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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所有孤兒中唯一還活著的,但現在,他也死了。

  眼睜睜看著埃萊被吊死,那林睜大了眼睛,想去救他卻被攔住。

  為什麼他們會死?以諾不是答應過他,只要他乖乖聽話,就會將他們從輕發落嗎?

  埃萊死後,還有繼續要行刑的人,而重新被押到審判場的犯人,無一例外,全是黑鴉的人。

  看著黑鴉的人被一個個帶上來,那林幾近崩潰。

  他想起身,卻再次被守候在一旁的獄卒們提前用刑棍攔住。

  像是被提前吩咐好的一樣,剩餘的黑鴉團員,一共二十一人,一個接一個接受審判,然後一個接一個走上行刑台,又一個接一個被吊死……

  這是故意的,故意激怒他,將他所愛著的人殺死在他眼前,並且要他親眼看著。

  一句像是囈語般的話突然在那林腦海中浮起——「我很想看看,你重視的人一一死在你面前,你會是什麼表情。」

  這是以諾在對他行刑的三天中,曾在他耳邊低語過的話。

  當時他無時無刻都像是身處地獄,對這句話已經沒有了印象,但現在,卻忽然想了起來。

  又是這個人……

  他都已經心甘情願去送死了,為什麼還要讓他在死前經歷這種痛苦?

  難道是他做了什麼壞事嗎?以諾說他拋棄了他,可他那時只是一個嬰兒啊,什麼都不知道啊!

  而且就算是這樣,他的家人又何罪之有呢?

  他們做錯了什麼?又為什麼要被教會以正義之名處死?

  誰是正確的?

  誰又是錯誤的?

  光明教廷就一定是善良的那一方?他們就活該背負罪名死去嗎?

  如果神真的存在,那為什麼看不到這裡?

  那林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答案,他真的絕望了。

  他仰起頭,極力望著艷陽高處的高台上。陽光太耀眼,他看不清上面坐著誰,但能坐在那裡的人,只有教皇。

  那個曾經讓他刮目相看,真心想奉獻一切的大人。

  但這個時候,那林心中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他也什麼都沒有了。

  他就這樣呆呆仰望著高台,可直到被拉到審判台上時,他仍然沒有聽到上方傳來一點聲音。

  這讓他更加絕望,整個人就像是行將就木的病人一樣,生氣全無地跪在審判台上。

  耳朵里嗡嗡的,一個聲音問他:「那林·格里爾斯,你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嗎?」

  原來他的審判已經開始了。

  那林茫然地抬頭,看著面前高台上的八位主儀神父,反問道:「我犯了什麼罪?」

  這句話讓主儀神父們都露出了嫌惡的表情,連記錄的文官們都停下筆,不滿地看著眼前的魔頭。

  惡貫滿盈的魔頭居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還是說,他認為他做的那些事都是合理的?

  主儀神父中最德高望重的那一位展開了一份已經拖到腳下的卷宗,朗聲道:「既然你不知道你做的事,那現在就告訴你,你今天為什麼會跪在這裡!

  罪人那林·格里爾斯的罪名如下——

  領導邪.教羅蘭聖教為非作歹,指使教徒犯下了四十八樁血案:

  帝歷1067年八月十一日,羅蘭帝國百利城一平民愚昧不堪,背叛我主,轉信邪.教,殺死自己的妻女,並將兩人殘忍分屍,用其屍體殘肢在現場拼成逆七芒星;

  帝歷1067年八月二十一日,羅蘭帝國百利城西門奴隸院被惡意燒毀,燒死奴隸三十人,燒傷奴隸八十九人,燒死修士一人,現場留下了巨大的逆七芒星圖案;

  帝歷1068年一月一日,羅蘭帝國百利城,因追查前兩起血案,艾西利亞家族旗下子家族普力家族被報復,遭投毒滅門,死亡五十五人;

  ……

  ……

  ……

  帝歷1072年一月十日,聖地聯盟薩謝里爾血案,死亡兩百二十一人,失蹤六百一十三人;

  帝歷1072年一月二十八日,你恩將仇報,將恩師路易斯·艾安特利助理主教一家滅門,死亡十六人;

  帝歷1072年二月一日,你於錫甘納舉行殉教禮,造成傷亡九百七十八人,誘導自殺或者直接殺死四百七十三人。

  帝歷1072年二月三日,你於錫甘納羅蘭皇族使館內大開殺戒,造成九十六名光明騎士當場死亡,一人重傷;

  帝歷1072年二月十日,你計劃越獄,殺死無辜民眾八人,重傷三人。

  除此之外,你身為不祥之子,卻使用假身份矇騙聖殿騎士團,讓其遭受欺騙為你出頭,這是褻瀆騎士,再者,你還隱藏身份接受祝聖,這更是褻瀆教會!」

  這些罪名,有很多那林都是第一次聽說,他幾乎要笑出來了,原來為了處死他,這些人還特地為他整理了這麼全面的罪名書?

