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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烏驚朔終於看見了遠處一個異常的乾屍身影。那具乾屍和別的乾屍不同,他有且只有有一隻手臂是血肉充盈完好的, 像是枯樹枝上開出的飽滿桃花。

  烏驚朔神情一寸寸沉了下來。

  他站定在半空之中, 周身狂風大作, 冷冷道:「把不屬於你們的生機還回去。」

  「他若是死了, 」烏驚朔的身影下一刻出現在手臂充盈的乾屍面前, 伸手掐住乾屍的脖子, 發力擰斷:「本座便把你們全部拆個稀巴爛。」

  乾屍突兀地怪笑起來, 那張深深凹陷下去的骷髏臉上皺巴巴地擠出一個扭曲的表情:「我們沒殺他……是你殺了他。」

  「你把『見青山』還給我們, 我們便慷慨地贈予所有路過的生靈。」

  「你中了『見青山』尚且不能自救, 那個小小地階又何能阻擋?」

  烏驚朔愣了一下, 隨後真心實意地笑了。

  他一掌劈爛怪笑的乾枯頭骨,道:「那你怕是失算了。你們的毒能讓別人生死不如,唯獨奈何不了主治癒的木系天靈根。」

  短短几次交手, 烏驚朔大致能摸清陸辭雪的狀況。

  還活著,應當是被枯骨劃傷,被這群乾屍體內的毒素感染了。被吸走了一個手臂的活人氣息,尚不致死,但難受一段時間是跑不了的。

  比起被吸乾活氣死在這裡,中毒受傷倒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但還是很讓人惱火。

  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小孩給這群破爛骨頭傷了。

  很惱火。

  烏驚朔周身燃起魔焰,他活動活動雙手的筋骨,道:「我對你們還是太放縱了,總讓你們誤以為自己還活著。」

  *

  「我知道。」釋酒道。

  鼎外似乎有打鬥的聲音,沉悶無比,聽不太清。

  陸辭雪微微蹙眉,不理解還有誰會闖進漸頃山,還和外面那群來歷不明的乾屍纏鬥起來。

  只是還不等他想明白,他便感覺到腦內傳來一陣尖銳的頭疼,眩暈得幾乎站不穩,肩頭流不出血的傷口仿佛被人雙手掰著向外撕裂,遲鈍的疼痛終於開始爆發。

  全身的筋骨像被人細細拆開來一點點碾碎剁爛,陸辭雪耳邊嗡鳴,血從喉嚨深處湧上來,被他咬在牙關內。

  等陸辭雪能看清眼前的東西時,才發現諸天劍宗的弟子全部衝上來扶住了他:「師兄!」

  「師兄你怎麼了?」

  釋酒才注意到他肩膀的傷口,愣了一下。

  他仔細辨認著陸辭雪的傷口,半晌後道:「中了『見青山』,居然只有這麼輕的症狀。你們人族的醫藥谷應當很想把你從諸天劍宗挖走。」

  釋酒很少見到人族有這樣爭氣的木系天靈根。

  木靈根本就主治癒,平常毒素奈何不了,就算是厲害的毒,也會被性溫的木靈力緩慢沖刷直至徹底消失。

  見青山,劇毒,中毒之後三日內能見墳頭小山堆青蔥翠綠,因而得名。

  陸辭雪臉色蒼白,他緩了一口氣,嗓音微啞:「你們沒事?」

  那些乾屍難纏得很,連陸辭雪都不小心中了招。

  劍宗弟子們踟躕片刻,搖了搖頭,看向了釋酒。

  他們一引動那群乾屍活撲,便被一道空間裂縫吸了進去,再睜眼,就到了這裡。

  陸辭雪自己站穩,謝絕了師弟們的攙扶,道:「你剛才說,你知道。」

  砰——

  鼎外的動靜逐漸大了起來,幾乎能聽清楚外面聲音傳來的方位,已經距離青銅鼎很近了。

  「「兌換」規則在上,有些話我等開不了口。」釋酒語速不自覺加快,「知栩仙尊,你們人族有一句古話,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陸辭雪凝神聽著。

  等了半晌,見釋酒張了幾次口,都沒說出來什麼,像是被什麼規則束縛住了一樣。

  「有仇。」

  可以說。

  釋酒斟酌著加了一個字:「才……」

  說不出來。

  一陣雷電貫穿釋酒全身,他眼前一黑,全痛體驗了一遍被雷劈的感覺,當下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釋酒緩過神來,氣得鬼火冒,暴怒地踹了青銅鼎一腳,冷冷道:「蠢貨,愛死不死,愛治不治,自己找死,多餘管你活不活。神經病。」

  找死也被規則自動屏蔽了,釋酒再次喜提雷劈,差點氣暈過去。

  陸辭雪:「……」

  陸辭雪略帶茫然地看著釋酒怒氣沖沖劃開空間縫隙,扭頭就走。

  有仇。

  後面那個字釋酒沒有發出聲音來,口型也很難辨認,但是陸辭雪能察覺得出釋酒在向他求助。

  為什麼?

