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頁
傅斯霆還給他買了自己家附近好吃的煎餅：「給！」
他又戴了那副黑框眼鏡，陽光照著他臉上的燦爛，在寒冷的冬天呼出一團團霧氣，朝氣蓬勃的樣子。
空蕩的毛坯房散發著混凝土的氣味。陽光從未來落地窗的位置斜射進來，在水泥地上畫出明亮的幾何圖形。
腳步聲在空曠空間中迴蕩，傅斯霆很快進入狀態。一手拿著PAD一手拿著筆喃喃：「果然，實地看和圖上有區別。」
"那書架改成做嵌入式，至於結構承重……奇怪，這座牆是不是有點歪？哦原來是後面儲物間的視覺誤差。」
"臥室那麼多間，做個玻璃穹頂怎麼樣？晴天能看見星星，下雨天能看見水紋……"
世界上的好演員果然不止是舞台上。
有人未必接受過專業訓練，但在生活中毫無破綻。
陽光打在傅斯霆的睫毛，在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
厲非全程看他有條不紊拍照、思考，似乎真心很開心、很投入。即使是專業演員也從他臉上卡不到半點強顏歡笑或落寞暗淡。
明明傅總上班也很辛苦，工作也很忙。
可幫他弄這些瑣屑複雜的事情時，卻看起來半分不疲憊，半點沒有辛苦硬撐的跡象。
似乎只要厲非願意心安理得享受他的關懷，他就可以一直一直動力滿滿地付出下去。
「……」但是誰能一直不斷付出。
「厲非，你看你看！我找到了七彩工地遺物！」
一個人又可以毫無回報地喜歡另一個人多久？
是真的覺得能成為朋友也很好麼，只要能在他身邊就滿足了麼？
還是說，燃盡了就會離開。
「快收好收好！這可是幸運S+的特殊物品，沒想到現實中真的存在。」
七彩工地遺物是《太陽花小島》里的一個道具，樣子是七彩的螺絲釘。傅斯霆沒想到會在毛坯現場真的撿到一個好幾種油漆染色的螺絲釘，還有點好看。
厲非把螺絲釘捧在手心，聞到傅斯霆衣領間淡淡的洗衣粉香味。
那一刻他很想伸出手抱住他。可傅斯霆已經又跑到露台外面："車庫位置還蠻好的，庭院裡那棵楓樹……」
楓樹現在很禿，醜醜的杵在那裡礙眼。
「但，剩下三個季節應該都會很漂亮，所以……可不可以不要砍掉？"
厲非看著他的眼睛：「嗯。」
可這明明不是他的樹，這也不是他的房子。
如果自己真是曲織帆說的那種人，他所有的付出，什麼也得不到。
其實曲織帆總結的那種人在富豪圈裡確實是主流。
如果沒有遇到傅斯霆，厲非也不能確定他將來會不會變成那樣。
畢竟人在既定的環境裡，很容易隨波逐流。他想，要是他二十二歲那年沒有驚鴻一瞥，心裡從此種下了一顆種子。當年洛芮安說要協議結婚的時候，他是不是一念之差也就點了頭。
那萬一之後有別的聯姻，是不是也不會拒絕。
然後就一輩子渾渾噩噩，那樣利益至上地生活。
……
除夕終於到了。
厲非從舞台下來後，不管任何人的邀約立刻離開。
除夕夜很多酒吧、餐廳關門歇業。平日裡燈紅酒綠的河邊反倒有些安靜，厲非拉過傅斯霆的手上，看他前幾天測量時不小心被捲尺拉的一道傷口。
「已經去掉繃帶了？」
幸好傷口不深，已經結了痂。厲非力度很輕地細細磨蹭。有點癢……傅斯霆想躲，又捨不得。那一分僵硬讓厲非覺得可愛。
江邊不讓燃放煙花。
有人不甘心投影了電子菸花，倒影在河面上五顏六色，一樣好看。
厲非給傅斯霆準備了禮物，是一條圍巾。
他就見傅斯霆戴過一次圍巾，毛茸茸的很可愛。後來旁敲側擊問他為什麼不戴了，傅斯霆說因為那次回去後不小心弄丟了。
他一向對服飾不太上心，丟了就沒有了。
今天厲非重新給他買了一條：「其實你戴圍巾很好看。」
「……」
圍巾很溫暖，暖得傅斯霆耳根都微微泛紅。他有些不自在：「我沒有給你準備禮物。」
江上波光粼粼，色彩被打碎、斑斕。
「你肯陪我跨年，就已經是最好的禮物了。」厲非說，「而且不是還有夜宵？」
