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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我的身份一旦暴露,後果不堪設想,但是……」許雲程看向元真,露出一個慘然的笑,「但是我別無他法。」

  元瀚在一旁聽得一愣一愣的,他想極力消化剛才的信息,可是燒得正旺的爐火劈里啪啦的聲音吵得他思緒紛亂。

  元真有些失落:「所以,你在求我教你武藝的時候,你就已經想好了要離開?」

  許雲程從懷裡摸出一枚箭矢,舉著它說道:「你不是也給我這個嗎,你怕此戰萬一有什麼不測,讓我可以藉助元氏的力量離開北真。」

  元真點點頭。

  「元大哥,謝謝你。」許雲程聞見身側傳來動靜,他趕在元瀚說話前開了口,「也謝謝你,從我流亡異地開始,是你們讓我重新有了家的感覺,我會將這份恩情記在心裡,永生不忘。」

  許雲程的聲音越是坦然平緩,元真的內心就越是糾結和不是滋味。

  「北真當年內鬥,蕭氏被牽連滅族,元氏當時自身難保,無法出兵援救,只能暗中保下幾人,這其中應該就有你的母親和你外祖。你……不恨嗎?」

  元瀚瞪大眼睛,眼珠子滴溜溜地轉。怎麼將軍也把這個說出來了,大可寫在書信里交給阿程,這麼明晃晃地說出來,要是被人聽見可還得了。

  許雲程知道元真話有所指,清醒地搖搖頭:「這件事對我來說太遙遠了,我沒有任何感覺。我只能恨現在的事,我恨任由蛀蟲漫生的南趙朝廷,我恨明知真相卻助紂為虐的小人,我恨他們貪髒枉法、草菅人命……」

  元真知他下定決心,沒有迴轉的餘地,嘆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勸你了。」

  後日許雲程帶著北真使團動身去了南趙,什斡哥領著一眾朝臣在開皇殿為他送行,直到使團出了舟兒莊再不見蹤影時,元真與什斡哥沒有說過一句話,就連眼神交流都不曾有過,這對僵持不下的君臣有意在避開這件事。

  那日他們二人的爭論一字不落地傳入遼王府里。

  既已發生,就不可能風過無痕。

  「元大哥,原諒我有些話只能以書信的方式告訴你。這輩子能讓我叫一聲大哥的,何方是一個,你也是一個。我從前是討厭你,不相信你,但是後來,我發現你只是一個不願表達的人,其實你人很好。你處處為我著想,甚至背上私藏南趙人的流言,是我連累了你。

  你放心,我騎射、拳法學得很好,槍法日後也不會落下,你不用為我擔心。還有啊,你別總是想著為別人,多照顧自己,否則會吃虧的。」

  「元大廚,希望再見面的時候,你的廚藝能有些長進,調料該放就得放,可以多放,但不能不放。你雖然看起來凶點,又不太會說話,卻是個熱心腸,帶我獵物、做我陪練,這些事我都記得。要多讀些書,別犯懶,騎術可不能被我超過了。等我回來的時候,咱倆再比試一場。

  還有啊,你做的麵餅很好吃,我會想你們的。」

  元瀚手捧著許雲程留下的信後,跑到元真的房裡大哭了一場,還帶著哭腔說,後悔為什麼不早點對他好。

  元真看著已經黑下來的天,阿程,願你此去平安、好運。

  徐遺聽完久久不能言語,握著蕭程的手緊了又緊,緊鎖的眉頭下一刻就有人為他撫平。

  蕭程:「何大哥、烏修、忠爺等人……他們的死都是因為我。」

  盤馬灣、舟兒莊、虞州的記憶連同在北真最牽掛的兩個人的身影,一齊湧上蕭程的心頭,有欺辱無助、有迷茫無措、有開心自在……

  這些回憶與感受都同許雲程這個名字湮沒於朔北的風沙里,無情地從他身上颳走,抹去,再套上一個脫不掉的皮子。

  徐遺盯著那塊麵餅,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有慶說他愛吃這個,沉聲:「所以,你就想把我推開?」

  蕭程沒有回答,他連推了兩次都落敗潰逃,有時實在不懂為什麼眼前這個人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總能牢牢牽著他的心。

