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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知道在黑夜裡跑了多久,那林跑得筋疲力盡,最後一頭栽倒在冰冷的河水裡。

  河面並沒有結冰,他癱坐在僅有小腿深的河水裡,眼神悲傷地看著天上的圓月,最終,還是忍不住痛哭起來。

  是他……

  是他逼死了猛虎王……

  猛虎王根本沒有背叛黑鴉,他只是被境界聖印的指令控制了。

  想來去年他參加武試那天,猛虎王被羅蘭皇家騎士團抓走的那時,西羅就在猛虎王身上下了指令。

  境界聖印可以讓人忘記自己的記憶,猛虎王就這樣毫無意識地成為西羅的探子,直到他控制不住身體開始屠殺黑鴉的人。

  而他無法說出西羅的名字,就只能在自殺前那樣提醒那林,讓那林小心身為羅蘭人的西羅。

  即使逼死他的人就是那林,可他在自殺前想的也全是那林的安危……

  ……

  在天邊漸漸泛白的時候,拖著受傷的身體,那林順著河流一路走到了一處下水管道里,然後向著深處走去。

  他在骯髒狹窄的下水道里躲了兩天,直到第二天傍晚,頭頂忽然傳來了一陣歡呼,歡呼中隱約聽見「黑鴉」「叛徒」這些詞。

  他心中湧起強烈的不安,便裝成乞丐擠進歡呼的人群,然後便發現,這是教會在拉著犯人遊街。

  那些犯人個個臉色蠟黃,身上都是不同程度受到拷打過的傷口,在這樣的冬天,他們卻都是衣不蔽體。

  等這些能走動的犯人走過後,便是兩輛專用於這樣場合的刑車緩緩路過,刑車上,固定著兩個被綁在十字架上的犯人。

  他們是不能自己走的犯人。

  連續幾日的酷刑讓他們幾乎不成人樣,那血跡斑斑的身體上基本沒有一塊好地方,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傷口。

  而他們本人,也是在昏死的狀態下被綁在十字架上。

  但是即使頭低垂著,也可以從他們遍布乾涸血跡的臉上看出,兩人年齡都不大,其中一個還是年幼的少年。

  看到這些人如行屍走肉般走過時,那林握緊拳頭,幾乎要將手骨捏碎,因為,這些犯人都是黑鴉的團員!

  而他的憤怒在看到後面兩個被固定在十字架上的人後,便徹底無法壓制了。

  因為他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麥加斯緹和十七!

  懲戒所的人還在用鞭子抽打因為受傷走得太慢的人,他們一邊抽打,還一邊義正詞嚴的宣揚自己的正義,「各位看好了!這就是罪大惡極的黑鴉傭兵團!他們不信我主,身為邪.教徒還在城內舉行殉教禮!實在是愚昧無知!」

