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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黃蘭養母張慧的冷臉給這滿腔

  熱忱澆了盆冰水。「那死丫頭?」她堵在門口,嘴角耷拉著,「調個蘸料都能倒半瓶醋,挨了巴掌就往外跑,大過年的盡添晦氣!」

  蕭默攥著飯盒的手指節發白。他跑遍半個縣城,終於在彩虹橋邊找到了那個單薄的身影。節日的彩燈將橋面映得流光溢彩,大紅燈籠在風中搖晃,行人提著年貨往來如織。

  而黃蘭獨自坐在橋欄邊,瘦小的身影仿佛隨時會被寒風吹散。

  多年後蕭默仍記得那個轉身。

  「黃蘭。」

  當他的呼喚穿透風聲,少女回過頭來。

  髮絲拂過她微紅的臉頰,眼眶還泛著濕意,卻對他綻開個淺淺的笑。

  橋下的河水倒映著萬家燈火,而她眼裡映著他慌亂又心疼的模樣。

  蕭默站在原地,突然覺得喉嚨發緊,想要說什麼,最終只是說了一句:「新年快樂。」

  很多年後,黃蘭靠在蕭默肩頭輕聲說,那個除夕夜,如果不是他帶著一盒餃子出現在彩虹橋上,她可能真的就跳下去了。

  萬家團圓的燈火越是明亮,就越襯得她的人生黯淡無光。

  「那時候覺得,這世上沒什麼值得留戀的。」她的聲音很輕,像一片雪花落在蕭默心上,「活著太冷了。」

  可那晚,她吃到了人生第一口熱騰騰的餃子。蕭默手忙腳亂地準備了醬油和醋,卻忘了帶筷子。兩人就坐在橋欄邊,你一個我一個地用手抓著吃。餃子皮破了,餡料沾了滿手,卻比任何山珍海味都香。

  午夜的鐘聲敲響時,漫天煙花在他們頭頂綻放。

  黃蘭仰著頭,看那些絢爛的光點把漆黑的夜空燙出一個又一個窟窿。蕭默怕她冷,把自己的圍巾給她戴上了。

  煙花散盡後,河面恢復了平靜,像一面擦亮的鏡子。

  蕭默掏出隨身帶的口風琴,在皎潔的月光下吹起了《月亮代表我的心》。

  黃蘭聽著聽著就哭了,淚水把凍紅的臉頰洗得發亮。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幸福是有溫度的,就像那盒捂在蕭默懷裡的餃子,滾燙得讓人捨不得放手。

  什麼東西能讓男孩一夜間長大?

  蕭默永遠不會忘記那天送黃蘭回家時的情景。望著她單薄的背影消失在昏暗的巷口,少年眼眶發燙,胸口像是堵著一塊燒紅的炭,灼得他喘不過氣來。他知道推開那扇斑駁的木門後,等待她的是什麼,可少年的肩膀還太過單薄,連一個像樣的擁抱都給不起。

  最先發現兒子異常的是王雅芝。那個每逢周末必定睡到日上三竿的懶小子,居然天不亮就扛著鋤頭出門了。當她在水田裡找到滿身泥濘的蕭默時,他正撅著屁股咬著牙把歪歪扭扭的秧苗往泥里插,曬得通紅的脖頸上爬滿了汗珠。

  「你插秧???」王雅芝的驚叫驚飛了田埂上的麻雀。

  蕭雲鵬聽了,晚上吃飯的時候氣得鬍子都在發抖:「混帳東西!是不是跟人學賭錢了?」

  蕭默用被太陽曬脫皮的嘴角扯出個笑:「爸,您兒子忙著呢,哪有空玩那個,再說了,以前我三姨他們不總是說你們太寵我麼?我這會兒想自己獨立了,你們又不放心?」

  王雅芝:「你少放屁!」

  蕭默搖頭:「典型的嬌生慣養。」他長臂一伸,勾住王雅芝的脖子:「媽,慈母多敗兒,你可得小心點。」

  王雅芝:……

  接下來的日子,蕭默像著了魔。清晨幫供銷社卸貨,晌午去垃圾站翻廢品,傍晚蹲在農機站給人修自行車。大院裡的鐵皮垃圾桶被他翻得咣當作響,易拉罐踩扁的聲響成了左鄰右舍最熟悉的背景音。

  從小看蕭默長大的鄰居,都跟黃蘭誇獎:「哎呀,默默怎麼一下子長大了?懂事兒了?」

  王雅芝冷哼,他那是懂事兒嗎?他踹了什麼屁她當媽的會不知道?

