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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權川笑道:「怎麼辦?好醜,對不對?」

  姜妄南搖頭:「夫君最好看了,反而有種說不出來的韻味。」

  「南南就會哄為夫開心。」

  話罷,他坐在小木凳上,把那雙玉足輕輕放進盛滿熱水的木盆里:「會燙嗎?」

  「不會,很舒服。」

  「嗯,接下來可能會有點痛,南南忍一忍。」

  蕭權川把手伸入水中,十指頗有章法地按壓足部穴位,這是他剛從醫書上學來的,看一遍就記住,實踐起來熟練得很,壓根不像新手。

  酥酥麻麻的酸痛感漸漸襲遍全身,漲漲的,痛且舒服的,不一會兒,一股子莫名的暖流從足底升起,連指尖也開始冒著熱氣。

  整個人好像泡在溫泉里,經脈全都疏通開來,又好像躺在冬日陽光下,身心舒爽。

  「感覺怎麼樣?」蕭權川問道。

  「嗯,很好,很好……啊!疼疼疼!」尾音短促揚長,又慢慢落下。

  「為夫輕點兒,」蕭權川道,「南南以後睡覺不用暖爐,為夫每天就這樣幫南南按腳,保證睡得很安穩。」

  「好愛夫君,」姜妄南突然俯身親了親他的唇,垂下頭小聲道:「我不想夫君離開。」

  蕭權川:「為夫什麼時候說要離開了?」

  「任將軍不是想要帶走夫君嗎?」

  姜妄南連當下的局勢都聽得一臉懵逼,更是猜不到他們那個啞謎的謎底,但心裡隱隱不安,就是覺得任潛此次前來就是要他夫君去做什麼事。

  蕭權川在他腿上鋪了一塊布,把姜妄南的玉足放上去,摁著被燙粉的足底,道:「為夫不會走的,南南放心吧,你身體不好,還有兩個小不點兒要吃飯,為夫怎麼可能一走了之呢?」

  姜妄南依舊很不安,追問道:「任將軍到底要夫君做什麼呀?」

  「他想要我出面,單領著任家軍去掃除舊越勢力,與朝廷對抗。」

  「為什麼別人不去?非要夫君來?」姜妄南抓抓頭髮。

  「若為夫率軍,任潛自然會同為夫站在一起,只是朝廷上下幾乎是站在高頁那一邊,任潛不敢輕易相信別人。」

  此話不難理解,畢竟他家夫君和任潛是並肩作戰多年的君臣,默契與信任沒得說。

  姜妄南總算明白了。

  現在的局勢大概是這樣的,高頁私下勾結舊越勢力,不知做了什麼利益交往,請奏割地還回去,然而那些住民不同意,高頁只能默許那幫舊越人用強盜手段殺雞儆猴,企圖逼走住民。

  而萬萬沒想到,住民們非常堅定,即便屠殺了十幾個村,毅然決然同舊越人抵抗到底,因此,這個殺雞儆猴之計到現在還上演得如火如荼。

  朝廷不作為,任潛就是看不下去這麼多人流血,才會火急火燎找上蕭權川,試圖組建一支第三方力量,親手撕開這個被高頁一手操縱的、以人命為代價的僵局,救百姓於水火之中。

  姜妄南看著替自己細細擦腳的蕭權川,仍然沒忍住又問:「夫君真的不走嗎?外頭這麼亂,夫君能看下去嗎?」

  問出這話時,不知緣何,姜妄南從他沉默不言的回覆中,約莫已得到了答案。

  他卻說:「從前,為夫一直以為,自己一身本事,生來就是救世主,可後來,為夫不這麼想了。」

  「為什麼呢?」

  「因為,為夫有了一個比江山社稷還要重要的人,那個人,可愛、乖巧、漂亮,令人一見難忘,再思傾心。」說著,他低頭,虔誠在他足背落下一個鄭重的吻。

  「沒有人生來就是救世主,為夫也不例外,一個普通人罷了,為夫只希望一家團聚,妻兒平安,僅此而已。」

  「夫君……」姜妄南眼淚模糊了視線,這輩子能遇此良人,卻不知該說什麼回饋他。

  蕭權川坐在他身邊,攬他入懷,輕輕拍著他一抽一抽的背:「好了,再哭的話,明天眼睛會腫的哦,思渺那傢伙又說爹爹欺負娘親了。」

  「嗯!謝謝你,夫君。」

  「這麼客氣做什麼?這是為夫應做的,」蕭權川道,「來,躺下,還有一個治療沒做。」

  「什麼呀?」姜妄南渾身暖烘烘的,不明所以。

  只見蕭權川拿來一套嶄新的銀針,解開他衣帶,撩起衣裳,露出趴著一條黑色疤痕的腹部。

  姜妄南下意識抬手擋住那條蜈蚣,還是沒法很自然地接受蕭權川直視醜陋的刀疤:「啊,不要看。」

  「沒事的,為夫很喜歡它。」蕭權川輕輕拿開他的手,俯身吻了吻疤痕。

  姜妄南老臉一紅:「夫君別這樣嘛,真的很醜啊。」

  「好,為夫現在就是在幫南南解決這個苦惱哦。」蕭權川捻著一根銀針放在燭火上燙。

  「真的嗎?」

  「嗯,醫書上說,男子生育剖腹留下的疤痕,與尋常疤痕不同,它之所以一點兒都不會淡去,是因為縫合時技術不成熟,破壞了皮下的某些部分,而且南南當年沒及時治療,引發了不少病根,由此會反反覆覆引起腹痛,導致氣虛等症狀。」

