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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鉞今天真的很奇怪,談意惟想,也許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但也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他人還懵著,被平平地放在床上,拿掉拖鞋,然後阮鉞黑雲壓城一般罩上來,雙手撐在他身側,在他上方盯著他看。

  「陳教授今天,通知我回組了。」

  阮鉞慢慢地說,談意惟聞言,抬起眉頭,睜大了眼睛。

  這麼快?他驚喜地想,不愧是陳教授,辦事效率真的高,原本他還以為,自己那封郵件會被晾在信箱裡一段時間,等大忙人略有空暇才能見到天日。

  「你去找他了,對不對?」阮鉞緊接著發問,黑而沉的眼睛盯緊了談意惟的臉,頗有些灼灼的威懾力,談意惟突然有點緊張,心率一下子變快了。

  他也知道,這事到最後應該是瞞不住阮鉞的,畢竟那天看到的人那麼多,拍照的人也不少,但沒想到一切都發生得這麼快。

  「喔……啊……嗯……」他拉長了聲音,發出些無意義的音節,眼睛四處亂瞟,想著怎麼才能搪塞過去。

  但這時,阮鉞突然伸出手指,擦了一下他嘴角的薯片碎,又拿到自己眼前若有所思地看了看。

  談意惟又被抓到一個小辮子,心裡愈發慌張,他扭了扭身子,想翻轉過去然後爬走逃跑,但阮鉞一把按住他的肩,撐在他身側的胳膊一彎,順勢滾到一邊,把他摁在了懷裡。

  阮鉞喝了酒,身上是有點酒精味,但他在進門之前好像特意噴了除臭劑,到現在,談意惟鼻尖縈繞著的,主調還是一陣一陣的檸檬香。

  他有個預感,今天晚上肯定會被收拾得很慘,於是不安地縮了縮脖子。

  但阮鉞很久都沒再動作,只是抱著他,越抱越緊,好像有什麼情緒發泄不出,很憋悶,呼吸也粗重,胸口貼著談意惟的臉高高低低起伏。

  談意惟靜靜地被抱了一會兒,覺得這樣不行,就小心翼翼地抽出胳膊,貼心地一下一下摸摸阮鉞的背:

  「怎麼啦,能回去課題組,不高興嗎?」他帶著點安撫性質,溫溫柔柔地問。

  「我不需要——」阮鉞沉默了一會,突然開口說,很危險的措辭,讓談意惟狠狠地心驚了半秒。

  「我不需要你這麼辛苦,」他卻接著這樣說,「為我操心,為我去……求別人,我沒照顧好你,對不起。」

  談意惟以為阮鉞是要怪他自作主張,但沒想到卻聽見一句道歉,他嘴巴小小地張著,愣住了一會兒,才漸漸體會到阮鉞那種複雜的心情。

  他深吸一口氣,費力地稍微把臉抬起來。

  「可是,我特別特別高興,」他眼睛裡有了點兒朦朧的霧,看什麼都覺得濕潤、溫和,「因為我愛你呀,能做點什麼幫到你,真好,好想讓你知道我有多高興。」

  阮鉞似乎真的是很輕淺地醉了,聽到這句話,略微眯起了一雙醉眼,彎曲脖頸,低下頭仔細觀察談意惟的表情,兩人鼻尖挨著鼻尖,呼吸交錯,心跳交織,過了好一會兒,阮鉞低低地「嗯」了一聲,說:「我知道了。」

  然後,他借著醉意,講出了平時絕不會輕易說出口的話:

  「我也愛你,很愛很愛。」

  第75章 愛情鳥

  過了一會兒,不知道第一個吻什麼時候落下來的,談意惟感覺到漸漸有濕熱的觸覺在皮膚上輕點。他被蒸蒸的熱氣撲得睜不開眼,半開半閉著眼皮,看阮鉞的臉一次一次貼近,在自己臉上每一處珍重地親吻。

  額頭、發間、耳鬢,溫和無害的眼睛,弧度可愛的眉毛,阮鉞的嘴唇蹭過他高挺的鼻樑骨,在他漂亮的鼻尖上輕輕用牙齒咬了一下。

  沒有太多欲望的成分,只是顯示著滿腔涌動的愛、恨不得掏出心臟肝肺來表達的喜歡。

  談意惟唔唔嗯嗯地被男朋友親來親去,眼淚慢慢擠出來了,又一顆一顆在親吻中消散,他抬手抱住阮鉞的肩頭,在對方的肩胛骨、寬闊的背上充滿依戀地摸摸,享受這種內啡肽逐漸分泌的感覺。

  談意惟覺得,自己真的很幸運,世界那麼大,大多數人都要翹首以盼很久,才能等到一個各方面都很契合的愛人,甚至也可能永遠永遠等不到那個人。但他早早就擁有了命運的饋贈,年紀不大,目前為止一多半的人生卻都是和愛人一起度過。

  真幸福啊,他腦海里冒出很多五顏六色的泡泡,在一片喜悅、祥和的波浪之中,一顆心變得好輕鬆好輕鬆,好像之前所遭遇過的全部苦難,甚至包括8歲時把他拋下的媽媽,都是可以原諒的。