這些天，很多細碎的日日夜夜。厲非不知道傅斯霆有沒有發現，其實圍巾已經不是他送他的第一件小禮物。
這些天，他時不時地，就會給他添點小東西。
比如放在自己辦公室，他午休會用到的牙刷、茶杯、毛巾，拖鞋，小零食。
也是買這些時，厲非才突然更真切地想起，傅斯霆每一次給他帶早餐、準備補給、在毛坯現場和設計師battle……這種生活的點滴中，一絲一縷真實而溫暖的細節。
有的人天生很會愛人。
他卻還差了很多。
傅斯霆會相信U盤裡的那些說辭麼，還是看過後一笑置之？
他在自己身邊真的開心麼，還是其實常常失望。
為什麼不質問他的心意。
會不會委屈。
好在還有一整晚，可以說清很多事情。
「去你家吧。」
作者有話說：
查霆隱私是很過分，但施勞德專業團隊本身就不是白道，他們幹事就那德行。
還是查了安全點。畢竟在專業團隊的角度，霆的出場確實非常突兀，萬一真是壞人放在厲非身邊的美人計……
只有厲非自己知道不突兀。
畢竟一見鍾情是他找上去的，但他又不能跟手下這麼說。[菜狗]
某種程度上手下也磕上了。很懂事把這些發給了老闆。
第73章
厲非進到傅斯霆公寓的時候有些詫異。
因為……完全沒想到傅斯霆自己住的地方，會是這種完全的極簡黑白灰風格。推開門就是中性的冷調，牆壁、天花板、地板全部毫無色彩，甚至沒有一點多餘的紋路和裝飾。
公寓並不大。原來兩室一廳的格局，外面的臥室卻被和客廳打通，成了一個獨立的開放書房加工作檯。
工作檯上乾乾淨淨的，沒有半個絨毛周邊。客廳里也只有一張黑色皮質沙發，線條硬朗沒有一絲褶皺。其他無論是柜子、台子還是玻璃茶几台，面上都空空蕩蕩的，整個家裡幾乎連一個擺件都沒有。
廚房也有些太乾淨了。
不鏽鋼檯面上夜宵和配菜都已經備好，只差下鍋。但除此之外整個灶台乾乾淨淨，廚具和調味罐也全在收納櫃中，甚至沒有一隻隨手擱置的杯子。
倒也不是說乾淨整潔一目了然的風格不好。
只是，似乎和傅斯霆這些天在別墅裝修時那麼多豐富多彩的想法……過於大相逕庭。
厲非難以想像，一個喜歡旋轉樓梯、星空頂，對著「無用但有趣」的變形茶几和擬人衣櫃挪不動步子的人，自己家裡的東西卻都是實用派、沒有任何有趣的設計。
此刻，整個家裡唯一活潑的，可能就是厲非腳上穿的拖鞋。
一雙柔軟的、毛茸茸的黑貓拖。
快午夜了，厲非從中午就什麼也沒吃，實在餓了。
傅斯霆讓他稍坐幾分鐘，自己馬上去廚房出鍋宵夜。厲非靠在門外看他弄調味蔥姜，埋頭切切切。直接被那速度震驚了。好快！
「油煙會很大，你先出去。」
厲非被他推出了廚房。
房子不大，他悄悄到處看了一眼。臥室床架低矮，鋪著性冷淡風的純灰色的床品，連多餘的枕頭或毯子都沒有，床頭柜上也只放了一盞極細的黑色檯燈。
衣櫃是推拉式的，厲非都不用打開就知道裡面有什麼。黑白灰米四種顏色的衣服，長褲和鞋子翻來覆去也就那幾種。
就算是他那幾件特別好看的風衣，還有當年驚艷沙漠的探險家工裝。其實說白了也都是基礎款衣服，只是他人把衣服襯得比較帥罷了！
厲非轉了一圈，又回到了書架前。
整個屋子其實也就這兩面書架的玻璃後面稍稍有些亮色。色彩來源是一些外殼鮮艷的書籍。編程類的專業書其實不多，令人感興趣的畫集、設定集、國內外小說倒是不少。
厲非的目光一本本看過那些書。看著看著，忽然停了下來。
書架中間也有幾格不是書，有一格放的是掌機、運動攝像機等電子產品，還有一格是遊戲卡帶和經典電影的藍光CD。
最中間的一格，厲非看到了一張黑膠唱片。
非常漂亮的金色外殼，邊緣鑲嵌著細密的暗紋。塑封完好無損，顯然從未被拆開過。
那是他的唯一一張唱片。
封面圖案被潑墨般的陰影分割，是燃燒到泛白的舞檯燈光，無數光粒在空氣中凝結成霧狀，將一切輪廓暈染得模糊而動盪。
下面燙銀字母"LUC"的"D"字最後一筆故意拉長，像一道暗色荊棘利刺，又像一道將愈未愈的傷疤。