  黃蘭當時也不好受,這半個月來,蕭默幾乎沒來找她,她其實還糾結痛苦來著,以為他當時說的話,不過是心血來潮玩玩的,雖然接受了,但內心並不平靜。

  可就在這個悶熱的午後,當黃蘭在水田裡直起酸痛的腰背時,忽然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汗水模糊了視線,她抬手抹了把臉,看見田埂上站著個曬得黝黑的少年,太陽正曬,一時間,她恍惚了。

  蕭默戴著破舊的草帽,褲腿高高捲起,沾滿泥巴的襯衣敞著領口,正沖她咧著嘴笑,露出一排白得晃眼的牙齒。

  「怎麼,不認識啦?」蕭默跳進田裡,泥水濺了她一身。他笨拙地學著老農的樣子,把秧苗插進渾濁的水田,動作卻意外地嫻熟。

  「我練了半個月呢。」他得意地說,伸手想擦汗,結果抹了自己一臉泥,「剛開始連秧苗都抓不穩......」

  黃蘭怔怔地望著他曬脫皮的臉頰,發現他右手虎口處結著厚厚的繭子,那是長期握鋤頭磨出來的,「你……你在這兒做什麼?」

  蕭默的家庭,不需要他來勞作的。

  蕭默笑眯眯地挑眉:「感受生活!」

  黃蘭沉默了,她當時的反應,跟王雅芝差不多。

  什麼狗屁感受生活?

  再後來,沒多久,也就一兩個月,黃蘭的好朋友徐慧突然拉著她神秘兮兮地說:「我在外面租了個房,特別便宜,你要不要來合租!」

  黃蘭的眼皮一跳,她看著她,問:「多少錢?」

  天知道,她做夢都想要逃出那麼魔窟一樣的家,可是她現在賺的錢,除了用在學雜費和吃上面,所剩無幾,當張慧一次次破口大罵,讓她滾出這個家的時候,黃蘭不是沒有去找過房子,可是都太貴了,她承受不了。

  當徐慧說出那個數字的時候,黃蘭眼睛都亮了,徐慧拽著她的胳膊,特別興奮:「你知道的,我不會做家務,你要是包家務,房租交三分之一就行!」

  黃蘭搖了搖頭,這個價錢已經很合適了,她已經很感激徐慧了。

  她搬出去那天,其實也沒有多少行李,張慧暴跳如雷:「翅膀硬了,小兔崽子就想飛了?你從小到大吃我的喝我的,現在拍拍屁股就要走人了?!」

  當時鬧得挺厲害,警察都來了,大院裡一堆人圍觀。

  警察來了了解情況,黃蘭不聲不響地把從小學六年級開始,自己所有的學雜費交費單子,全都拿了出來。

  張慧漲紅了臉,警察還在,伸手就要去抓黃蘭,蕭默拳頭都硬了,直接沖了出去,要不是爸爸按住了他,他真的要去揍人了,還是王雅芝走到張慧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把事情鬧大,孩子身上的傷……可經不起警察細看。」

  她的聲音很低,警察聽不見,卻正正好好勾張慧和旁邊的黃蘭聽清。

  或許那時候,婆媳就有一定默契了?

  王雅芝餘光瞥了黃蘭一眼,黃蘭緊抿著蒼白的嘴唇,眼神幽深得像一潭靜水。她緩緩抬起手臂,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洗得發白的袖口一寸一寸捲起。

  布料摩擦的窸窣聲在死寂的院子裡格外清晰。當最後一寸肌膚暴露在陽光下時,四周驟然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那纖細的手臂上布滿了猙獰的淤青,新舊傷痕交錯,像一幅觸目驚心的苦難地圖。最刺目的是一道尚未結痂的鞭痕,蜿蜒著爬過肘關節,在陽光下泛著可怖的青紫色。

  張慧的臉色瞬間慘白,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一個字。

  圍觀的人群頓時炸開了鍋。

  「造孽啊!」

  「這哪是養孩子,分明是虐。待!」

  「是變。態嗎?」

  七嘴八舌的議論像潮水般湧來。

  蕭默感到指甲深深陷進掌心的皮肉里,卻渾然不覺疼痛。他死死盯著黃蘭低垂的側臉,黃蘭濃密的睫毛在蒼白的臉頰上投下兩片顫抖的陰影,像折翼的蝶。陽光穿過她單薄的肩膀,將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照得無所遁形,每一道淤青都在無聲地訴說那些被鎖在深夜裡的無聲哭泣。

  黃蘭就這麼意外的逃出了那個家。

  三天後,她搬進了和徐慧租住的房子。

  黃蘭去看過,那間小屋比她想像中還要小,總共十幾平,卻意外地明亮。推開漆成天藍色的木門,是一扇朝南的玻璃窗,陽光透過薄紗窗簾灑進來,在褪色的木地板上鋪出一

  塊金色的光斑,房間幾乎只能擺一張床和一個桌子,廚房和衛生間都是公用的,但位置很好,離著學校很近。

  自打上次的事兒之後,黃蘭的世界清淨了很多,很少再有孩子欺負她,不僅僅是大人,就連同學也開始對她散發了「善意」,課間休息時,總有女生「恰好」多帶一個煮雞蛋,或是「不小心」把新筆記本塞進她的課桌。

  蕭默還是老樣子,把自己忙得像個陀螺。可搬家那天,他破天荒地請了假,還跟人借了輛漆皮斑駁的三輪車。車斗里,徐慧的行李箱孤零零地躺著,旁邊是黃蘭用床單打包的衣物——那床單洗得發白,邊角還留著張慧用剪子鉸破的痕跡。<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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