  釋酒走了不久,又忍不住從他們上方跨出來,道:「知栩仙尊。魔尊之位沒有下一任繼承人的說法,誰行誰上。他這任魔尊幾乎稱得上是斷層的強者,他隕落,代表著魔族中堅力量的倒塌。再加上這些年魔界許多大魔都隕落了,魔族力衰在即,再死一個魔尊,魔族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找你們麻煩。他一旦隕落,兩界和平便指日可待。」

  「魔族怎麼死這麼多大魔?」劍宗弟子們努力跟上他的思路,試探道:「所以……人族更要殺他?」

  釋酒:「對……不是,對個屁!」

  釋酒眼前又是一黑。

  直到這時,釋酒才終於察覺出了一點端倪。

  就連他這樣知情的人都容易順水推舟跟著那人親手埋下的局勢走,更何況對魔族仇恨萬分的這些人族。

  一心求死的必死之局,怎麼解,怎麼破?

  上方傳來一道疑惑的嗓音:「釋酒?竹漆?人呢?不在這?」

  那人緩緩落了下來,嘀嘀咕咕道:「把自己干哪去了……還地階大魔呢,這也能傳歪。」

  釋酒:「……」

  釋酒猛掐人中,差點背過氣去。

  仗著鼎內聲音影像只能單向傳播,釋酒翻了個白眼,張口就罵:「不知好歹的蠢貨,真多餘給你操心,到時候被人族片個稀巴爛你就滿意了。」

  陸辭雪:「……」

  釋酒沉默半晌,最終還是啞聲道:「知栩仙尊。如果我是你,我也不可能救,我也找不到救他的理由。」

  「說到底。」釋酒疲倦地劃開一道空間縫隙,「有人想他死,他便活不了。」

  「沒人能救。」

  最後一句話飄散在空中,帶著難以消解的鬱結。

  陸辭雪盯著釋酒沒入空間縫隙的衣擺,下頜線無聲緊繃。

  劍宗弟子回過神來,連忙上前,忍不住擔憂:「師兄……什麼是『見青山』?你中毒了?」

  陸辭雪搖了搖頭,「沒事。」

  木靈根沒有中毒的說法,他們本身便能解萬毒。

  等烏驚朔降落途中突然被吞入空間縫隙,再次踏出來時,看見的就是劍宗一群弟子圍在陸辭雪身邊,而中央的陸辭雪臉色慘澹,額角帶汗,肩頭傷勢猙獰,血肉都呈泛白灰青的模樣。

  烏驚朔瞳孔微縮。

  他甚至都沒有心思去思考釋酒是從哪冒出來的,剛要衝上去,卻忽地想起了自己現在是魔尊,硬生生剎住了動作。

  「……」

  陸辭雪抬起頭,對上了魔尊藏在陰影處的晦暗眸光。

  劍宗弟子也緊張,他們雖然和那位地階的大魔交談了許久,但是畢竟沒有這麼近距離在半封閉空間和魔尊獨處過,特別是在他們擅闖「兌換」源泉之地的情況下。

  可不知是不是方才釋酒那番話的原因,他們莫名沒有以前這麼懼怕魔尊了。

  現在的魔尊……看上去像是會狠狠壓榨下屬的壞魔。

  釋酒一個地階「空間」當外人的面都罵得這麼狠,無形之中顯得魔尊威風驟減。

  當然,烏驚朔不知道自己在劍宗弟子心中的形象已經壞得沒邊了,他咬著牙強迫自己不去看陸辭雪的傷,說道:「擅闖漸頃山,好樣的。」

  陸辭雪低聲道:「是我之過,望尊上放過他們。」

  「你說放過就放過?」魔尊冷哼一聲,「釋酒,把他們全部壓進地牢里。」

  釋酒從空間縫隙中走出,神情冷漠,抬手間袖中衝出幾道藤蔓,將劍宗弟子們挨個捆起來丟進了空間縫隙之中。

  劍宗弟子忍不住掙紮起來,卻被釋酒用藤蔓抽了兩下,呵斥道:「老實點。」

  劍宗弟子:「……」

  不是哥們,你剛才有求於人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態度啊。

  他們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魔尊一如既往地冷酷無情,釋酒卻和方才判若兩人。

  竹漆從身後的空間縫隙中灰頭土臉地爬出來,憤怒地嗷嗷叫:「把我傳到乾屍堆里,什麼意思釋酒?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你什麼時候菜成這樣?」

  釋酒冷冷道:「馬失前蹄怎麼了?等著,下次把你送去修真界挨打你就老實了。」

  所有人:「……」

  烏驚朔眼睛微眯。

  不對勁,這小子背著他幹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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