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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也不一定。如果塵醒現在爬出屏幕,對於粉星來說就是這類天降開局了吧。]副官先生非常嚴謹地說。

  原騫竟然無法否定這個假設的可行性。畢竟古往今來的那麼多作品都能證明,人類可是從未放棄過把紙片人養在家裡的幻想啊,更別說「自己筆下用心塑造的角色活過來」這種事對作者自帶的巨大殺傷力。

  借聊天打發時間,原騫總算是熬到了人群散去。

  忽然,阿瑪拉越過貴族們向前,後者只覺得眼前一花,那翼族的強大戰士已然拋下他們極為輕盈地掠下高台,追上了自廣場經過的一名外來人。

  無聲划過空氣的劍鋒卻沒有如預想中一般卡在離外來人纖毫距離的位置,而是提前被一面虛幻構成的盾牌阻停。

  哪怕及時作出防禦,完美地接住了這第一下迫近的攻勢,但後續意在讓她瞬間失去抵抗能力的打擊刁鑽地接二連三出現,那位被動招架的外來人依然因懸殊的力量差距而連連後退,硬吃了好幾記。

  她沒有無措地就此落敗,而是在背部抵牆的瞬間翻身轉走壓力,拉開距離後緊盯著阿瑪拉。

  ——是一名看不出種族、只能判斷出是被自然所棄之流的少女,才大概十六七歲年紀,卻已為沉靜的風霜所取代了應有的朝氣。

  她其實長得很好看,灰黑色的頭髮與曬不黑的有點蒼白的膚色相對比,眉目輪廓明晰到可以說是英俊的,但阿瑪拉最先看到的是一雙充滿陌生與戒備的藍眼睛。

  中年的翼族抬起劍鋒遙遙指著小滿。

  與出手就是堅決的沉重打擊相反,不管什麼時候他看上去都平靜如一塊覆在雪層下的陸地,讓人分辨不出這強烈光照中呈淺亮銀灰色的究竟是石頭還是堅冰。

  「潘。我認得你。」他說。

  「你在基諾參與揭發一起人口販賣案件,隨後導致一名貴族被殺,涉嫌殺害芙羅拉前任城主,更向巫妖學習過違背戒律的外系魔法,又屢次進入城市。」

  「而且——你是身懷原罪者。一個竊取靈魂,帶來災禍的悖逆惡徒。」

  被劍與嚴苛話語指著的小滿緩緩站直,毫不動搖地與那雙眼睛對視:

  「我生來就是殘缺者。所以你在宣言驅逐我嗎,代表聖堂。」

  「不。」阿瑪拉說。

  他目光划過小滿下頜新鮮的血痕,看著這個已經受傷的戰士。

  她長夠了個頭,近戰技巧與施法能力出類拔萃,放在哪裡皆可算作是值得正視的敵人。但無論是年齡還是心靈,在他眼裡都還只能算是一個孩子。

  「你或許居心叵測,但太年輕。只要放棄錯誤的道路,我能做主在聖堂給予你保護,讓你過上平靜的生活。」

  阿瑪拉邊收起劍邊地無波無瀾說。他看上去對待小滿沒有絲毫憐憫心軟的情緒,但說出的寬大處置又不像是謊言。

  ……很奇怪的人。小滿想。剛才的襲擊像是夾雜鐵棱的風暴那麼危險無情,現在又好像真從長輩的角度為我考慮著一樣。

  而且在他開口說話時,天賦中測定意圖的那部分格外平靜,證明他所說出口的內容全部與他的想法一致。

  如果是正常的、乖巧的晚輩,在這個人面前會活得很輕鬆吧?可以全心信任他的每一句話,就像……我信任老師那樣。

  可惜我不是啊。

  「你認為我這段時間的行動是錯誤的。」小滿看著他,說。

  「是。」阿瑪拉毫不猶豫。

  「那抱歉,我不可能聽你的話。即使你真的很強,哪怕你砍斷我的手或腿,該逃我也會繼續逃走。我只會做我自己。」

  小滿做出她的回答。

  在匆匆翻下高台趕過來的夕塔家族的人們面前,非自然的風驟然掀起,戰鬥繼續。

  ——最後,當然是小滿輸了。

  這是令人絕望的實力差距,但她已經展現出了自己的不屈,使阿瑪拉也面露疲色。

  他輕輕撣掉衣擺破損處的焦灰,點了一名健壯的女性貴族,說:「請將她送到聖堂。再帶給我一柄劍。」

  金髮女性默默收起眼中的驚駭之色,依言上前。

  即使這個犯人是傳言中帶有原罪的殘缺者,最近還因另一件事加重了令人戒懼的色彩,但出於對聖堂之劍這份真實展現在面前的力量的敬畏,她還是毫無怨言地老實抱起小滿,往在商業之城最中心屹立的那座聖堂走去。