他又戴了那副黑框眼鏡，陽光照著他臉上的燦爛，在寒冷的冬天呼出一團團霧氣，朝氣蓬勃的樣子。
空蕩的毛坯房散發著混凝土的氣味。陽光從未來落地窗的位置斜射進來，在水泥地上畫出明亮的幾何圖形。
腳步聲在空曠空間中迴蕩，傅斯霆很快進入狀態。一手拿著PAD一手拿著筆喃喃：「果然，實地看和圖上有區別。」
"那書架改成做嵌入式，至於結構承重……奇怪，這座牆是不是有點歪？哦原來是後面儲物間的視覺誤差。」
"臥室那麼多間，做個玻璃穹頂怎麼樣？晴天能看見星星，下雨天能看見水紋……"
世界上的好演員果然不止是舞台上。
有人未必接受過專業訓練，但在生活中毫無破綻。
陽光打在傅斯霆的睫毛，在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
厲非全程看他有條不紊拍照、思考，似乎真心很開心、很投入。即使是專業演員也從他臉上卡不到半點強顏歡笑或落寞暗淡。
明明傅總上班也很辛苦，工作也很忙。
可幫他弄這些瑣屑複雜的事情時，卻看起來半分不疲憊，半點沒有辛苦硬撐的跡象。
似乎只要厲非願意心安理得享受他的關懷，他就可以一直一直動力滿滿地付出下去。
「……」但是誰能一直不斷付出。
「厲非，你看你看！我找到了七彩工地遺物！」
一個人又可以毫無回報地喜歡另一個人多久？
是真的覺得能成為朋友也很好麼，只要能在他身邊就滿足了麼？
還是說，燃盡了就會離開。
「快收好收好！這可是幸運S+的特殊物品，沒想到現實中真的存在。」
七彩工地遺物是《太陽花小島》里的一個道具，樣子是七彩的螺絲釘。傅斯霆沒想到會在毛坯現場真的撿到一個好幾種油漆染色的螺絲釘，還有點好看。
厲非把螺絲釘捧在手心，聞到傅斯霆衣領間淡淡的洗衣粉香味。
那一刻他很想伸出手抱住他。可傅斯霆已經又跑到露台外面："車庫位置還蠻好的，庭院裡那棵楓樹……」
楓樹現在很禿，醜醜的杵在那裡礙眼。
「但，剩下三個季節應該都會很漂亮，所以……可不可以不要砍掉？"
厲非看著他的眼睛：「嗯。」
可這明明不是他的樹，這也不是他的房子。
如果自己真是曲織帆說的那種人，他所有的付出，什麼也得不到。
其實曲織帆總結的那種人在富豪圈裡確實是主流。
如果沒有遇到傅斯霆，厲非也不能確定他將來會不會變成那樣。
畢竟人在既定的環境裡，很容易隨波逐流。他想，要是他二十二歲那年沒有驚鴻一瞥，心裡從此種下了一顆種子。當年洛芮安說要協議結婚的時候，他是不是一念之差也就點了頭。
那萬一之後有別的聯姻，是不是也不會拒絕。
然後就一輩子渾渾噩噩，那樣利益至上地生活。
……
除夕終於到了。
厲非從舞台下來後，不管任何人的邀約立刻離開。
除夕夜很多酒吧、餐廳關門歇業。平日裡燈紅酒綠的河邊反倒有些安靜，厲非拉過傅斯霆的手上，看他前幾天測量時不小心被捲尺拉的一道傷口。
「已經去掉繃帶了？」
幸好傷口不深，已經結了痂。厲非力度很輕地細細磨蹭。有點癢……傅斯霆想躲，又捨不得。那一分僵硬讓厲非覺得可愛。
江邊不讓燃放煙花。
有人不甘心投影了電子菸花，倒影在河面上五顏六色，一樣好看。
厲非給傅斯霆準備了禮物，是一條圍巾。
他就見傅斯霆戴過一次圍巾，毛茸茸的很可愛。後來旁敲側擊問他為什麼不戴了，傅斯霆說因為那次回去後不小心弄丟了。
他一向對服飾不太上心，丟了就沒有了。
今天厲非重新給他買了一條：「其實你戴圍巾很好看。」
「……」
圍巾很溫暖，暖得傅斯霆耳根都微微泛紅。他有些不自在：「我沒有給你準備禮物。」
江上波光粼粼，色彩被打碎、斑斕。
「你肯陪我跨年，就已經是最好的禮物了。」厲非說，「而且不是還有夜宵？」
這些天，很多細碎的日日夜夜。厲非不知道傅斯霆有沒有發現，其實圍巾已經不是他送他的第一件小禮物。
這些天，他時不時地，就會給他添點小東西。
