但所有的話語告知經過韓疏閱的大腦處理後全部變成了「倒打一耙」四個大字,他再次用力甩了甩手臂,又推了陳徵一把,罵道:

  「陳徵,你他媽的是不是有病啊?」

  他還想罵他是不是演戲演上癮了,話到嘴邊又覺得太過難聽忍住了。

  陳徵還是第一次聽見韓疏閱罵自己,甚至帶了髒字,本來憂慮的神色染了些異樣,幸好這裡夜色濃重看不清,但還是順著他的意思放開了手,他語氣輕快了些:

  「你說什麼都對,但罵我出完氣了就跟我回家。」頓了頓又說,「想打也可以。」

  韓疏閱根本不理他,扭頭徑直往前走,陳徵就在他身後保持著三米左右的距離跟著,兩個人步伐一致,一前一後在路燈下拉出忽長忽短的影子。這是他們戀愛的第三個年頭,陳徵和韓疏閱終於第一次有了普通年輕情侶的樣子,比如在夜晚陌生的街道邊產生了爭吵和短暫的冷戰。

  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新奇感,陳徵從大衣口袋裡摸出一包煙打開,兩指輕叩彈出一根,金屬火機在寂靜的夜空里擦出清脆的響聲和淡藍色的焰火。他當然會抽菸,搞學術的有幾個不瘋的,只是從來不在韓疏閱面前抽,不過今天開始突發奇想決定試試。

  隔著煙霧去看韓疏閱的背影,陳徵眼裡有些興致盎然的平和。他是個對愛情不太敏銳的人,至少敏銳程度對比物理學來說,有著天塹的差距。在最初失去韓疏閱的那幾年,他還太過年輕,以至於無法處理自己對於一次生命中本該的普通離別表現出的異常。在終於開竅之後,他學會試著將韓疏閱當做一個獨屬於他的學術命題,原本這個命題客觀存在,卻又仿佛一直游離在他可以觸碰的範圍之外。但今天,似乎蘋果終於砸在了牛頓頭上,也可以比作是阿圖爾·埃克特第一次讀到了EPR論文,引力與糾纏同時在物理學浮出水面,於是陳徵甚至開始享受這一刻的靈光乍現。

  他一根煙抽到盡頭,找了個垃圾桶碾熄扔掉,見韓疏閱還是沒有要停下腳步的意思,只能無奈開口:

  「雖然我不介意這麼跟著你一直走下去,也完全接受你現在轉過頭來罵我或者打我一頓,但如果你不準備這麼做的話,那麼還有一個解決辦法,可以告訴我剛才在手機里看見了什麼嗎?」

  這句話果然奏效,韓疏閱只猶豫了兩三秒就轉過身來,這次他們站在了兩站路燈的交匯處,明晰的燈光讓陳徵毫不掩飾的關切表情一覽無餘。他產生一些恍惚,剛才那句髒話已經是他嚴謹家風教育下素質的底線了,這次他組織了一下措辭,沒有直接回答陳徵的問題:

  「我可以先問問你為什麼之前不同意分手嗎,你和樂江羽的矛盾再難以解決也是你們兩個之間的問題,一直拖著我也是不太禮貌的,我以為你知道這個道理。」

  陳徵的眉頭隨著他的話逐漸皺起,不是出於某種憤怒或者難堪,而是一個純粹的疑惑神態。他說:

  「我和樂江羽沒有矛盾,而且他和我是不是同意分手沒有任何關係,為什麼你會把這兩件事聯繫在一起?」陳徵一邊梳理韓疏閱話里的邏輯,一邊發出了一聲不可置信的笑:「韓疏閱,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韓疏閱聽到了他叫自己大名,用一種很嚴肅的口吻,於是也用非常正式的口吻問他:

  「樂江羽不是你前男友嗎?」

  陳徵臉上的疑惑徹底變成了荒誕,快速反問了一句「你上哪兒聽說的?」問完後又像是不想再和他一來一回地廢話,邁開長腿大步走上前迅速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自然地從韓疏閱口袋裡掏出手機解鎖,點開微信備註著樂江羽的對話框……然後帶著一種似乎不能理解中文的表情將兩段話語反覆看了好幾遍,看完後將屏幕翻轉對著手機的主人,問:

  「就因為這個你就猜他是我前男友?」

  韓疏閱不想再看屏幕上刺眼的文字,回望著陳徵難得居高臨下的審視目光,反問他:

  「不只是因為這個,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樂江羽說謊了嗎?」

  陳徵扯了扯嘴角,又把手機轉回來幫韓疏閱在聊天框裡輸入了兩個字母點擊發送,像是不知道將韓疏閱怎麼辦似的嘆了口氣,回答他:

  「沒說謊,但也不是真話。」

  韓疏閱愣神看著翻轉屏幕上醒目的「SB」兩個字母,這好像也是他第一次看見陳徵罵髒話,耳朵聽見陳徵在問他話,語氣認真:

