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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大小可依照需求自行調節,所以隨行的數十名外門內門弟子,每一位都可以擁有自己獨立的小間。

  面積雖不大,但供單人休息綽綽有餘。

  飛舟在空中上升到一定高度,沿著線路穩定前行後,裡頭的人便幾乎感受不到任何搖晃與顛簸。

  眾弟子們的旅程十分自在,大家都自覺地負責起各自的責任。

  有的分發吃食,有的提供消遣玩樂,也有弟子會輪換著在飛舟周圍巡視站崗,氛圍和諧而放鬆。

  許采采以前出行,宋盡遙會御劍帶他,也會使用飛行法器載他,但乘坐飛舟還真是頭一次。

  許采採好奇心重,看哪兒便都覺得新奇。

  少年湊在甲板上,撐著欄杆探手,烏髮在身後浮動,手指能觸碰到浮在眼前的雲彩。

  在甲板上玩了將近一個時辰,宋盡遙安排好事務過來,牽著手腕把許采采帶進了船艙。

  雖說飛舟外圍有結界保護,飛駛中的冷風並不會吹到人。

  但外界到底不如長清宗里純粹乾淨,不能保證不會感受風邪。

  艙內有供人休息的桌椅,宋盡遙帶著許采采坐下,給人手裡塞了一碗飛舟上配備的靈膏。

  靈膏由稀有藥草靈果煉製而成,具有快速淨化補充靈力的功效,是十分難得的好物。

  長清宗財大氣粗,便以此作為宗門弟子出行時常備的吃食。

  許采采捧著碗,只挖了兩勺便不想吃了。

  靈膏好是好,就是不怎麼好吃,除了道澀澀的草藥氣息之外,便什麼滋味都沒有了。

  且因為質地太稠,黏嘴得很,許采采一向不喜歡。

  宋盡遙給人整理好玩鬧間弄亂的長髮,垂眸瞥見許采采又在挑食,便拉過椅子在師弟身旁坐了下來。

  他總是像變戲法似的,一言不發地從自己儲物袋裡取出兩袋許采采愛吃的甜糕與肉乾來。

  這可是飛舟上其他弟子都沒有的。

  看見是自己愛吃的零食,許采采一改無聊的神態,頓時就來了食慾。

  少年亮起眼睛,一邊說著謝謝師兄,一邊扒拉著甜糕袋子,挑自己愛吃的口味去了。

  宋盡遙就坐在旁邊看著自己師弟。

  那碗靈膏不知何時轉到了他手上。

  許采采吃兩口甜糕,宋盡遙便在一旁,挖半勺靈膏給人餵到嘴邊。

  有甜糕的中和,再加上宋盡遙十分耐心地小口小口地喂,靈膏就變得容易下咽許多。

  這般甜的吃膩了,許采采還能用肉乾解膩,他一時便吃得不亦樂乎。

  一碗靈膏好不容易快哄著人吃完的時候,謝問玉閒來無事,也晃晃悠悠來到了這邊船艙。

  他本來是履行自己管理眾弟子職責,親自四處巡視的。

  巡視完想著進艙里坐下歇歇,誰知一隻腳剛踏進,便看見宋盡遙一手拿碗,一手執著盛了靈膏的勺子,正靜等許采采咽下口中的茶水。

  謝問玉當即驚呆在了原地。

  平日在長清宗,因為將宋盡遙看做競爭對手,總是喜歡將自己與對方比較,所以謝問玉沒少暗中關注宋盡遙的成績與修為。

  甚至連宋盡遙手中有多少法寶靈石,謝問玉都在失眠時無聊地計算過。

  直到得出宋盡遙肯定沒他家有錢的結論,他才肯去睡。

  但再怎麼樣,謝問玉從沒對宋盡遙的個人生活方式有過絲毫興趣。

  所以這時能親眼目睹宋盡遙與許采採在私下裡相處的場景,於謝問玉而言還真是頭一回。

  他睜大眼睛呆愣了好一會兒,險些沒驚掉下巴。

  而那邊坐著的兩個人里,宋盡遙只靠氣息便知來人是誰,所以視線都不曾從許采采身上挪開。

  倒是許采采,被謝問玉這幅奇怪模樣弄得一頭霧水。

  謝問玉消化完了,才有所反應,頓時饒有興致地笑了起來。

  他繞著許采采和宋盡遙用的桌子來回踱步。

  「真想不到啊宋盡遙,你居然還有這樣伺候人的時候?」

  謝問玉用手裡的摺扇敲敲下巴,語氣故意道:「要我說,貼身侍從也沒有這麼伺候主子的吧?怎麼吃個靈膏還要一勺一勺地餵?」

  說完,他又湊到還沒反應過來的許采采身邊。

  這次看向許采采的眼神,裡頭的欣賞幾乎要溢出來了。

  「采采,你是真厲害,」謝問玉極少這麼由衷地誇獎一個人,「告訴我,你用了什麼法子讓宋盡遙這般聽你使喚?」

  許采采這會兒終於知道他在驚訝什麼,頓時變得十分不自在。

  他下意識地,伸手便去奪宋盡遙手裡的那半碗靈膏:「……師兄,我自己吃。」

