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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毫無徵兆落淚,這次總不會又是巧合。

  他看著自己指縫間粘上的血跡,眉頭緊縮,目光停留了很久才移開。

  兩束冷白燈光打來,兩名身穿保安服的人從巡邏車上下來了,手裡還拿著鋼叉和放暴盾,「你們怎麼回事?還有你,翻牆進來想幹什麼?」

  萬山朗眯眼朝那邊望去,抬手擋著光,「叔,我找我朋友。」

  「找朋友怎麼不從正門走?偷偷摸摸翻牆!」保安走近,看到他被裴行川死死抱住,表情驚疑不定:「這是怎麼了?」

  來時萬山朗只記得自己不是這裡的住戶了,想著翻牆進來方便些。沒想到短短几年小區安保好了這麼多。

  眼下這狀況,倒真有點棘手。萬山朗心底一橫,朝使了個「懂得都懂」的眼神,「……嗐,這不是不方便從正門走嘛。男朋友,他家裡不同意。偷偷摸摸來的。」

  顯然大叔這個年紀並不在「懂得都懂」的範圍內,驚道:「男朋友?!」

  「是啊。」萬山朗唉聲嘆氣,「叔,您讓我們自己靜一靜吧。」

  「……行吧。下次走正門登記,不要翻牆!」保安大叔把一部手機遞來,「這是不是你……朋友的手機?剛才監控看到他掉的,巡邏車開過來時差點軋了。」

  「是是是。」萬山朗連忙道謝。目送巡邏車遠去,揚聲道:「謝謝叔~」

  話音剛落,忽然肩膀一輕,萬山朗看見裴行川鬆開了自己,低頭神色如常地用衣角捂著了手上的傷口,「你怎麼來了?」

  這人剛還哭成那樣,轉眼說話都不帶哽一下的,如果忽略被眼淚粘黏成一綹一綹的睫毛,還有咬充血的下嘴唇,他看起來真像個沒事兒人。

  萬山朗怔了怔,眼神有點難以置信,「你沒事了?」

  聽見他問,裴行川目光略微有點飄忽不定,語氣簡直鎮定到了過於鎮定的地步,「太丟人了,剛沒好意思起來。」

  「你還有心思考慮丟人?」真給萬山朗氣笑了,他想撬開這人的腦子,看看他在想些什麼。

  但詢問的話到了嘴邊上,又咽了回去。暗中打量著眼前人,萬山朗哼道:「您是不丟人了,我的臉不是臉唄。」

  「你說不是那就不是吧。」

  「??」

  裴行川腿麻了,站起來時踉蹌了步沒站穩,被一隻有力的手握住了胳膊。那隻手上沾滿了乾涸的血跡,似是怕他再摔著,一直穩穩扶著沒鬆手。裴行川頓了下,「謝謝。」

  萬山朗哼哼唧唧道:「不用謝~」

  「……」看到他別著臉不看自己,嘴角翹翹有些小得意的模樣,裴行川有點好笑,他慢慢移開目光,難以言喻的感動酸酸漲漲充斥著心口。

  想起傍晚那通不歡而散的電話,裴行川問道:「你來是想說你父母的事嗎?」

  「是啊。我現在也不知道他們在哪裡,怕直接問了,叫他們知道我失憶了白白擔心。」萬山朗眉角微微上揚,審視地看著他:「你之前明明就答應了和我一起去的。反悔是小狗!」

  「那可能是我沒聽清。狗就狗吧。」裴行川捏了捏眉心,淡淡道:「如果聽清了,肯定當時就拒絕你了。」

  「?」望著裴行川路燈下格外蒼白的臉,萬山朗敏銳地想起之前在電話里,他也說過類似的話。

  這並不是什麼大事,至少不是值得反覆強調的事,為什麼裴行川會那麼抗拒見自己的爸媽呢?

  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就聽見裴行川說:「我也不太清楚你爸媽住在哪裡,不過六年前我確實給你們找過一處房子,他們在那裡住了兩年多。後來你有沒有給他們換,我就不知道了。」

  萬山朗眼前一亮,立馬道:「我去看看,你……」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話頭,瞥了眼來電提醒,他隨口道:「你媽媽來電話了。」

