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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瞬間,就像有一顆炮彈直直轟進了腹腔,將她的整個五臟六腑攪成一團。

  她的呼吸在剎那間被抽空,嘴巴大張著,雙腿本能地一軟,膝蓋不受控制地彎曲,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向前佝僂,雙手下意識死死捂住肚子。

  他輕聲說:「別掙扎了,我是力量型的媒介師,白天很虛弱,但晚上——」

  他沒說完,傅沅能知道他在說什麼。

  只是她現在感覺腦子一片空白,胃部更是一陣強烈的痙攣,胃酸翻湧,好似要衝破喉嚨噴薄而出,一陣酸苦的味道在口腔中瀰漫開來。

  她的冷汗從額頭滲出,順著臉頰滑落,身子微微顫抖。

  他伸出手指,勾起傅沅的下巴,眼神輕蔑。

  這一瞬間,傅沅突然想起,他們並不是第一次見面——杜江,發現林心茹屍體,看到的背影,應該就是他的。

  只是後面見到了張彌,她下意識以為是張彌。

  這樣,也能解釋清楚了,那個夢境……

  狐狸,廖璇。

  豬頭:眼前這個木雕老闆,一口一個阿璇叫著。

  牛頭:不,或許應該叫龍頭,畢竟囚牛是龍的孩子,對應的是池展鵬。

  狗頭:張彌。

  這一瞬間,傅沅也突然明白,為什麼那天,游泳池,會有潤滑液和大小不一的小孩殺手。

  當時他還以為是員工偷吃,沒想到是老闆玩得花。

  「你……」傅沅吃痛,感覺眼淚都要掉下來,喉嚨依舊發不出聲音。

  木雕老闆拿著刀子,在她臉上拍了拍:「你是想問我,為什麼最先找到你?」

  傅沅雖然不是問這個,但也點了點頭,希望拖延一點時間,王富貴發現異樣。

  「當然是因為,阿璇明明最喜歡我,卻被迫要和一群女人膩歪在一起……」木雕老闆的眼神露出痴狂,恨恨地看著傅沅,「要不是你,張彌怎麼會被抓?我的阿璇怎麼會被抓?」

  「別急,都有份——」

  他揚起刀,朝著傅沅心臟扎去。

  這一瞬間,傅沅清晰地聽見了血液逆流,木雕老闆的每一個動作都在不斷放緩。

  可是她動不了,經過夜晚強化的木雕老闆,一隻手就能掣肘她。

  她掙扎著,卻毫無作用,忍不住閉上眼睛,緊接著胸口一陣疼痛,她似乎被捅了不止一刀。

  但除了第一刀,剩下的幾刀都沒什麼感覺了……

  不知多久。

  「咳咳……」

  她意識回籠,發現自己進入了王富貴的空間,而此時王富貴渾身是血,跪倒在地,氣息奄奄。

  傅沅站起身,過去扶住他。

  這時,她才發現,自己身上竟沒有一條傷口!

  王富貴的身形迅速拉長,變成了青年,隨後,皺紋開始爬上身軀。傅沅仿佛看見了郭宇所說的那般,時間具象化地流動。

  他轉眼,頭髮就已經花白了。

  「傅沅……」

  聲音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

  她連忙握住他的手,「我在,你這是怎麼了?」

  其實她大概猜到了發生什麼,只是不想往那邊去想:「我們去看醫生好不好?現在科技這麼發達,我們去…」

  話沒說完,王富貴笑著替她擦去了眼角一串一串的淚水。

  「別哭,我不會死,只是重新來過……」

  他這麼一說,傅沅卻哭得更傷心了,心裡也生出了一股濃濃的恐懼,恐懼眼前之人的死亡——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傅沅不知道說什麼,只能質問。

  好像突然間開始理解了那對雙生子的弟弟。

  王富貴抬手,摸了摸她的頭,

  「我懷裡有一個鐘錶,我已經校準了。你沿著時針的方向走,會看見一扇光門,推開它……就是你的辦公室……水晶球我給你處理過了……」

  說完他的手有些無力地垂下,傅沅抓起他的手,放在臉邊。

  王富貴閉上眼睛,「至於為什麼,大概,因為,我是你的前輩,你以後...」

  後面的聲音越來越小,全是氣音,傅沅沒敢打斷。

  不知道什麼時候,王富貴完全沒了氣息。

  第78章 似曾相識(完)