  可宋盡遙卻沒鬆手。

  那隻碗被他用兩根指節拿在手裡,許采采愣是沒奪動半分。

  方才聽謝問玉吵吵鬧鬧說了那麼多句,宋盡遙的神情變都沒變。

  這時見對方惹得許采采不給餵了,宋盡遙卻立刻皺起眉,眸色極冷地瞥向謝問玉。

  謝問玉這會兒心情極好,並不想打架。

  宋盡遙窩窩囊囊伺候人的樣子,看得他心裡異常舒服。

  於是他連忙笑著抬手示好,一改往日次次都非要與宋盡遙爭個高低的模樣,自覺往後退開了:「你們繼續,繼續。」

  說著,又沒忍住站在艙門處,抱臂繼續欣賞一番。

  多看了兩眼後,謝問玉忽的眉頭一皺,腦海中冒出一個古怪的念頭。

  許采采與宋盡遙這般親密相處的畫面,不知為何,居然讓他想起了家中十分恩愛的父親與母親。

  聯想到這裡的時候,謝問玉忽的整個人一抖,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他痛苦地咧嘴:「真是救命,我爹娘都沒你們師兄弟兩個膩歪!」

  說完,像是再也待不下去似的,不待人趕,便自己扭頭迅速跑掉了。

  咋咋呼呼的人離開,艙內頓時間又恢復安靜。

  許采采呆坐在原處,垂著眼,臉頰耳朵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通紅。

  如果不是謝問玉這番玩鬧,他此前還真的從未注意過。

  少年的神情頗為苦惱。

  現在這麼一想,他與他師兄的相處方式……似乎真的很不正常。

  許采采擰著眉,腦袋裡飛速過一遍,最後發現找遍整個長清宗,似乎也沒有哪對師兄弟會像他們這樣。

  而且……

  謝問玉最後那句話也像個小石子似的,在許采采心中扔出一圈圈盪動的漣漪。

  父母離世時,他已有五歲,已經能保留一些印象深刻的回憶。

  一幕幕的畫面閃過。

  許采采記的清楚,他的父親母親亦是恩愛非常的。

  經由謝問玉的提醒,許采采甚至能記起他幼時坐在娘親腿上,爹爹餵他一小口米粥,便會餵娘親一大口米粥的場景。

  思緒紛飛,又聯想到宋盡遙平時為他穿衣,為他束髮……這般數不清的親密無間的情景,似乎也都能找到對應。

  許采采臉頰燒紅,心中強烈的彆扭感一時令他坐立難安。

  他和他師兄的相處,似乎真的一點都不像正常師兄弟。

  於是沉默半晌後,許采采抬眸看向宋盡遙,小聲地開口:「師兄,我已經長大了,你以後別再慣著我了。」

  他只當是自己剛成為宋盡遙的師弟時,還是個什麼都不會小屁孩,所以他師兄不得不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細心照看他。

  一直維持到了現在,也一定是因為太過習慣,兩人都沒想起來要改。

  宋盡遙一直垂眼看著他,幾乎是毫不停頓地否定:「不必在意他人的話。」

  許采采聞言卻將眉頭皺得更深了。

  「謝問……謝師兄方才那麼說,你沒有不高興?」

  說什麼他師兄比侍從還會伺候人,許采采聽著都很不舒服,心裡感到羞愧極了。

  讓他發覺自己的確是被慣得很過分。

  「我為何會不高興?」

  宋盡遙卻頗為不解。

  他皺著眉,想不通許采採在介意什麼。

  同時在腦海中把謝問玉所說的話回想了一遍,甚至還覺得都挺順耳。

  謝問玉這人,有時也不是那麼討人嫌。

  許采采呆愣,反倒被他師兄問住。

  少年一時張了張嘴,答不上話來。

  宋盡遙垂眸看向他,再次重複道:「你我師兄弟二人之間,不需他人來指點。」

  他語氣極為平靜,言語利落。

  似乎讓許采采陷入糾結疑慮的東西,於他而言算不上任何煩惱,不需有絲毫考慮。

  說完,修士抬起指腹,給師弟擦粘在唇上的茶漬。

  因剛剛飲過熱茶,許采采雙唇潤紅,觸起來溫熱軟膩。

  少年還有些出神,再次開口說話間,唇齒張開,有一瞬間含住了按在唇上的微涼指尖。

  指節一僵,身側的人呼吸陡然收緊。

  宋盡遙眸色都跟著沉了沉。

  不過許采采壓根注意不到,他還煩惱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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