  「夫君好專業哦,懂好多。」姜妄南眼裡的愛慕比天上的星辰還要多。

  蕭權川失笑一聲:「都是書上說的,為夫只是在學,學著如何把南南照顧得更好,那開始了?」

  「好哦。」

  但見蕭權川先在他腹部倒了一點黃色液體,均勻抹開,有點冰涼,不一會兒,那一處的皮膚有些緊繃腫脹起來。

  蕭權川伸出一根手指摁了摁他小肚子:「有感覺麼?」

  姜妄南搖頭:「好神奇耶!是不是扎針也不疼了?」就像是麻藥。

  「不錯。」

  「哇!」

  「先別激動,放緩呼吸,不要動,為夫開始了。」

  只見蕭權川一針一針地扎在他白皙的腹部,搓了搓,針身幾乎沒入三分之一,俄而,七八根針立在其上,好像拔地而起的細柱。

  「好了,保持兩個時辰再拔針。」蕭權川道。

  「這麼久呀?」姜妄南緊接著打了個哈欠,眼睛迷離。

  蕭權川吻了吻他額頭:「南南困了就睡。」

  「可是我翻身了怎麼辦?夫君豈不是前功盡棄啦?我不能睡,我能堅持。」

  「沒關係的,為夫還不困,可以看著南南,睡吧,時間也不早了,嗯?」

  「好,我不動。」姜妄南暗暗下定決心,不給夫君添亂。

  翌日,手腳跟暖爐似的,姜妄南整個人舒服地輕飄飄的,好似體內積攢的某些東西消散了很多。

  陽光傾瀉,他舒服地伸了個懶腰,習慣性往旁邊摸了摸,只有微冷的枕頭。

  床邊迭好了他今日要穿的衣裳。

  「夫君,夫君?」

  姜妄南掀被下床,屋子裡空無一人,只聽得院子裡孩子們的嬉鬧聲,有灶頭裡木柴被火焰燒爆的劈里啪啦聲。

  桌麵茶壺下壓著一張對摺的紙。

  行書字跡行雲流水,磅礴鋒利,是蕭權川的筆跡。

  原來,他已經出門打獵了。

  姜妄南輾轉到廚房,一片暖洋洋的,盆里備有洗臉的熱水,鍋里蒸好了紅薯和雞蛋,碗裡放著洗乾淨的野果子。

  他心裡冷不丁塌了一塊兒,可一想起昨夜任潛來訪,眉頭不禁緊了緊,患得患失的感覺若隱若現。

  忽而,月渺急急忙忙跑進來,喊道:「娘親,娘親,爹爹流了好多好多血啊!」

  姜妄南身形一歪:「什麼?!」

  第87章 過客

  他匆忙跑出去, 險些左腳絆右腳,但見蕭權川臉上衣衫血淋淋的,背著一個昏厥的少年。

  「夫君!你怎麼了?哪裡受傷了?啊?」姜妄南捧著他的臉左右檢查, 扒開衣服看來看去。

  「南南別急,不是為夫的血,是這位小兄弟受傷了, 快去備點水和藥。」

  姜妄南大大鬆了口氣:「哦哦,好, 快進來。」

  蕭權川把渾身是血的人放在椅子上, 那人有氣無力地低吟著:「水, 水……」

  姜妄南立即倒了杯水遞過去, 那人乾裂的唇一碰到杯口,便渴死鬼似的搶過杯子, 咕嚕嚕一飲而盡。

  蕭權川尋遍全身找不到他的傷口, 便試著喊醒他:「小兄弟,你有沒有哪裡疼?」

  那人緩緩撐開眼皮, 眼珠死一般沉寂, 定定看著天花板, 眼淚不停湧出, 汩汩溪流般滑出眼角, 只不停重複道:「沒了, 爹沒了, 娘沒了, 大家都沒了,村子也沒了……」

  姜妄南和蕭權川面面相覷,後者神色凝重,循循善誘:「你身上是別人的血嗎?你當真沒受傷?」

  那潭水一般的眸子轉下來, 他一臉疑惑問:「你們是誰?我在哪兒?」

  那人忽而警惕起身,雙手擋在身前做出防禦姿勢:「你們是要來抓我回去的嗎?!」

  蕭權川安撫道:「小兄弟你冷靜點,我是看到你暈在山上,滿身是血,就把你背回來了,並無惡意。」

  那人斂眉低思,沉默片刻後,神色鬆動了點,拱手道歉:「哦,我記起來了,抱歉,多謝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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