  主儀神父收好卷宗,再次質問那林,「你還有什麼可說的嗎!」

  那林抬頭看他,「我沒有殺害過一個無辜的人。」

  都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死性不改,堅持自己是冤枉的?

  主儀神父們沒有再發話,而是一錘定音,「罪人那林·格里爾斯拒不認罪,但因其惡貫滿盈,罪名無需本人確認!」

  那林突然感到一陣悲哀,「我沒有罪!我沒有做過那些事就是沒有做過!暫且不說羅蘭聖教,難道只是身為不祥之子,這就是罪名嗎?我的出身就能判定我是個罪人嗎!」

  他話音剛落,頭頂便輕飄飄傳來一句——

  「是這樣的。」

  第227章

  「你的出身即是錯誤,這便是最開始的原罪。」

  聽到這個聲音後,人群安靜了,因為這話是教皇拋下來的。

  教皇直接審判了那林,主儀神父們也愣了愣,但很快一齊敲響了法槌:「經上判定,那林·格里爾斯有罪!判處絞刑!」

  教皇並不用親自審判罪人,那林也是史上第一個被教皇審判的人。

  可這絕對不是榮譽。

  不顧周圍獄卒的斥罵,那林從地上站了起來。

  這樣不去查明真相就給他定罪的教皇,他不拜也罷!

  「我無罪!」那林再次重申,他質問眾人,「我何罪之有?」

  可剛說完這句話,幾根刑棍就向他打來,強行讓他再次跪下。

  在那林跪下的同時,一小陣青煙在他臉上飄散,劇痛隨後而到,這是他的臉被越來越強烈的陽光曬傷而散出的青煙。

  這個時候,在場的人也終於發現不對,那林身上但凡露出來的地方居然都在冒著青煙!

  並且隨著青煙的升騰消散,一塊又一塊的曬傷也出現在他的皮膚上。

  但他現在恢復能力又強得可怕,所以這曬傷就像是變戲法一樣,剛出現在臉上,然後很快就被治癒了,然後再被曬傷,再被治癒,就這麼快速地循環往復。

  那林的臉也像是變戲法一樣,一會兒正常一會兒布滿紅褐色的曬傷。

  凡是注意到這點的人都驚呆了,尤其是觀眾席上的群眾們。

  這太不正常了!

  也不知道是誰發起的頭,從第一塊石頭砸向那林的時候,成百上千塊石頭也砸了過來。

  審判場上為了裝飾而放置的白樺石都被撿了起來,扔向了那林。

  他們一邊砸也一邊喊著要處死那林這個怪物。

  但是,沒有像早上那樣逆來順受的接受眾人的仇恨,一個白色的結界在那林周身猛漲而起,白樺石都被反彈回觀眾席,不少人被彈回來的石頭砸得鼻青臉腫。

  離那林近的人,比如說獄卒和主儀神父們,都是被砸得最狠的,不少人已經見了血。

  白色結界很快碎開,結界中心的那林再次站了起來,他動了一下被反綁的手腕,麻繩便直接掉落在地。

  脖子上的鐵項圈也在麻繩掉落的同時,炸成了幾塊碎片。

  強烈的恨意占據了他的內心,本心聖印在狂呼,在叫囂著讓那林快使用它。

  那林最後看了一眼黑鴉團員們被結界沖得四處掉落的屍體,他不理解,為什麼他一定要遇到這種事情,為什麼他好不容易得到的家最後又毀在他的手裡?

  耳邊突然有個聲音在回答他:這就是不祥之子的命運,你還不明白嗎?

  不祥之子是異類,只會帶來厄運,他們的誕生就是錯誤,也根本不配得到幸福。

  那個聲音問他:「你為什麼會覺得自己會是例外呢?」

  對了,為什麼他會覺得自己是特殊的那一個人呢?

  那林漠然抬頭,先望了一眼頭頂的天空,又望向了教皇所在的高台,當然,還是什麼也看不到。

  最後,他望向了周圍對他投以厭棄之色的人群。

  他怎麼才弄明白這件事呢?

  如果早點明白,如果早點拒絕恩維的溫柔,如果不陷入這新的容身之處,就不會害死這麼多人了。

  可是這樣的話,那麼,他這個人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呢……

  左眼上的繃帶緩緩滑落,一行血淚從那隻壞掉的眼睛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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