  「離京那日我就在想,或許我不應該來招惹你。」

  蕭程認真地望了他一眼,喉間略微滾動,收好木盒走到床邊的案上。徐遺見他突然起來,便琢磨是不是剛才說的話惹人不開心了。

  「阿程,你……嗯!」

  徐遺還未反應過來,蕭程一個欺身擁著把他的嘴狠狠堵住,至此所有力氣都在蕭程的手心裡化為一縷輕煙,任憑他怎麼反抗都無濟於事。

  昨夜燃起來的濃烈情熱並未完全退去,幾經撩撥又躥到他們的四肢百骸,徒惹微涼的指尖不知攀落何處。

  徐遺抓著蕭程結實有力的臂膀想要脫身,奈何對方一點空餘都不給他留,被徹底禁錮在懷。

  往床上傾倒的那刻,蕭程仍舊沒忘為徐遺墊好軟枕,縱使徐遺還想再說什麼,此刻也拒絕不了。

  漸欲粗重的呼吸迫使他們不得不分開,蕭程拇指按著徐遺的下唇,切切道:「難不成你後悔了,趙眄可是說你認定一件事是不會放手的。」

  「他倒是什麼都告訴你。」

  「覺得後悔,那為什麼聽我說的時候,你會難過。」

  徐遺在蕭程的眉心落下輕柔的一吻:「愛一人,本就願意樂他所樂,痛他所痛,哭他所哭。」

  頃刻之間,蕭程覺得身上似有一團無名火在燒他,燥熱的氣息逼著徐遺與他糾纏。他也不讓手閒著,探進衣服里一路下滑,長繭的手掌停在了徐遺的腰間,指尖又在腰窩打轉。

  徐遺本能地驚呼出聲,其餘的卻因克制壓在喉間,在蕭程聽來無異於催促他進行下一步。

  徐遺:「你不必從他人口中了解我,可以直接問我的。」

  蕭程有一瞬間的停頓。

  徐遺微微抬頭,低吟:「阿程,用點力啊。」

  衣物散落,滿室旖旎,急促的氣息此起彼伏,或輕或重或纏綿。

  升騰的熱意化在秋日的空氣里,又在肌膚上成珠滑落……

  「你後悔了嗎。」

  「你還想把我推開嗎。」

  蕭程咬著徐遺的唇:「不,不會了。我想今後能坦蕩的去縱馬奔馳,能坦蕩的……去愛你。」

  愛之一字抵於心間,徐遺屏住呼吸,直直盯著他的星眸,找到了自己。

  神魂游離,天旋地轉。

  「朔北的風,很、烈吧……」

  「嗯,但遠不及這的溫柔。」蕭程閉上眼,想要卯著勁往前一挺,「……盈之,把手給我,快把手給我。」

  十指相扣,輕紗帳內,潮聲漸退。

  斜暉透過床帳打進來,徐遺手指一勾,一塊帕子便在他手中。

  他細細往蕭程身上拂去,擦去薄汗與黏膩帶來的不適感,說:「快起來洗洗,洗好了,我給你做好吃的。」

  蕭程不願意挪動,趴在一旁悶頭回道:「什麼好吃的?」

  「你想吃什麼都可以,我廚藝練得還不錯。」可徐遺見他沒反應,心下起了捉弄之意,「你不想起,難道說要再來一次?」

  撩人心弦的笑意鑽入耳里,眼看徐遺就要湊上來,蕭程不敢不動,迅速從床上爬起來,穿好衣服拔腿就跑。

  他怎麼欲求不滿啊?

  第74章

  「欸,官家怎麼突然查問十年前的事啊?」

  「是啊,當年沈家的案子不是查得清清楚楚,板上釘釘了嗎,怎麼這會又翻出來?」

  「重查舊案,這可不是什麼好事,莫非……」

  「嘖,咱們就別在這瞎猜了,散了散了。」

  幾個大理寺的官員湊在一處,對著徐遺查看卷宗的背影悄聲議論。

  沈來棠,因私吞貢品,以私等數罪併罰,奪樞密院副使一職,賜死抄家,家產充公。沈家男丁充軍流放,女眷遣散,任其生滅。

  此案一發,張熙岱等人便上書求情,稱沈來棠為人清白,為官廉正。到頭來,他們卻成了沈氏朋黨,惹怒趙琇,被徹底排除在朝廷之外。

  張熙岱忿忿不平,怒作《棄瓊台》一詞,至此,仕途無望。

  他斥所謂私吞貢品,不過是呂信為掩蓋自己的罪行,賊喊捉賊;罵所謂以權謀私,不過是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員私下利用職權之便,要求官驛為他們行方便,最後紙包不住火順勢安在沈來棠頭上……

  徐遺斂眸,卷宗上白紙黑字陳述沈來棠的罪名,沈家數十口人背後仍安然無恙活著好幾個人的名字。

  韓騫、呂信、高貞、宋裕敬……真是好一招禍水東引,栽贓陷害的伎倆。

  徐遺在心底默念著跨出了大理寺,秋風急急,從他的衣領鑽進去,瑟骨之意仿若當年從茶亭縣回程時那般。

  這層遮眼的濃濃煙瘴,是時候撥開它了。

  此案因私吞貢品而生,那便從南趙各大小驛站入手。

  徐遺先是查了當時在淮莊搜出來的貢品來歷,這批貢品是永泰八年北真進貢給南趙的,按照國書上的記錄總共一百一十五件貢品,悉數進了大內,再由官家賞了幾件出去,數目對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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