  那裡有專門關押特殊人士的監牢,多種封鎖手段並行,能防止芙羅拉城主府上發生的防護被破壞的現象再次出現。

  「這樣就萬無一失了吧。」看著阿瑪拉親手鎖死鐐銬與監牢,一名教士說。

  他是個微胖的矮個子中年人,獾族,有十分適合在聖堂擔任面向民眾職務的慈和外貌與好脾氣。

  由於家裡有三個年齡不同的女兒,他親眼看著瘦而風塵僕僕還受傷昏迷著的小滿被嚴格關押起來,心中難免有幾分同情。

  再怎麼說也只是個年紀輕輕的孩子呀。再說她看上去一點都不邪惡,也不痞氣墮落。教士想。

  要是能長一點肉,把頭髮束一束,再穿上規整的騎士裝,她簡直就像是我們聖堂悉心養育出的好孩子呢,等到再大一點進了衛隊,肯定能夠迷死半個區的小姑娘。

  雖然教士足夠頭腦清醒,不會因這份同情心偷偷鬆開鎖銬或者有哪怕一點不被允許的疏忽,但稍微、適當為她爭取一下待遇還是可以的。

  「閣下,今後是否要給她送食物?」教士表情平常地向阿瑪拉請示對小滿的處置。

  「當然。」阿瑪拉隱隱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她只是異類的孩子,又不是怪物。」

  恭恭敬敬送走這位對一般成員而言地位極高的傳說般的大人物,教士轉回廚房看了看。接到他眼色的修女若無其事轉過身,裝作忙碌地急急翻找櫥櫃,任由他特地親手揀出一份不錯的餐食。

  教士甚至悄悄往乾麵包底下塞了幾顆顏色很好的漿果和算得上昂貴的糖球,才走出去叫上另外兩人作為護衛,端著盤子再一次往位於地下深處的特殊囚牢走去。

  教士的同情心得到了很好的發揮,原騫的罪惡感卻無處安放。

  「這下要被罵上熱門了吧。」他嘆了口氣。

  [活該啦。]始終對阿瑪拉這類人沒有好感的副官先生幸災樂禍。

  「你行你上!」原騫不服。

  阿瑪拉這一番行動當然是有必要的,從立場和人物性格出發都是如此。而且小滿實在是一個重感情的孩子,稍微對她好一些她就會深深記在心裡。

  可是為了後續的劇情發展,阿瑪拉一定不能像之前的那些角色一樣讓她感到親近……就像放歸野生動物時不得已要唬嚇甚至用石子砸它們那樣,是防止它們認為人是可以信任依賴的生物。

  都說了是要打入聖堂內部,再和主角混到一起去還怎麼搞到獸族各方勢力的真實動向!原騫一邊在心裡告訴自己這是必要的一邊不停懺悔。

  這跟作為素袂去殺個作惡多端的傢伙的心理承受難度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曾經作為老師照顧教導過小滿還共同生活了一段時間的回憶還新鮮著,可他如今就要以陌生人的身份毫不留情地打傷她,即使早在確定相遇地點時就定下這個情節了,真到實施環節,原騫心裡還是挺難受的。

  [我敢去你敢讓嗎?]副官先生意味深長。

  「……我不敢!」

  原騫憑了解稍微一想立刻預感到,經常率性而為不按劇本走的這貨如果真因此去見小滿,那麼結果很可能是一個滑鏟轉而像個碰瓷的油光水滑大黑貓般向其索要摸摸頭待遇,而且提出的回報必然是很了不得的東西,比如阿瑪拉的腦袋之類的。

  於是原騫果斷認慫。他和作者用心維護劇情走向至今,才不會在這裡跟神經病計較一點口舌之快。

  [嘛。其實也不一定會被罵,聰明的應該能看出來吧,把她關起來的本質還是在『我』到處要人的現在保護小滿啊。實在過意不去就換裝上陣哄一下咯,帶孩子的事你擅長。]

  「怎麼哄?」原騫疑惑。

  [或許你還記得商城裡有一個好東西,叫做潛意識會話……]

  原騫收到建議後思考片刻,決定全盤按他的想法自由發揮,否則受傷還要夢見魔王式審美風景的小滿就太可憐了。

  「好了,無事退朝。」他說。

  [……你學壞了,演員先生。]異世界的魔王真誠地說。

  報復來得非常快,由他負責管理的涅菩轉頭就放過原定上門做客的秘銀之城,跑去無所事事曬著太陽的四號那邊。

  隨意而透著冷酷地直接揪起一大把粉紫色長髮,怪物臉上掛著與動作相反的溫和微笑,看著被驚嚇瞬間失態到緋紅色眸底都炸開一片瘮人晶紫色的塵醒。

  「我們談談?」

  第077章

  這是……哪裡?

  小滿孤零零地站在一片空白之中。

  她四處張望, 目之所及只有空茫的白色,時而有極難分辨的輪廓一晃而過,像是透明的水裡放著透明的晶石,時而經過視線卻完全無法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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