  「他提到的那個Lucus和你高中的事,是真的嗎?」

  第 13 章

  剛剛過了放學的時間點,二班今天下午的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9月還是太熱,樂江羽只上了半節就偷偷溜到器材室來躲涼,坐在椅子上戴著耳機聽歌打盹,等回過神來的時候窗外已經沒什麼人了,他不小心錯過了下課鈴,卻等來了幾個不速之客。

  「男的你他媽留這麼長的頭髮,還sao的要死穿女裝,賤不賤啊?」

  高一開學了三周,樂江羽終於等到了預料之中的第一次校園霸凌,他背靠著牆角落滿了灰的儲物櫃,面上謹小慎微,心裡翻著白眼。

  中考前他媽高女士告訴他,一中校風開放學生素質也高,你要是真放不下漂亮裙子和留了這麼久的長頭髮,就努把力爭取考到一中去。家裡一向不贊同他幾乎無可救藥的異裝癖,但或許是高女士覺得自己對這個陋習的養成也要付一定的責任,於是在威逼利誘苦勸多年無果後,也逐漸隨他去了。樂江羽現在在心裡一邊罵著這群傻逼,一邊罵高女士騙他。事實證明傻逼哪裡都有,並不會因為考上了一中就遇不到了。

  從幼兒園開始,因為異常的著裝和打扮他遭受了不少非議和白眼,被偷偷議論也好,被扯著頭髮嘲諷也罷,他從最初的驚慌早已變成了如今的麻木和鄙夷。因為他一直所受的精英教育,總歸沒遇到過真正出格的肢體霸凌事件。不過今天把他堵在器材室的這幾個男的,看起來來者不善。

  他不太敢像以前被人罵一樣正面罵回去,再趾高氣昂地搬出自己有錢的爹來給別人施壓,只能暫且先忍著。

  「裝女生勾引人讓你很爽是吧臭女表子,我哥給你送了兩個星期早飯和情書的時候你不早說,現在露出這副欠/操的樣子給誰看」?

  樂江羽閉了閉眼,樣子看起來很害怕,但其實是被站在最前面那個面目猙獰的男的丑到了。他壓根不知道那男的說的「哥」是誰,一中的學生也不過如此,討好女生的方法就是買早飯和送飲料,情書就更土了,俗不可耐。樂江羽幾乎每隔兩天都會從桌兜里摸出一封包裝惡俗的情書扔進垃圾桶里,有時候還攜帶一些高糖高油低營養的所謂早餐。

  大概一周前他去扔早餐和情書的時候開始故意在教室前排繞一圈,而不是直接從後門出去。及腰的長捲髮用紅絲帶紮成一個馬尾,隨著走動的姿勢在他身後輕輕擺動,每次出發前新鮮擦上的小雛菊的香水散著清雅的前調,他會在路過陳徵的桌前故意走得慢一些,不過至今沒得到過陳徵的一次抬頭。

  「對不起,是我的錯。」

  為了快點結束這場鬧劇,樂江羽乾脆利落地道了歉,說完正準備側身快點往外溜,卻被另一個髮型葬愛的少年一把拽住胳膊,他身形纖細,那少年力氣卻很大,直接將他摜到了地上。屁股跌得生疼,米白色的運動褲上沾了一層灰,他有點潔癖,看了眼自己撐在水泥地上的手,眼中的嫌惡沒有收住。

  「跑什麼?讓你走了嗎?」

  「煩死了。」

  他低聲抱怨了一句,這裡空間不大,堵他的三個男的聽得一清二楚。下一秒樂江羽為了上體育課方便而扎的丸子頭就被人揪在了手裡,「你他嗎還敢頂嘴是吧!你有種再說一遍?」

  肚子上也不知道被誰踹了一腳,他疼得瞬間開始暴汗,面色發白,心想一中的校紀挺嚴的,這三兄弟單方面鬥毆估計待不到下周。

  「啞了是嗎,說話!」

  頭髮被徹底扯亂,散下來如同濃密海藻一般,精心打理過的深栗色髮絲還散發著香氣,襯著樂江羽蒼白的小臉和鴉羽般的眉眼與水潤的嘴唇,露出普通中學生里難得一見的美人情態來。為首的那個人看愣了,一時間氣血上涌,嘴裡竟然嘟囔了一句「男的也能搞」就要去扯他的褲子。樂江羽這才生了反抗的心思來,抬腳去踹人,卻被人順勢抓住小腿往上抬,他學過舞蹈,柔韌性很好,那人用膝蓋頂著他的臀部,直把小腿掰在了他的肩膀上。

  運動褲被扯下,純白的內褲露出了一大半,內里溢出的肉甚至比褲子還要白,把後面站的兩個人也看得眼睛都發直。樂江羽頓感大事不妙,不管怎麼蹬踹斗掙扎不過,終於忍不住哭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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