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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林和江亦深嚇得炸毛,跌跌撞撞地轉身往牆裡跑,你推我搡地衝出門去,站在走廊中面面相覷。

  直等了足足五分鐘,江亦深才遲疑地鑽回房間,發現於嘉明正在和人打電話。

  「有情況有情況。」江亦深拉住戚林的手,借著窗簾透入的光,能看到於嘉明陰沉的臉。

  都不用猜就知道於嘉明有多恨電話對面的人,他的臉色甚至比被邢芸質問時還要臭。

  那時只是不甘和怨恨,此時便是純粹的恨,陰冷地聆聽著對面人的指示,牙關緊咬,腮幫子都鼓起來。

  「在十月之前,我不會和你見面。」於嘉明吐出這幾個字,尾音乾脆,不帶任何商量的餘地。

  屋子裡的空氣平白掉了八度,聽筒內的聲音清晰地傳導過來:「下午四點,來不來隨你。」

  於嘉明舉著手機,直到聽到對面的忙音,才慢慢垂下手,把手機咣當一聲扔到桌子上。

  「為什麼十月之前不見?」戚林小聲問。

  江亦深搖搖頭,但他直覺這件事和保研有關,這段時間裡他們幾個最常說的話就是「十月份再說」。

  躺在桌面上的手機屏幕閃了一下,在掛斷界面消失前,戚林快速看清來電備註,居然是「何健」。

  電光石火之間,他猛地想起來了什麼。

  他知道這個何健,也的確在很多時刻聽到過這個名字。

  何健是校學生會的外聯部部長,大三準備退會,九月份會正式交接。

  戚林在院學生會呆過一年,遇到校級活動時多少聽說過這人,何健和各同事都不太熟,也就造就了他對外風評還不錯。

  「於嘉明在學生會哪個部門來著?」戚林問。

  江亦深說:「外聯部。」

  於嘉明垂眼看著屏幕光照亮的小便利貼,嗤笑一聲:「得意什麼,從小到大都這副狗改不了吃屎的樣子。」

  接著他又用極其惡劣的詞彙罵了何健一句。

  戚林重新審視一遍牆上的便利貼,發現所有出現在上面的人都是同年出生,與於嘉明年紀相同。

  「下午四點,去不去看看?」戚林問。

  「都不知道去哪兒,於嘉明看起來會放鴿子。」江亦深說。

  戚林思索片刻:「應該是外聯部的辦公室。」

  「他們聽著不像說什么正經事兒啊,這還能去辦公室聊?」江亦深挑了下眉梢。

  也有道理。

  「算了,去碰碰運氣吧。總不能一整天都蹲守仙人球。」江亦深說。

  於嘉明在椅子前生了起碼十五分鐘悶氣,看得出來他對何健此人恨之入骨,隨後動作惡狠狠地拉開洗手間門。

  江亦深和戚林對看其他男的洗漱不感興趣,退出到走廊上,路過樓梯間,餘光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

  後門樓梯間的門虛掩著,聲音斷斷續續,隱約有「見面」和「沒有買」一類字眼。

  戚林比江亦深先一步識別出聲音的來源,淡淡瞥他一眼,說:「你又在跟我吵架。」

  「怎麼可能!」江亦深擠進門的縫隙,見到另一個自己正像流浪狗一樣蹲在樓梯旁邊,對著手機很大聲地講話。

  他在說:「你根本就不需要我送給你的東西,你其實也不在乎我送了什麼吧。」

  第44章 15:30

  只聽一句話,江亦深就從腦海中尋找到這一幕場景了。

  他們剛為了借錢的事吵過架,昨天借出的錢連本帶利還了回來,江亦深準備趁此機會和戚林和好。

  今天是周末,他打算約戚林一起吃個晚飯,結果不知怎的聊到了七夕的安排。

  江亦深問了戚林想要什麼禮物,戚林說什麼樣都可以,不送也沒有關係,人到場就行。

  現在聽著很尋常的一句話,卻不知道怎麼戳中了彼時身在其中的江亦深,怎麼想怎麼不舒服,像被敷衍了一樣。

  兩個人在電話里嗆火,你一句我一句莫名其妙就吵起來。

  「江亦深」坐在樓梯上,低著腦袋扣褲邊,江亦深和戚林蹲在他面前,圍觀他忍著委屈不說,非要扯些其他事情來轉移火力。

  「江亦深」先控訴對方喜歡什麼都不告訴他,又說感覺戚林和他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戚林記得當時他聽到這些話時也火冒三丈,他那時還揣著剛買好的戒指沒送,轉頭就被扣上「你一點也不喜歡我」的帽子,理都沒處說。

  於是他說江亦深老是想太多,平時看他不高興了一問就是沒事挺好的沒有不開心,過了好幾天又開始馬後炮說自己那時委屈,這算什麼的?