  傅沅以為自己會六神無主,但她現在出奇地冷靜。

  她對自己感到陌生,但並不害怕。

  摸了摸王富貴的胸口,裡面有一塊金色的鐘表,是機械錶,只有時針和分針。

  她按照吩咐,沿著時針的方向走。

  手中的鐘表很是神奇,分針感覺是正常運作的,轉一圈就是一個鍾。

  而時針卻無規則運動,每隔大概10分鐘,就會變化一次。

  傅沅背上王富貴,沿著時針的方向走。

  想起王富貴的話,傅沅不敢抬頭看天空,只想著趕快出去,別迷失在虛界。

  地面生長著一些白色的蘑菇,細絲在空氣中浮動,一些試圖纏上她的腳踝。

  傅沅輕輕地避開了它們,它們就像跌跌撞撞的孩子,碰在了一起,跌落在地上,沒多久,又重新在空中飄呀飄。

  「別怕,它們只是好奇,不會傷人的。」

  恍惚間,她似乎聽見王富貴這麼對她說。

  她忍不住蹲下來戳了戳那些蘑菇,蘑菇們感受到了人的氣息,彈了幾下,反而顫顫巍巍地縮了起來。

  時針的方向又變了。

  傅沅按照變化後的方向一路行走。

  場面不知道什麼時候,換成了一片雪地,地上一個個跳動的小雪球。

  雪球們長著粗糙的五官和火柴一樣的四肢,看起來就像是小孩信手塗鴉。

  「呀呀呀呀——」它們張牙舞爪,似乎是在問來人,從哪來的,進入這裡做什麼?

  傅沅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貌似有智慧的生物,不由多看了兩眼。

  但語言不通,再加上趕時間,她並不打算多加理會,只想著趕快離開。

  但小雪糰子似乎並不打算放傅沅離開,對它們來說,傅沅這種生物也少見得緊。

  他們烏拉烏拉圍了過來,堵住了前方的路。

  傅沅有些為難:「能不能讓開,我需要從這裡過去。」

  「呀呀呀——呀呀——」

  小雪人中間走出一個帶著草冠的小雪人,傅沅注意到,它比周圍的小雪人似乎大上那麼一點。

  但對於她,還是很小。

  「烏拉——呀呀——」

  帶著草冠的小雪人口中發出聲音,幾個小雪人下趴在地上,疊成了一層一層的台階。

  它慢慢地沿著台階向上,最後與傅沅平視:「呀呀——」

  只是這語言似乎還是不通順。

  傅沅也很無奈:「我也想理解你的意思,但我完全聽不懂。」

  草冠小雪人一臉懵,似乎也聽不懂她的意思。

  傅沅見它沒有惡意,便指了指前方,將右手食指和中指放在左手手心,做了一個小人奔跑的動作。

  草冠小雪人盯著她看了好久,朝後方咿咿呀呀了幾句,小雪人們便左右散開,為她讓出一條路來。

  這裡的天氣比較寒冷,還下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

  人們常說,人的靈魂有21g。

  傅沅不知道背後的王富貴有沒有21g,他形同枯瘦的老人,背著他,卻沒有感受什麼重量。

  好似他是那濺落在身上的雪,漂浮在四周的雲。

  大雪茫茫,除了白色,也只剩下白色。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紛紛揚揚的雪落在兩人頭上,烏青的髮絲染成了白色。

  彼時望舒在空,帶有一絲猩紅的月光灑落在地,環境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開始變化了。

  從雪地變成了草坪,一根根黑色的草粗壯地像成年人的手臂。

  這幾次經過虛界,她也能大概總結出,虛界的危險程度,跟顏色有關。

  白色是最無害的,紅色是最危險的。

  她心念一動,一陣瑩瑩白光自體內散出,穩穩落在身周5厘米處,黑草便近身不得。

  行過黑草地,便看見了王富貴所說的門,其實也就是一道白色的裂縫,跟王富貴把她拉進虛界的一模一樣。

  穿過門,就是熟悉的辦公室。

  她把王富貴放在地上,許是在虛界,雖然他生息全無,但身體異常溫暖。

  「我要走了。」

  她突然對王富貴說。

  王富貴躺在地上,不能言語。

  傅沅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再怎麼像活人,也終究是死了。

  她抱起王富貴,朝門外走去。

  途中,她若有所感,低下頭來。

  卻見王富貴的身體一片片碎裂,像一片片羽毛,飄散到了空中;又像是遇見陽光的雪滴,於空中消融。

  恍惚間,她看見王富貴在朝她揮手,微笑著。

  ……

  已是離開虛界的一個月。

  傅沅將自己鎖在了租房裡,一個月沒有出門了。

  有時候她也會在想,能做夢,也許是上天的恩賜。<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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