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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從信徒那兒勒索布施。”

  “的確有這種情況,但就算這樣也不夠。他們准有另外的提供大筆資金的渠道。我還找到了一些讓人生疑的信息,你大概會感興趣。教團裡面有不少小孩,基本在當地的小學讀書,但大多數孩子都在一段時間後就不再去上學了。學校方面是義務教育,所以強烈要求他們到校上課,教團方面卻堅稱‘不少孩子怎麼也不願上學’,不予理睬,說他們會對這些孩子實施教育,在學習方面不必擔心。”

  青豆想起了自己的小學時代。教團的孩子們不願意去上學的心情,她也能理解。因為就算去了學校,也只會被視為異類,受到欺負、遭到無視。

  “在當地的學校里,孩子們大概會覺得日子很難熬。”青豆說,“況且不去上學也不算什麼稀罕事。”

  “可是據孩子們的老師說,教團的孩子中不管男孩女孩,看上去好像精神上都有問題。這些孩子起初都是極普通的孩子,性格開朗,但隨著升入高年級,話越來越少,表情逐漸麻木,漸漸變得極端無動於衷,最終就不來上學了。

  ‘先驅’來的孩子大多會經歷相同

  的階段,表現出相同的症狀。所以老師們都覺得奇怪,憂心忡忡。不來上學、躲在教團里閉門不出的孩子們究竟處於怎樣的狀態?生活得好嗎?但他們見不到那些孩子,因為教團的設施拒絕一般人進入。”

  和阿翼一樣的症狀。青豆心想。極端無動於衷,毫無表情,幾乎從不開口說話。

  “青豆你懷疑在‘先驅’內部有nüè待兒童的事態發生,並且是有組織的。其中還包括強姦。”

  “不過光憑著普通市民的懷疑,警察不會行動吧?”

  “嗯。你要知道,警察機關可是頑固不化的政府部門哦。高層人物心裡只有自己的仕途。當然也有些人不一樣,但絕大多數人只想平安無事地發跡,退休後被安插到外圍團體或民間企業做個頭兒,這是他們唯一的人生目的。所以危險的、燙手的事情,從一開始就不管不問。弄不好,那幫傢伙大概連比薩餅都要等冷了才吃。如果真正的受害人站出來,在法庭上明明白白地作證,自然另當別論。但這種事只怕很難指望。”

  “嗯。也許很難。”青豆說,“不管怎樣,謝謝你了。你的信息太有用了。什麼時候我得好好地感謝你。”

  “那倒無所謂。過兩天咱們到六本木玩玩,把各自的煩心事全給忘掉!”

  “行呀。”青豆答道。

  “就得這樣。”亞由美說,“順便問問,你對手銬遊戲有沒有興趣?”

  “我想大概沒有。”青豆回答。手銬遊戲?

  “哦。那很可惜啊。”亞由美很遺憾似的說。

  第 22 章 天吾 時間能以扭曲的形態前進

  天吾針對自己的大腦進行思考。關於大腦,有許多不得不進行思考之處。

  人類的大腦在這兩百五十萬年問,大約增加到了原來的四倍。從重量上來說,大腦僅占人類體重的百分之二,卻大約要消耗身體總能量的百分之四十(他上次讀的書上這麼寫)。從大腦這個器官這種飛躍式的擴大中,人類獲得的,是時間、空間和可能性的觀念。

  時間、空間和可能性的觀念。

  時間能以扭曲的形態前進,這一點天吾知道。時間自身固然是成分均一的東西,然而它一旦被消耗,就會變得形態扭曲。有的時間非常重而長,有的時間則輕而短。前後秩序有時還會顛來倒去,嚴重時甚至消失得無影無蹤。而本來不應存在的東西又會被添加進來。人類大概就是這樣隨意地對時間進行調整,從而調整自己的存在意義。換個說法,就是通過這樣的操作,人類才能保持神經正常。假如對自己經歷過的時間,一定得嚴守順序、依照原樣均等地接受,只怕人類的神經註定忍受不了。那樣的人生恐怕等於拷問。天吾浮想聯翩。