  眼前的「江亦深」按照過去的爭吵模式展開一段極其激烈的唇槍舌戰,江亦深忽然拉著戚林站起來,拽人往外走:「快走!」

  「嗯?」戚林還沒聽盡興,被他拉得踉蹌一下,「急什麼?」

  「走了!」江亦深心急如焚,長臂一攬就把戚林摟起來,半抱半扛地推出門。

  戚林在離開樓梯間的前一秒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微不可查的抽泣聲。

  「哦,你要哭了。」他說。

  江亦深扛著人,嘴硬道:「我沒有。」

  戚林覺得他應該笑一下,可他笑不出來,趴在江亦深的肩頭,望著漸漸遠去的樓梯間,一步步遠離了屬於這個時空的他們的痛苦。

  「我以前說話是不是很難聽?」

  「還行。」江亦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勉強,剛剛的場景重現補足了電話另一端的戚林沒有見過的部分,讓他感覺自己像青椒展開圖一樣被切開攤平展示出來,有點丟人。

  戚林把下巴擱在他的肩上:「我以前不太會談戀愛。」

  「現在也沒好到哪去。」江亦深悶悶道。

  兩個人沿著小路向教學樓的方向而去,路上不時有騎自行車經過的學生,戚林看著他們,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的夏天。

  悶熱的太陽將空氣蒸得發燙,這條馬路只有最靠邊的人行道才有林蔭,他們有時會把單車偷偷騎上去,人行道的路面沒有馬路那樣平整,車框裡放的東西便會被顛起來,發出一陣吵鬧的噪音。

  柏油馬路曬得發亮,車輪碾過時彈起的石子都又燙又沉重,學生們匆匆把車子擠著停在為數不多的林蔭下,胳膊擋著陽光跑進教學樓里,用空調風把悶熱的暑氣吹散。

  那是戚林記憶中的校園時光,當時只道是尋常,一經走過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記得此刻的自己在公司樓下的餐廳里,接完這通電話也沒有胃口再吃飯,米飯只吃了一小角便擱置下來,濃重的疲憊壓在身上、堵在胃裡,他想去學校里找江亦深,可午休時間只有那麼多,下午還要開會。

  一段痛苦的、耗盡精力的戀愛。

  戚林側過臉,很輕地親了一下江亦深的耳朵,說:「不是不需要你送的禮物,是你送什麼我都喜歡。你不敢下決心買掉的那些禮物我都看見了,表很漂亮,手鍊也好看,我都喜歡。」

  江亦深不說話。

  又走了一段路,戚林猛地反應過來什麼,撐起上身低頭去看他,見到了一雙紅彤彤的眼睛。

  不是吧又哭了!

  「怎麼啦!」戚林從他的懷抱中跳下來,捧著他的臉,用拇指蹭掉眼尾的水痕。

  江亦深用力吸了下鼻子,過了好半天才說:「我們等校車吧,不想走了。」

  兩隻鬼在站點等待校車,沒多久便見到一輛大巴快速駛來,車上冷氣很足,將他們發酵的情緒吹得冷靜下來。

  戚林意識到江亦深實在是個對感情需求很高的人,只是他很少主動討要,在親眼目睹從前的衝突後,他漸漸能夠理解徐華盈說的「不然下場就是離婚」。

  他主動拉住了江亦深的手,雖然他們在熱戀期也沒有這樣膩歪地牽手逛街。

  目的地是外聯部辦公室,在行政樓內,戚林在畢業時來辦過很多公務,對這片熟悉一些,帶著江亦深順利摸到門口。

  門是反鎖的,但能聽到裡面有兩個男生在對話。

  他們鑽進門中,警惕地打量著,確認沒有人能夠發現他們的存在,才輕手輕腳地靠近。

  屋裡的兩個人一人坐在沙發上,一人在辦公桌前,都是生面孔,穿著也是普通的大學生模樣,沒什麼特別之處。

  辦公室前的人正在瀏覽電腦,邊看邊說:「他怎麼可能不來,這麼多東西在這兒擺著呢。」

  說到「這麼多東西」時,他隨手拍了下桌子抽屜。

  沙發上的人翹著二郎腿,調侃道:「他不是在電話里硬氣得很?也不知道最後誰灰溜溜的。」

  「跟他較什麼勁。」看電腦的說得風輕雲淡。

  這股淡然的語氣讓沙發上的當即拍起馬屁,誇張地笑了兩下:「他怕死你了吧,二十來年了還以為有什麼大出息,最後又落到咱手裡了。」

  「提以前的事幹什麼。」看電腦的輕飄飄地回應,連幾步開外的戚林都看出來他被捧得心情不錯。

  「不提了不提了!」沙發上的站起來,音量降低一些,「他倒是想裝體面人了,估計也沒想到來了這兒還能遇到老朋友吧,以前被堵巷子裡揍,現在就算爬起來也是挨揍的,裝什麼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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