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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裘君跡抬眸,葉珏見他竟是紅了眼。

  還未等她問出聲,他便起身離座,撩起衣袍,竟是重重地朝她跪了下去。

  葉珏愕然僵住,不知所措地倉皇起身。連忙下意識將他攙起,驚道:「你……你這是做什麼?」

  「阿珏,我喜歡你。」

  葉珏身子一僵,滿目錯愕地看向他,繼而胸口不受控制地狂跳著,腦中一片混亂。

  「我……」

  裘君跡未語淚先流。

  「我應當珍你惜你,不願欺你傷你……阿珏,我……」

  「昔年以渚安水災構陷葉將軍、下毒暗害徐拂月之人,」裘君跡聲音嘶啞,跪得挺直,像是剖開身上一處毒瘡般,竭盡全力擠出停在喉間的話來,「是我父親,裘思道。」

  葉珏像是叫一箭射穿了般,猝然倒地,五雷轟頂般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

  裘君跡自袖間取出一把匕首來,將刀柄遞給葉珏,鋒刃與刀尖對向自己的心口。

  「父債子償,我父親種的惡果,我替他還。阿珏,我知曉,即便賠上我這條命,也挽回不了什麼。那便用我的血肉,祭奠葉將軍的英魂,讓你為父報仇。」

  他輕輕攬過葉珏發顫的手,牽住她的手握緊匕首,然後一點點捅向自己胸膛。

  刀尖刺破衣襟時,他緩緩閉了眼。

  「阿珏,能死在你手裡,我死而無憾。若有來生,定要幸福安康一世。」

  第74章 如意糰子如意如意,事事如意…………

  葉珏神情呆滯,任由裘君跡帶著自己的手一點點刺向他的心口。

  在刀尖衝破最後一層布料,鋒刃甚至抵向心口,隱隱有血絲滲出時,她卻陡然頓住,握住匕首猛地一揚,將他半扇衣袍割了下來。

  裘君跡愕然啟眸,看向葉珏,眼眶不可抑制地泛紅。

  葉珏手中匕首咣當墜地,她搖晃著起身,面無情緒地啞聲道:「你我之間,有如此袍,再無相關,至死不相往來。」

  話罷,她便轉身欲走。

  裘君跡跌跌撞撞地起身,下意識拽住她的手腕。

  近乎乞求道:「阿珏,不要……」

  葉珏緩緩轉身,定眸看向裘君跡。

  半晌,才低聲道:「人常說,禍不及子孫。是以你父親的罪孽,不應由你來承擔……」

  裘君跡沉默地站著,依舊不肯放手,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葉珏低眸將眼神停在裘君跡死死不放的手上,冷笑一聲,扯著他的指頭,一點點掰開了他的手。

  「可我是葉靖安的女兒,你父親是害我全家,毀我家鄉的罪魁禍首,是令我背負一生痛苦的根由,」葉珏猩紅著眼,字字擲地有聲地嘶啞低吼,「你的喜歡,叫我如何、怎能,接受?你又是安能同我說一句『不要』?」

  裘君跡身側的手抬了又放,看著葉珏發顫的脊背,痛苦地垂下頭。

  淚水迷濛中,他甚至依舊不敢抬首。

  「自此以後,我再不會糾纏你分毫……」

  葉珏拂去淚水,毫不猶豫地轉身。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阿珏,你可曾,對我動過心,哪怕分毫?」

  葉珏驀地閉眼,淚水不斷絕地簌簌而落,肩頭髮顫。

  淚水裡流出一句話:

  「始終。」

  裘君跡含笑的眼底淚落無絕,雙膝一軟,沉沉地跪在地上,只來得及捕捉葉珏遠去的背影。

  他垂眸,視線觸及地上的匕首,緩緩俯身拾起,鋒刃貼在自己頸項,悽然一笑。

  「阿珏,數不盡的性命,無數的人們,我該贖罪。」

  「若有來生,你定要幸福安康一世……」

  *

  「陸懷川為何率兵南下?」

  韓自鳴笑了笑,眼底卻寒意叢生。

  「殿下的好皇弟,打得一手好算盤。借我雍寧之手,許下荊、肅、鄴三城,只為光明正大地殺了你這個威脅。現下卻要違背諾言,將本屬我雍寧的鄴城偷偷給了歧平,」韓自鳴冷笑一聲,「你我尚未開戰,他蕭然便如此堂而皇之地背信棄義,視我雍寧如無物麼?」

  蕭煦沉下眼盯著他,一字一頓地逼問道:「陸懷川為何率兵南下?」

  「殿下想不到麼?」

  蕭煦臉色瞬時一白。

  「蕭然狼子野心,他要的,可不止一個長息。」

  「你都知曉多少?!」

  見蕭煦神情如此激動,韓自鳴也有一瞬間的意料之外。他頓了頓,方道:「陸懷川率二十萬大軍攻盛,大盛那一對孿生將星,雖有力一戰,卻不保准勝券在握。更何況,據我所知,那沈子坤眼下正於此城中,還尚不在大盛。」

