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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露露掀開床簾:「有病啊,三更半夜的。」

  另一個舍友也探出頭來。兩個人睡眼矇矓,尚且不明所以。

  我企圖把手指伸到她嘴裡:「你吐出來!」

  許綺夏臉色通紅,眼眶帶淚,狠狠地咬我的手指。

  我痛呼一聲,她立刻彎下身子乾嘔。

  我看到那盒藥的名字:苯巴比妥。

  是安眠藥。

  它也是我曾經想吞的藥。

  陳露露還在狀況之外:「大晚上掐哪門子架?」

  我吼她:「下來幫忙!她要自殺!」

  陳露露怪聲怪氣地笑起來,「她還裝過割腕呢,你別被騙了。」

  我沒再理會她,蹲下去看許綺夏的臉色。

  「你還好嗎?」我問她,「我現在打電話給周老師,送你去醫院。」

  許綺夏臉色青紫,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音。

  我轉過身,要去拿床上的手機,手腕卻被許綺夏死死抓住。

  她抬頭看我,滿眼是淚地指著自己的咽喉。

  「你能說話嗎?」我覺察不對,從身後環抱住她,「你放。」

  我一手握拳,抵住她腹部,另一隻手狠狠拍拳。

  海姆利克急救法。適用於被異物噎住導致窒息的緊急情況!

  我竭盡全力壓迫她的腹部,手腕酸得不斷顫抖。

  許綺夏的身子一聳一聳,終於,我聽到一聲乾嘔,她吐了。

  七八顆藥片伴隨著黃水,靜靜躺在地上。

  我想要繼續,許綺夏按住我的手,嘶啞道:「能……呼吸了……」

  她疼得抽氣:「肋骨……好疼……」

  「我給班主任打電話。」我把藥全收起來,給她倒水,「喝。」

  我拾起手機,把簡訊刪除,給周應槐發了消息。

  周應槐來寢室,把她接去醫院,遞給我創可貼:「處理一下。」

  我才發現,我的手腕上滿是她的抓痕。

  就在剛剛,我救了自己深惡痛絕的人,我以為我恨她恨得要死。

  沒想到,她真的要赴死時,我卻竭力想挽救她。

  不管是我媽媽,還是許綺夏,我竟然在最終選擇伸出援手。

  難道我被周應槐的聖母腦影響了嗎?