  如果在那個冬天,媽媽沒有帶著他坐十幾個小時綠皮車北上,沒有狠下心來把他丟在那個天寒地凍的夜,他也就不會遇到阮鉞,不會在20歲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年輕人。

  因為有了全心全意愛著的人,他可以不用追問人生的意義,不用苦思冥想在不乏有假醜惡的世界上繼續存活的理由。他有愛人,有愛的熱情與力量,而剛好,他愛的人,也是這樣地愛著他。

  大三結束的時候,談意惟在紀老師的指導下完成了學年論文,暑假繼續在機構實習,8月,報名參加了市政府舉辦的大學生藝術節。

  藝術節一共持續三天,但一般只有開音樂LIVE的晚間時段人最多。談意惟參加的是第二天下午的雕塑展,地點就在大學城附近的公園草地上。為了參展,他抽空去工作室做了兩隻流光溢彩的愛情鳥,交頸相依的姿勢,特別精緻漂亮。

  當天,阮鉞帶著沈英南,陪談意惟一起去了現場。正是夏天最熱的時候,他拿了把大遮陽傘,背著三個水壺,給一大一小兩個寶貝仔細擋著陽光。

  上大三以來,談意惟做論文、上課,都很用心,時不時也抽出時間參加一些藝術節、大學生作品徵集大賽,沒有太多功利的心態,表現倒是都不錯,有的作品甚至被收藏家或者企業看中,賣出了不錯的價錢。

  這一回也不例外,下午四點之後,毒辣的日頭稍微收斂,草地上的人漸漸多起來,在一眾抽象的,叫人看不懂的雕塑之間,談意惟的「愛情鳥」顯得特別直白、熱烈,而且美麗,很多情侶看見了都要過來合照。

  傍晚快6點時,音樂LIVE即將開始,大批觀眾湧入,氣氛迅速被炒熱。夏季,人的情緒本來容易激動,再加上有演出可看,每個人都興奮異常,空氣中吵吵鬧鬧地充斥著笑聲、叫聲、舞台設備的試音聲,到處都是熱鬧而又混亂。

  阮鉞小心地看護著兩個人,一會要盯著小孩不讓亂跑,一會又要防著什麼人來跟談意惟搭訕,恨不得長出三個頭六隻眼睛,把談意惟和沈英南死死看住,但沒過一會兒,舞台上唱起第一首歌的時候,還是一個沒注意,叫沈英南從他眼皮底下溜走了。

  沈英南很激動,想看演出,在往音樂傳來的方向跑,阮鉞一回頭看見了,連忙邁開長腿奮起直追。小孩個子矮,在人與人的間隙里鑽來鑽去,很難抓,好在阮鉞他動作敏捷,力氣也大,費力地撥開一層一層興奮的觀眾,終於在人群的腹地中捉小雞似的把沈英南拎起來。

  他很生氣,很嚴肅地教訓小孩:「亂跑什麼?忘記我們今天是幹什麼來的了?」

  沈英南還在頻頻回頭,想看舞台上酷炫的搖滾樂隊,嘴巴里嘟囔著:「我知道呀,來陪小談哥哥的嘛,可是來都來了,看看又咋了嘛!」

  阮鉞不跟他廢話,拖著人就往回走,但快步走回展覽區之後,一眼卻看見個大腹便便的中年西裝男人站在「愛情鳥」旁邊,跟談意惟說話,說了兩句,談意惟就雙手呈上一張名片。

  阮鉞立刻警覺起來,不自覺地捏了一下沈英南的小手,把小孩捏得尖叫雞一樣「啊喲」一聲。

  他稍微放鬆手勁,拉著小孩,風一樣走到談意惟身邊。

  那男人見有人來了,禮貌地笑笑,和談意惟說了句:「好的,再見。」

  然後,就轉身邁著鴨子步走了。

  阮鉞瞪著那人的背影,還沒來得及質問,談意惟先興奮地抓住他的小臂搖晃,邊搖邊說:

  「啊啊,他說他說他說要買我的愛情鳥,出這個價!」

  說著,神秘地伸出兩根手指,在阮鉞臉前來來回回晃動。

  「你給他聯繫方式了?」阮鉞卻不關心這個數字,只盯著談意惟的臉,沉著嗓子問。

  談意惟手不晃了,眼睛眨眨,敏銳地察覺到了男朋友不悅的心情,趕緊解釋說:「沒,給的是工作室經紀人的名片。」

  聞言,阮鉞的臉色稍有緩和,但還是沒有完全放鬆,這種不放鬆一直持續到了展覽結束,收攤回家。

  其實,他很想讓談意惟在這種場合都戴上口罩,以避免被某些蒼蠅叮到。

  但他不能這樣要求,能夠不戴口罩,這樣出現在人群中,正常地與陌生人交流,代表談意惟現在心裡的安全感已經越來強,作為男朋友,他應該小心地維護這種安全感,而不是專橫霸道,再把談意惟好不容易對著外界探出來的腦袋按回去。

  舞台上的歌唱到高潮時,展覽區基本上就沒人了。談意惟和阮鉞帶著孩子不好去人太多的地方,就在旁邊的小攤上買了點吃的,坐在草地上充滿設計感的半包圍搖搖椅上遠遠地聽了會兒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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