  「哦。」

  萬山朗將手機遞給裴行川,嘀咕著這什麼牌子這麼耐摔。看他慢吞吞地接通了電話,微低著頭聽那邊說著什麼。

  這會兒已經十一點多了,周圍安靜得好像夏蟲都睡過去了。萬山朗聽見電話那頭溫柔的女聲說:「行川,你喝醉了嗎?你在哪裡,我去接你吧?」

  裴行川沉默了須臾,「……不用了,我現在已經過了需要你們接的年紀了。」

  「行川長大了嘛,不需要媽媽了。你在哪裡?我這就來的。」

  萬山朗失笑,打趣道: 「你媽媽還挺好誒,就這麼幾步路還來接一下……」

  話音未落,他就看見裴行川面無表情眼淚唰地瞬間盈滿了眼眶。

  「臥槽?!」

  第18章

  戲劇性的一幕給萬山朗整不會了,只呆呆地看著他。

  「我說了不要。」

  「沒事,媽媽好久沒看到你了,想看看你嘛。你在哪裡?」

  餘光里看到那雙眼睛緊張地盯著自己,裴行川強壓下鬱結在胸口的暴躁,別臉背過了身,緩緩呼出口滾燙的氣息:「媽,我這邊有點急事得回去了。等我、等我有時間了再回來看您。」

  敏感地察覺到他說話打頓的地方明顯是哽咽了一下,萬山朗神情複雜地望著裴行川的背影,腦海中全是他低頭那瞬,晶瑩的淚水掉落下來。

  這些年到底是發生了什麼,裴行川為什麼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完全無緩衝無過度,就這麼冷漠地眼含淚水,好像非他本人意願,只是身體裡壓抑的情緒在機械地自主表達。過生了便迅速抽離,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但真的過去了嗎?

  說不出的煩悶堵得萬山朗快憋死了,他低頭一腳踢開路邊的石子,又伸手把路邊的狗尾巴草薅禿了。

  沒等那邊回復,裴行川就把電話掛了。通話界面消失的那刻,他有一瞬間的茫然。

  編的藉口,不知去哪裡。

  不知自己這麼做,到底對不對。

  萬山朗餘光一直注意著這邊,見狀嘴比腦子還快:「你有什麼急事呀?」

  裴行川收起手機,偏頭看向他。

  在對視的著幾秒里,萬山朗看見他眸子倒映著燈光,亮晶晶地,像凝成鏡面的一潭湖水上,細碎的月光。

  「我跟你一起。」

  *

  這些年榆陽發展得很快,老舊小區早拆了一批又一批,重重疊疊的高樓大廈拔地而起,顯得這巷子更加幽深曲長了。

  「我也好多年沒來過了,應該是這裡沒錯。」借著手機的光亮,裴行川大步在前面帶路,聽見旁邊時不時傳來倒吸氣的聲音。

  「應該是不在這裡了。」裴行川想了想,「怎麼說你這些年也掙了錢,沒理由會讓他們繼續住在這麼落後的環境裡。」

  萬山朗打量著周圍黑乎乎的環境,一步留神踩了灘積水,齜牙咧嘴道:「……如果沒查過卡里的餘額,我可能真的會相信你說我這些年掙了錢。」

  「誰知道你怎麼混的。」裴行川瞥了眼自己濺上泥水的褲腿,「當年你去復讀高考,一聲不吭地就來了央電。我問是不是公司虧待你了,你說你們老闆宇宙第一好。我問你還欠多少錢,你不說。我幫你把剩下的錢還了,你也不干。」

  「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萬山朗感動地說:「大明星混到吃軟飯為生,我會好好反思自己的。」

  「不用謝。」裴行川理所當然道:「你付出了勞動,這本就是我該做的。」

  付出了……勞動。

  黑暗裡,萬山朗悄無聲息紅了臉,受不了這個人了,「你能不能別把錢\色\交易這種事說得這麼……正義凜然?」

  二十五歲的萬山朗可能是個變態色情狂,但是十八歲的萬山朗還是個傻兮兮的單純直男。裴行川好笑道:「那說什麼,你和我上床,這是你該得的?」

  「…我真服了。」萬山朗悄悄瞪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了什麼,輕挑下眉,看著裴行川的後腦勺嘴角漾起一個弧度,「喂,你說我和你上床,你是上面的?」

  「對啊。」裴行川面不改色,「我一直都是1。」

  「真的呀。」萬山朗憋著笑,裝作疑惑的樣子:「那我之前買的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是幹什麼的?」

  「……我怎麼知道。你欲求不滿變態吧。」

  「喂!」

  「問這麼多幹什麼。」到地方了,裴行川回頭看向他,「你想和我試試嗎?」

  萬山朗腳下一個趔趄, 「你說什麼東西??」

  「……」跟失憶前一個德行,一提反攻就裝傻。裴行川蹙眉,語氣有些不滿,「誰家金主當成我這樣的。還要我求你嗎。」

  「沒沒沒。」本想戲弄他,沒想到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萬山朗硬著頭皮道:「我只是不太能接受和不喜歡的人發生關係……我一定儘快把錢還你,孫姐說這部戲壓的片酬等開播就能給我了,還有我馬上就要去一個什麼綜藝。到時候先還你!」

  不知被哪個字眼戳中,裴行川深深看了他一眼,抿唇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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