  我在床上輾轉反側,最後得出結論:不是的。

  是因為在生死面前,一切不過爾爾。

  恨與愛,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變得單薄,生命卻越發厚重。

  我伸出援手,因為我更畏懼生死。

  第17章

  這件事有驚無險地落幕。

  周應槐任教的班級狀況不斷,正巧此時,有人匿名舉報他。

  他主動離職,不再做老師。

  上一個班主任,也是因為這些亂七八糟的破事走的。

  罪魁禍首是我們所有人。

  教導主任不得已救場,成了我們的新班主任——他被氣得夠嗆。

  聽說,周應槐處於待業狀態。

  周應槐離職那天,張以嶠主動向我搭話:「怎麼樣?」

  我反問:「什麼怎麼樣?」

  「你不是很喜歡你的周老師嗎?生氣了?」

  「是你讓你爸爸弄他的。」

  他轉著筆,語氣漫不經心:「別血口噴人。」

  我站起來,攥緊了拳頭。

  張以嶠稍稍低下臉,向我微笑:「來,朝這兒打。」

  我坐下:「滾開,我要做題。」

  距離比賽的時間很近了,我不能惹出事端。

  張以嶠不依不饒:「從良了?」

  許綺夏直勾勾盯著他:「張以嶠,你再來煩她試試。」

  「綺夏,把你的尾巴搖歡實點。」

  「我會在你的限量版水杯里加敵敵畏。」許綺夏說,「你試試。」

  張以嶠沒再說話,他回到座位,檢查杯蓋。

  許綺夏瞥了我一眼,低頭做題——並且蓋住答案不讓我看。

  「草木杯」的初賽分場在縣城東邊。

  我提前向學校請假,方便動身。

  回家之前,我去了周應槐的出租屋一趟。

  他的面色看起來還算紅潤。

  我說:「周老師,我要去參加初賽了。」

  他點頭:「很好,別太緊張。」

  我解釋:「我沒有向教育局舉報您。」

  他啼笑皆非:「好,我知道。」

  我們簡單地寒暄了一兩句,就此別過。

  比賽前夜,我背著書包回家。

  我媽媽給我買了一支新的水筆,很好用。

  我媽說:「牌子貨,好用吧?」

  我皺起眉頭:「你又花錢了,是不是?」

  她趕緊補充:「宋阿姨給的。」

  我抿唇一笑,對她說:「你借花獻佛啊?」

  她說:「啥花啥佛?啥意思?」

  我坐下來,跟她解釋了一遍借花獻佛的意思。

  她拍了我一下:「你把自個兒當佛啊!」

  我怔住,她反應過來,馬上說:「媽不是故意打……」

  「沒事。」我聳肩,「我大了,不怕疼。」

  ​​‌​‌‍‌‍‍​‍‌‌‍​‌‌​‍‌‌​‍‌‌‌‍​‍‍‍‍‌​‌​‌‍​‍‌‍‍​‌‍‍‍‍​‌‌‍‌​‍​‌‌‍‍‍​‌‍‍​‌‍‌‌​‍‍‌​‌‍‍‌​‌‌‍‍‍​‌‌‍‍‍​‍‌‌‌‍​‌‌‌‌‍​‍‍‍‍‌​‍‍‍‍‌​‍‍‍‍‌​‍‌‌‌‌​‍‍‌‌‌​‌‌‌‌‌​‍‍‍‌‌​‍‍‍‌‌​‌‌‍‍‍​‍‍‍‌‌​‍‌‌‌‍​‍‌‍‌​‌‌‌‌​‌‍​‍​‌‍‌​‍‍‍​‍‍‍​‍‍​‍‌‌‌‍​‌‍‍​‍‌‌‍​‌‌​‍‌‌​‍‌‌‌‍​‌‌‌‌​‌​‍‌‍​‍‍‌‍​‌‌‍​‍‍‍‍‍​‍‌‍‍​‍‍‍‌‌​‌‌‌‌‍​‌‌‌‌‌​‍‍‌‍​‍‍‍‍‌​‌‌‍‍‍​‌‍‍‍‍​​‌​‌‍ …….

  臨行的那天中午,下了很大的雪。

  因為擔心道路狀況不好,我提前三小時來到公車站。

  冬天即將過去,這應該是最後一場冬雪。

  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光臨人間。

  我本來站在公交車站等車,最後撤進文具店等。

  店裡開著暖氣,還有一面大玻璃窗。

  我站在窗戶前,對著指頭哈氣,畫了一個笑臉。

  一片陰影落下,籠罩了那個笑臉。

  裹得像頭熊似的張以嶠站在窗外,朝我微笑。

  一股不祥的預感從我心底升起。

  他敲敲玻璃窗,向我比口型:「跟我去一個地方。」

  我不想搭理他:「你當我傻逼?」

  他嘴角的微笑彎成一個詭譎的弧度,把手探進懷裡。

  張以嶠從羽絨服里拎出了一隻貓。

  它眼瞳碧綠、通身漆黑、骨瘦嶙峋,皮毛濕漉漉。

  「你不來,我把它剝皮,放進榨汁機里。」

  我沒作聲,張以嶠繼續說:「然後,拍成視頻發給你。」

  這個學會一點兒偽裝的混蛋終於露出本性了。

  經過一個寒假,他變化很大,不再痞氣外露,但細看還是敗類。

  那只是一隻貓,和我的未來比,微不足道。

  是的,那只是一隻貓,一隻曾經在我失落時陪伴我的貓。

  它生或死,與我無關,我只要管好我自己。

  張以嶠拉開口袋,向我展示他私藏的水果刀,我沖向櫃檯:

  「叔叔,如果十分鐘後我沒來,麻煩報……」

  不行,不能報警。

  如果真有事,做筆錄會很花時間。

  我還沒有對比賽死心。

  我寫下一串號碼:「麻煩打這個電話。」

  「等一等,小姑娘!小姑娘!」

  我推開門,和張以嶠對峙:「你撒開它。」

  他沒鬆手:「你跟著我走。」

  我暗罵了一聲,不得已跟在他身後。

  我們來到一處無人的深巷。

  第18章

  張以嶠轉過身,依舊捏著有財的後頸:「脫。」

  我伸手探進校褲口袋:「你說什麼?」

  「脫衣服。」他一字一頓,「全、部、脫、掉。」

  我回頭看巷子的入口,那兒有道身影。

  「不會有人來的。林銜青。這裡沒有監控,你別想了。」

  「……你是怎麼哄許綺夏幫你望風的?」

  「你以為她向著你?」他英俊的臉上滿是卑鄙的自得。

  張以嶠抬抬下巴:「我早把她哄好了。」

  他一邊說,一邊眯起眼,好整以暇地凝視我。

  我沒有反抗,而是慢騰騰地脫下外套。

  我的校服、我的毛衣、我的秋衣、我的內衣……

  雪落在我赤裸的肩頭,我想發抖。

  他舉起手機拍照:「上次我就想說了——好土的內衣。」

  我把手搭在內衣扣上:「把貓放了。」

  張以嶠鬆了手,有財跳下來,在我腳邊繞來繞去。<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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