比如放在自己辦公室，他午休會用到的牙刷、茶杯、毛巾，拖鞋，小零食。
也是買這些時，厲非才突然更真切地想起，傅斯霆每一次給他帶早餐、準備補給、在毛坯現場和設計師battle……這種生活的點滴中，一絲一縷真實而溫暖的細節。
有的人天生很會愛人。
他卻還差了很多。
傅斯霆會相信U盤裡的那些說辭麼，還是看過後一笑置之？
他在自己身邊真的開心麼，還是其實常常失望。
為什麼不質問他的心意。
會不會委屈。
好在還有一整晚，可以說清很多事情。
「去你家吧。」
作者有話說：
查霆隱私是很過分，但施勞德專業團隊本身就不是白道，他們幹事就那德行。
還是查了安全點。畢竟在專業團隊的角度，霆的出場確實非常突兀，萬一真是壞人放在厲非身邊的美人計……
只有厲非自己知道不突兀。
畢竟一見鍾情是他找上去的，但他又不能跟手下這麼說。[菜狗]
某種程度上手下也磕上了。很懂事把這些發給了老闆。
第73章
厲非進到傅斯霆公寓的時候有些詫異。
因為……完全沒想到傅斯霆自己住的地方，會是這種完全的極簡黑白灰風格。推開門就是中性的冷調，牆壁、天花板、地板全部毫無色彩，甚至沒有一點多餘的紋路和裝飾。
公寓並不大。原來兩室一廳的格局，外面的臥室卻被和客廳打通，成了一個獨立的開放書房加工作檯。
工作檯上乾乾淨淨的，沒有半個絨毛周邊。客廳里也只有一張黑色皮質沙發，線條硬朗沒有一絲褶皺。其他無論是柜子、台子還是玻璃茶几台，面上都空空蕩蕩的，整個家裡幾乎連一個擺件都沒有。
廚房也有些太乾淨了。
不鏽鋼檯面上夜宵和配菜都已經備好，只差下鍋。但除此之外整個灶台乾乾淨淨，廚具和調味罐也全在收納櫃中，甚至沒有一隻隨手擱置的杯子。
倒也不是說乾淨整潔一目了然的風格不好。
只是，似乎和傅斯霆這些天在別墅裝修時那麼多豐富多彩的想法……過於大相逕庭。
厲非難以想像，一個喜歡旋轉樓梯、星空頂，對著「無用但有趣」的變形茶几和擬人衣櫃挪不動步子的人，自己家裡的東西卻都是實用派、沒有任何有趣的設計。
此刻，整個家裡唯一活潑的，可能就是厲非腳上穿的拖鞋。
一雙柔軟的、毛茸茸的黑貓拖。
快午夜了，厲非從中午就什麼也沒吃，實在餓了。
傅斯霆讓他稍坐幾分鐘，自己馬上去廚房出鍋宵夜。厲非靠在門外看他弄調味蔥姜，埋頭切切切。直接被那速度震驚了。好快！
「油煙會很大，你先出去。」
厲非被他推出了廚房。
房子不大，他悄悄到處看了一眼。臥室床架低矮，鋪著性冷淡風的純灰色的床品，連多餘的枕頭或毯子都沒有，床頭柜上也只放了一盞極細的黑色檯燈。
衣櫃是推拉式的，厲非都不用打開就知道裡面有什麼。黑白灰米四種顏色的衣服，長褲和鞋子翻來覆去也就那幾種。
就算是他那幾件特別好看的風衣，還有當年驚艷沙漠的探險家工裝。其實說白了也都是基礎款衣服，只是他人把衣服襯得比較帥罷了！
厲非轉了一圈，又回到了書架前。
整個屋子其實也就這兩面書架的玻璃後面稍稍有些亮色。色彩來源是一些外殼鮮艷的書籍。編程類的專業書其實不多，令人感興趣的畫集、設定集、國內外小說倒是不少。
厲非的目光一本本看過那些書。看著看著，忽然停了下來。
書架中間也有幾格不是書，有一格放的是掌機、運動攝像機等電子產品，還有一格是遊戲卡帶和經典電影的藍光CD。
最中間的一格，厲非看到了一張黑膠唱片。
非常漂亮的金色外殼，邊緣鑲嵌著細密的暗紋。塑封完好無損，顯然從未被拆開過。
那是他的唯一一張唱片。
封面圖案被潑墨般的陰影分割，是燃燒到泛白的舞檯燈光，無數光粒在空氣中凝結成霧狀，將一切輪廓暈染得模糊而動盪。
下面燙銀字母"LUC"的"D"字最後一筆故意拉長，像一道暗色荊棘利刺，又像一道將愈未愈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