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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以皇室名義進入天螢谷,天螢谷並不知外界發生了什麼驚變,單純善良的天螢族人,還主動將士兵們迎入谷中,結果當晚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士兵們在天螢谷水源下毒,叫這些天生強悍的天螢族人失去行動力,然後開始了肆意燒殺劫掠。熠耀之樹被燒毀一半,天螢族人死傷慘重,等義蛾生和崇元王帶兵趕到時,勇乾王手下部將早已揚長而去,只剩下一地慘狀。

  他看著那人間煉獄的一幕,心痛不已,可再要說什麼都來不及了。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和崇元王一起,帶人幫助天螢族遷徙,前往崇元王封地,在靠南邊的方位,尋找到了一片世外幽谷安身。

  義晴央說:「重建得不錯,先前寫信不是就跟你說過。那棵樹剩了一半,現在也長得挺好,上次我問過族長,說可以讓雪螢哥哥回去完成蛻化期。」

  義蛾生稍稍安了心:「那就好。」

  義晴央往前傾了傾身:「那什麼時候送他回天螢谷去?」

  「再等半個月。」義蛾生說,「先前交代你的事情,你都看仔細了?」

  「看了呢,大哥吩咐要的東西,一件不漏,全都在船上。」義晴央說著,不知想起什麼,露出一個笑容,「到時候,一定要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第35章

  不知道為什麼, 主上好像越來越忙碌了,這讓雪螢感到有些煩惱。

  白天整日都在工作就算了,連夜裡休息的時間也要被擠壓, 經常連半個時辰都休息不到, 就要起床出門。雪螢不太清楚主上在忙碌什麼,他心疼他,卻又無法插手干涉,只能儘可能不打擾到他, 默默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義蛾生要忙的事情確實很多,上次宮裡傳出去的流言就是一件。前陣子他敲打了世家貴族們,塗長東那群皇陵禁軍的人這才稍微安分下來, 沒敢再繼續這麼囂張, 只是話已經傳到外面去,造成了不好的影響,他得想辦法消除人們對雪螢的偏見。

  這事兒他本來安排第十衛所都指揮使樂其融去辦,沒過幾天,樂其融回來跟他說,宮外已經有人在為雪螢正名,反駁那些說他是邪魔鬼怪的謠言,甚至還寫出來了話本還是什麼東西, 到處宣傳他對皇室和陛下是多麼忠心耿耿。

  義蛾生叫樂其融仔細調查, 沒兩天便查出這事背後的主導者是高進豫和江如故, 他二人感念先前陛下開恩, 高進豫自己又跟雪螢面對面相處過, 發現他並不是傳聞中那樣的人,便召集幾名學子一起,作了些文字拿出去傳。

  普通百姓可能看不起這些書本, 但公卿貴族家的公子小姐們就喜歡打聽這些宮闈秘事,話本里寫得似真似假,朦朦朧朧的像是遮著一層紗,那樣的神秘感能把人勾得心神嚮往。而這群學子本就一個賽一個的才高,寫出來的東西自然生動有趣,更是叫人讀得欲罷不能,不知不覺就信了話本里的內容。

  義蛾生有些哭笑不得,這樣也好,省得他還多費一份心力,以後找機會讓高進豫等人進宮,親自跟他們講講他和雪螢的故事,以便讓他們更好發揮。他吩咐樂其融:「你去暗中與他們接觸,叫他們傳一些話出去。」

  樂其融說了「是」,又問:「陛下需要傳什麼話?」

  義蛾生道:「就說,在不久之後,大暑那日,天螢族的天螢大神會在若嵐江畔現身。」

  大暑,二十四節氣之第十二節氣,也是夏季的最後一個節氣。

  大暑有三候,一候腐草為螢,二候土潤溽暑,三候大雨時行。

  那天剛好也是雪螢的生辰,不過他自己應該不記得了,義蛾生卻替他清清楚楚地記得。

  若嵐江正是渠梁河水道上遊河道,先皇當年巡遊監督水道修築時,叫無數百姓流盡血汗建造起來的華麗樓閣,就佇立在這江岸上。

  在他駕崩後,這座巨大的樓閣也被棄置封閉,十年過去,早已物是人非,徒留昔日華美的雕梁畫柱,巍峨而又空寂地立在天穹底下,好似一朝盛世繁華的碑牌。

  但實際上呢,只有那些深埋江底的無名屍骨,才知道一片錦繡繁盛的下面,包裹著怎樣的腐朽潰敗。

  義蛾生一直都認為,所有取之於民的東西,就該用之於民,錦樓玉閣,也不該是唯有皇帝公卿才可享樂。先前水道尚未疏浚完全,樓閣周圍數十里交通來往不暢,少有人煙,他就安排了朝臣出去,跟當地官員一同籌劃,將那一帶往大型集市和貿易中心的方向發展。