  一番話說完,道路兩旁的群眾里便有好事者撿起腳邊的石頭向這些犯人砸去。

  有第一個人開頭,很快就有更多人加入。石頭沒有那麼多,那就扔其他東西,因為這些人是壞人,那就必須接受壞人要受的懲罰。

  其實一開始,錫甘納的居民對教會大力扶持的黑鴉傭兵團並沒有這麼大的敵意。

  在新月之夜的第二天,他們更多人是不明白髮生了什麼,還疑惑黑鴉的團員怎麼就集體被捕了。

  可當所有人都說一個東西不好的時候,那它就真的是不好的東西了。

  當所有人都說黑鴉是邪惡的時候,它就成了邪惡的代表詞。

  更何況黑鴉確實是跟羅蘭聖教扯上關係了,於是,現在的黑鴉就是過街的老鼠。

  懲戒所的人一路將黑鴉的犯人帶到了中心廣場,在那裡,那林看到了兩個燒成灰都能認出來的人。

  路易斯主教和艾西利亞家族家主以諾在光明騎士的護衛下,站在了搭好的高台上。

  在這樣的場合,以諾也將那頭惹眼的白髮染成淺亞麻色,霍連站在他的身後,眼睛不時地往漸漸多起來的人群里張望幾眼。

  已經失去意識的麥加斯緹和十七被移到了高台之上。

  為了讓他們清醒,很快就有人朝他們潑上兩大盆鹽水,劇痛之下,兩人先後醒轉。

  示眾遊街還不算,他們還要被當眾處刑。

  懲戒所的人們一邊說著這就是邪.教徒的下場,一邊不斷地鞭打十字架上的兩人。

  他們想讓麥加斯緹和十七叫得更慘一點,好殺雞儆猴,可這兩人就是強忍著不出聲。

  執行鞭打的人見他們為了黑鴉的臉面不肯出聲,怕艾西利亞家族的人不滿,忙叫人換了一根更粗更結實的鞭子過來。

  這根鞭子帶著倒刺,一鞭下去皮開肉綻的同時,還會捲起血肉。

  但是他的新鞭子還沒有落下,一塊附著劍氣的硬土卻不知從哪飛出,並直接擊穿了他的手心,瞬間將他的手開了一個血洞。

  在他舉著手慘叫時,那林也緩緩從人群里走了出來。

  他在下水道待了兩天,身上臭不可聞,周圍的人紛紛掩鼻讓路。

  那林已經失去了理智,在一眾光明騎士迅速包圍了中心廣場時,他就明白這肯定是那個以諾下的套。

  可即使明白這是為了抓住自己而設的陷阱,即使他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跳出來並沒有任何作用,但他已經無法忍受自己的家人再在他眼前受折磨了!

  他走了幾米後,便突然跑起來,飛快地沖向開始對他進行包圍的光明騎士。

  手裡凝出的結界飛出,將他們的陣型都給打散。面對又追上來的一個光明騎士,他旋身一個飛踢,將對方的紋章之劍踢飛之後,一個火球在他手中彈出,直奔那光明騎士的腦門。

  火球碰到那名光明騎士後,他全身便瞬間被火焰吞沒了。

  在慘叫聲和群眾逃跑的聲音中,那林撿起了那把紋章之劍。

  更多的光明騎士很快趕上,層層將他包圍在中心。

  那林拿著劍,卻沒有再次發起攻擊。

  看著這把劍,他想起了很多往事:六年前,尼克老師教他劍術那晚,他也是這樣撿起一把光明騎士的紋章之劍。

  曾經,他是那麼的憧憬騎士,那麼拼命地為了成為騎士而努力,而現在,殺死他家人、給他定上冤罪、將他重要之人任意踐踏的人,卻也是騎士。

  看著手背上的紅色騎士聖痕,那林苦笑了一下。

  他想成為的騎士,一直以來憧憬的騎士榮耀,原來竟然是這種東西嗎?

  微微抬頭,眼睛看向高台上笑著望他的以諾,以及以諾身邊正皺緊眉頭的路易斯主教。

  有一瞬間,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但這樣的想法很快被他撕碎。

  扯掉藏住白髮的頭巾,他對高台上的以諾和路易斯主教,同時也是對周圍的光明騎士們露出一個微笑,「我就是黑鴉的團長,我就是那林·格里爾斯。」

  話音剛落,兩把劍就毫不留情插入了他的肩膀中。

  而他,完全沒有反抗。

  第210章

  全城搜尋了五天,終於抓住了在逃的那林,但是路易斯主教卻高興不起來。

  不知為何,那林被捕前露出的那個微笑,讓他十分在意。

  他為什麼會笑呢?又是以什麼心情露出這麼一個絕望的笑容呢?

  路易斯主教百思不得其解,而且他也無法理解艾西利亞家族的家主特意叫他過來,竟然就是為了展現這麼殘酷的一幕。

  他叫住準備離開的以諾,「大人,我從未聽您說過,他們會遭到這樣的酷刑,這已經超過拷問的範圍,完全是虐殺!」

  以諾似笑非笑地看著路易斯主教,不僅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還問道:「路易斯主教,我記得您現在已經是助理主教了?」

  路易斯主教原本想攔住以諾的路,但是霍連的氣壓太強,他根本沒有辦法近以諾的身,於是他放棄了,只能垂手站在一側,「我不懂您的意思。」

  以諾笑了笑,「您別在意,我只是好奇問問,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我相信您的路還很遠,應該很快就可以升上輔理主教的位置。」

  他說著,眼睛也意味深長地掃了一眼不遠處還未散開的人群,「畢竟,您幫助除去錫甘納的大害黑鴉傭兵團,如今是錫甘納的大英雄了。知道大家現在都怎麼稱呼您的嗎?他們說您是心靈如泉水般清澈的聖人,以我個人來看,這稱呼確實是實至名歸。」

  「我沒有問您這個事,我只是想問……」

  但是沒等路易斯主教說完,以諾對他點頭微笑一下後,沒有再說太多,就直接徑直朝前走了。

  路易斯主教心中情緒複雜,他看著以諾和霍連離去,正啞口無言的時候,卻無意中往以諾將要坐上的馬車上一瞟,然後看到了一頭白髮在窗邊一閃而過。

  剛開始,路易斯主教還以為是自己這幾日太過疲累所以看錯了,直到車門打開時,他確認了,那確實是一個和以諾家主差不多年齡的白髮青年。

  白髮青年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在車門關上時,朝這邊看了一眼。

  路易斯主教呆呆地看著他們離開,心中莫名揪了起來。

  怎麼感覺,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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