  因為腦的擴大,人類成功地獲得了時間性這個觀念,同時也學會了對它進行變更與調整的方法。人類一面永無休止地消耗著時間,一面與之並行,永無休止地生產著由意識調整過的時間。這可是非同一般的工作。說腦要耗去身體總能量的百分之四十,也是很有道理。

  一歲半,最多是兩歲時的記憶,真是自己親眼目睹的場面嗎?天吾時常回想。母親穿著內衣,讓不是丈夫的男人吸吮辱頭的情景。手臂纏在男人的身上。一兩歲的幼兒能辨別得如此仔細嗎?可能連這種光景的細節都記牢嗎?這是不是後來為了保護自己而編造的、對自己有利的虛假記憶呢?

  這也許有可能。為證明自己不是那個自稱是父親的人在生物學上的孩子,天吾的大腦在某個時間點無意識地製造出了關於另一個男人(一個可能是真正父親的人)的記憶,並試圖把“自稱是父親的人”從緊密的血緣譜系中排除。在內心假想一個還活在世上的母親和一個真正的父親,試圖為有限而苦悶的人生裝上一扇新的門。

  但這段記憶伴隨著極其鮮明的現實感。有確鑿的感覺,有重量,有氣味,有深度。

  這就像附著在廢船上的牡蠣一般,無比牢固地緊粘在他意識的牆壁上,無論怎樣狠命地抖落與沖刷,都剝除不掉。天吾怎麼也無法認為這記憶竟是自己的意識出於需要而捏造的冒牌貨。如果判為虛構,它未免太逼真、太堅固了。

  暫且認為它就是真實的記憶。

  還是嬰兒的天吾目擊這一情景時,一定感到了畏怯。那本該屬於自己的辱頭,卻被別人吸吮著——被一個似乎遠比自己強大的人。而且,哪怕只是一瞬間,自己的存在看來似乎也從母親的腦中消失了。這從根本上威脅著柔弱的他。或許當時那根源性的恐怖,強烈地印在了意識的感光紙上。

  於是那恐怖的記憶,在毫無預料的情況下忽然復甦,變作洪水向天吾襲來,將他衝進近似恐慌的狀態中。它向他申訴,讓他追憶。不管你往哪兒逃,在幹些什麼,都別想逃出水壓的掌心。這段記憶規定了你這個人,形成了你的人生,要將你送往一個已經註定的場所。不管你如何掙扎,也休想擺脫這股力量。它說。

  隨後天吾忽然想到,我把深繪里穿過的睡衣從洗衣機中拿起來,湊近鼻尖嗅聞時,也許是在其中尋找母親的氣味。我覺得是這樣。然而,為什麼偏偏竟在一個十七歲少女的體味中尋找母親的影子呢?應當還有更適合尋找的地方。比如說年長的女朋友身上。

  天吾的女朋友比他年長十歲,還擁有一對與他記憶中母親的辱房相近的、形狀好看的大辱房。白色襯裙也很相配。但不知為何,天吾從不在她身上尋找母親的影子。對她的體味也沒有興趣。她非常高效地從天吾體內榨走積蓄一周的性慾,天吾也能(幾乎每次都能)給她性滿足。這當然是重要的成就。但在兩個人的關係中,並不包含更深刻的意義。

  是她主導了大半的性行為。天吾幾乎什麼都不想,只按照她的指示行動。沒有必要選擇,也沒有必要判斷。她對他的要求只有兩個。一是讓陰精硬起來,二是不要錯過she精的時機。如果她說“還不行,再堅持一會兒” ,他便竭盡全力不she出來。“好啦,現在she,快!快點!”她這樣在耳邊低語時,他就在這時準確地、盡力猛烈地she精。這樣,她就會表揚天吾,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面頰說:天吾君,你真是了不起。而對準確性的追求,本是天吾與生俱來的拿手好戲之一。正確地加標點符號,尋找最短距離的算式,也都包括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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