  蕭煦眼底發紅,盡力控制住發顫的手。

  「……戰況如何?」

  韓自鳴搖了搖頭。

  「即便與陸懷川這一戰,大盛得勝,蕭然將鄴城給了歧平,便就是存著聯盟拉攏之心。殿下應當也知曉,當年歧平大盛一戰,那威遠將軍郭烈便折在了大盛的西狩坡,對大盛的敵意,自然可想而知。」

  蕭煦緩緩垂下了眼睫,袍袖下的手緊緊握成拳。

  豈止是對大盛的恨意,更是對雲端寧的恨意。一個十多歲的嬌公主,竟是一箭射穿了威遠的頭,歧平失了臂膀,更損了臉面。

  他復又抬眸,打量著眼前的人。

  韓自鳴是敵非友,眼下卻停了攻城,將大盛與阿寧的消息告知於他,必然有自己的盤算。

  「你想做什麼?」

  韓自鳴笑:「很簡單。」

  「我放你走,你大可安心去救你的公主,我即刻撤兵,退回雍寧。」

  「蕭然這個皇帝當得不好,我相信若是齊王殿下御極,結果定然

  更好。而我雍寧,只要那三城。」

  蕭煦神色不變,沉默地看著他。

  大漠塵沙滾滾,在乍起的風中飛揚,昏黃的落日在天邊傾泄而下,遠遠地映在蕭煦的眼底,風沙愈大,模糊了眼前韓自鳴的眉眼。

  蕭煦目光如炬,一瞬不錯落地鎖住韓自鳴。

  「本王應你。」

  *

  「滾!都給朕滾!」

  裘思道甫一跨入殿,杯盞便毫無預兆地砸過來,在他腳邊碎了一地,濺濕了皂靴和袍角。誠惶誠恐的太監宮女自他左右四散退去,不敢出一聲動靜。

  他嘆了口氣提袍走了進去,恭恭敬敬地跪在殿下。

  「臣參見陛下。」

  蕭然陰鷙地捏著奏摺狠狠地摔在桌案上,聲線夾雜著不可抑制的怒火。

  「好個雍寧,好個韓自鳴!朕將鄴城割予歧平不過權宜之計,待攻了大盛,莫說鄴城,整個歧平也不過是我長息囊中之物!他竟敢撤兵,」蕭然怒不可遏地重重拍著桌案,喝道:「連日來圍攻蕭煦竟成了笑話!」

  裘思道緊鎖眉頭,問道:「陛下可與雍寧皇帝國書往來,提及此事?」

  蕭然冷笑一聲:「慕容景軟弱無能,朝中大小事宜一應交由韓自鳴做主,對韓自鳴百般信任,無有不從。雍寧的皇帝,雖為慕容景,實是韓自鳴!」

  裘思道卻搖了搖頭。

  「陛下,君是君,臣是臣,君臣到底有別。有些事,是雍寧皇帝不願管,方推給韓自鳴,卻不代表,他管不得。」

  蕭然面色好看了些,他緩緩坐下,眉頭微斂。

  「你不是不了解那慕容景,昏庸好色,只知享樂。朕與他也有過來往,不是不予理會便是一應推出韓自鳴。朕若不從韓自鳴身上下手,便幾無可能說服雍寧。」

  「這兩國之事,作主的本就是國君,韓自鳴說破天,也是王臣。君有命,臣不得不從。若陛下換個方向,投其所好,未嘗不可。」

  「此言何意?」

  「雍寧皇帝極好美色,若論貌美,眼前,不就有個現成的麼?」

  蕭然聞言一頓,緩緩起身,喃喃:「是啊,朕怎的忘了這一點……」

  談及美貌,天下何人可與聲名赫赫的羲和公主相較?以羲和之名誘使那慕容景出兵助長息再攻大盛,加之歧平助力,則此戰必無敗勢。

  他即刻拍案道:「快!修書一封,朕要你親自送往雍寧!」

  裘思道拱手垂眉,「臣遵旨。」

  待他踏出宮門時,已是落霞滿天,恰似一道錦緞般緩緩延伸至天邊,消失在路的盡頭。

  他突然頓住了腳步,凝望著晚霞出神。

  他這一生一步錯,步步錯。

  昔年家貧,父母早亡,用盡最後一點家當,兩張草蓆,一口棺槨,薄葬了雙親。

  流落街頭險些餓死時,是蕭然給了他一口飯。為報這一飯之恩,更為日後前程,不過七歲的他,跪在蕭然腳邊,磕破了頭,求他收留。

  他沒有選擇,有些事,從一開始,便只能錯下去。

  裘思道並未乘轎,踩在甬道青石路上,踏著流光溢彩的燦爛晚霞,一點點踱步回了家。

  停在府門前,打量著氣勢恢宏的裘府大門。

  彼時年不及七歲的他,便望著這般堂皇氣派的府邸,立下志向。有朝一日,這寸土寸金的奉天,必然有他顯赫的一席之地。<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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