  如今水道暢通,那個重要的日子在即,天下商賈被邀請前來,也吸引著遠遠近近的百姓們湊熱鬧前去。但這樣還不夠,義蛾生還要發信邀請王公諸侯,讓他們也要前往,參加他精心籌備的——

  慶典。

  樂其融露出有些吃驚的神色。天螢族從來都是皇室御前侍衛,若是不為御用,便隱居天螢谷,少與外界來往,所以外面很少有關於他們的事跡流傳。

  如今陛下要將天螢族的傳說向天下人宣召,這其中含義……

  但他很快按下發散的思緒,垂頭領命:「是。」

  義蛾生擺手叫他退下,又召來其他御殿督衛,叫他們去送達要發給諸侯們的邀請函。

  皇帝向來節儉,這種事情前所未有,諸侯們都不知道皇帝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一時間都在猶豫著該不該前往。義飛霜這幾日正好跟功成王在先前武顯侯那塊封地上,她盤下若嵐江畔上幾間店鋪,又聽說了以後樓閣也會改造成多層店鋪形式,她想著要提前求一求好位置,便催促功成王一起上皇城去。

  功成王因得女兒有求於陛下,也不好空手前去,便帶上了一幅畫。

  書房裡,雪螢拿著畫卷展開來,給他的主上看。

  畫上是一名面容美麗的女子。

  雪螢那屬於小獸的警覺一下就被觸動了。他瞪著畫上女子想,這該不會是功成王想要獻給主上的美人吧?

  義蛾生抬頭瞥了一眼,淡聲問:「這是什麼?」

  功成王嘿嘿一笑,神神秘秘道:「陛下覺得呢?」

  義蛾生說:「是一個女人。」

  功成王有些無語:「陛下,咱就不能稍微有那麼一點幽默感麼?」

  義蛾生隨口道:「那該不會是功成王想納新人,特意前來求朕准許。」

  功成王大驚失色:「陛下,這話可不能瞎說,霜兒還在外面站著呢!」

  他可算老實了,上前指點著畫卷道:「這是若水王多年前心上人的畫像。」

  義蛾生奇怪道:「若水王的心上人,你收著畫像做什麼?你也喜歡這名女子?」

  「不是,」功成王著急著澄清,「先前跟他人喝酒談風月時偶然拿到的,想著以後能不能有個用處,就這麼收著了……」

  義蛾生眯著眼,想了一會兒,又將畫拿到面前看了看:「確實能派上用處。」

  功成王期待地看著他:「那霜兒的事……」

  義蛾生道:「叫她先去挑好,到時候你摺子里寫上來。」

  功成王便歡歡喜喜地走了。

  義蛾生本來還想再看看那幅畫,雪螢卻湊到他面前去,把畫擋了起來,眼巴巴地把他望著:「不看了嘛……」

  他忍笑不已,伸手在雪螢腦袋上揉了一把,將畫卷遞了過去:「拿著。」

  雪螢接著畫卷,有些不明所以。義蛾生又說:「你這幾日在宮裡悶著也該無聊,出門去把這件事辦了吧。」

  雪螢歪過頭:「什麼事?」

  「看著那畫上女子了麼?」義蛾生說,「你到宮外面去轉轉,找個長得相似的賤籍女子,把她買回來。」

  雪螢抱著畫卷,神色看著有點呆。他走出去兩步,又想起什麼,走回來問:「錢呢?」

  義蛾生笑了笑,提起硃筆寫了張字條,蓋上大印:「拿去叫內侍司給你批二十萬兩銀子。」

  二十萬兩銀子!這麼多錢買一個人……揣著銀票往外走時,雪螢還在費勁想著,買來要做什麼呢?

  肯定不是選進後宮的。那女子沒他好看,主上肯定看不上的。

  不過他還是老老實實按照主上吩咐,連續幾日都在宮外四處晃悠著。他身手快,眼神也好使,找人並不算什麼難事,只是這畫上人當真是個絕色美人,並不是那麼好找,連著找了好些天,他都一無所獲。

  他有些喪氣,可他的主上卻好像不太著急,反而安慰他慢慢來。臨近大暑,有了崇元王和功成王這兩位王打頭接受陛下邀請,其他四王雖然沒有表態,但底下公侯倒是漸漸地也有了動作,於是越往後面,皇城中聚集起的人越發的多了起來。

  外面這般熱鬧,對雪螢來說很是新鮮,有好幾日,他跟著在外頭看新奇,險些都要忘記回宮。等到想起匆匆跑回去,他的主上臉色都已經有些難看了,他連忙跑上前去撒嬌蹭蹭主上,說了自己晚歸的原因,陛下這才神色稍霽,點著他的腦袋警告他必須在日落前回宮。

  雪螢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脯保證了,他接下來幾日都會直接跑遠一點,跑到皇城邊緣人多的地方搜羅,然後看著時間,趕在日落之前回到宮裡。但是這一日,他從城牆下經過時,又看見許多人圍在一處,一看就是有什麼熱鬧,把他那比貓還重的好奇心勾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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